[白龍的賢者]
# Chapter 2
# 第二個城鎮
明亮的陽光從樹梢間透了下來,村子附近的森林明明前幾天才跟羅娜來過,現在看到相同的風景卻讓自己心中盈滿悲傷。一定要讓村子回到之前的模樣……然後再告訴爸媽一次自己很愛他們。
亞里身上映著灑落的細碎陽光,臉上透露著對旅程的堅定。
「這片森林很大,今天可能還沒辦法走出去,要有過夜的準備。」
前方跟白龍先生討論行程的黑色身影用平緩的語調說著,不帶感情的眼裡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般,明明才取走了那麼多人的性命……自己知道現在想這些也沒有用,但是心頭那股糾結的情緒還是無法輕易揮散。
「亞里,你知道這附近哪裡有火種嗎?」
自己還在發呆的時候白龍先生已經走到了面前,被出聲喚醒,自己才甩甩頭。
「森林入口的樵夫小屋裡面應該有……」
自己抬起頭對白龍先生說著,冷不防看到背後的黑色身影,妖異的紫色雙眼讓自己下意識地感到畏懼。似乎看出自己臉上的不安,白龍先生輕輕拍拍自己的肩膀,露出溫柔的微笑。
「亞里不要太緊張了,暫時什麼都不要想,好嗎?」
這實在太難了……明明才不過半天之前的事情,自己……忍不住緊閉雙眼低下頭,白龍先生沒有再說什麼,卻溫柔地撫摸自己的頭髮。如果沒有白龍先生的話,自己現在一定只能在村子的灰燼中痛哭吧?不……沒有白龍先生的話,自己早就在昨晚跟村子一起化為灰燼了。
勉強深呼吸了幾下,自己拍拍臉頰打起點精神站好,眼前的白龍先生臉上還透著些擔心的氣息,自己閉緊了雙眼又打開。
「跟我來吧,我知道小屋在哪裡!」
似乎因為自己變的比較有精神的聲音而露出了明朗的神情,白龍先生回頭看了看那個黑色身影,便跟著自己一起出發了。
因為走入森林時的路跟羅娜撿拾柴火的方向不同,所以花了一點時間才來到了樵夫小屋,雖然現在已經沒有什麼樵夫會來到森林砍柴所以近乎廢棄了,不過裡面還是留著一些必須的物品,自己在雜物堆裡翻找許久終於發現了幾個火種,白龍先生則是跟那隻黑龍打算一起將屋頂覆蓋著用來防水的草編遮雨布取下來。
找到火種的自己走到屋外看著他們的作業,四周都沒有岩石或樹幹等可以踏的地方,不知怎麼爬上去的黑色身影明明穿著一身沉重的盔甲卻在僅有木頭與草舖成的屋頂上站的很穩,熟練地用手套上的堅硬的甲片將固定遮雨布的釘子拔起,不一會兒就順利地將遮雨布取下。
因為底下只有白龍先生一個人負責拉著,所以自己趕緊上前去幫忙,被雨淋了一晚的遮雨布濕漉漉的,自己索性將布挪到陽光底下曝曬。
回過頭看到黑色身影俐落地從屋頂上跳下,姿勢就像是重複過無數次般的熟練又正確,自己跟艾列斯學習劍術的時候也曾看過類似的動作,但是已經練劍多年的艾列斯仍然不及那黑色身影的姿勢來的純熟。
如果他不是龍而是普通人的話……不……以人的姿態來說,那身影已經充分表達出對於這種模樣的熟練了吧,在山上當著自己的面分毫不差地砍斷草叢也是,仔細回想就能發現能那樣俐落地砍斷草是多了不起的技術,柔軟的草叢會因為劍的風壓擺動,砍斷是非常困難的──連艾列斯都無法一次砍斷那麼大一片草叢,自己無法往那只是個僥倖的方面去想,眼前不遠處的黑色身影身上透露的氣息除了陰暗,還有無法忽視的強悍。
在自己整理遮雨布的時間白龍先生跟那隻黑龍一起在森林裡撿拾了柴火,似乎還找到了些食物回來,被燒成灰燼的村子裡什麼也不剩,更別提會不會留下食物了,自己身上除了短劍以外什麼都沒帶,這短劍成了自己唯一留下的物品。
看到歸來的白龍卻好像突然想到什麼似地站起,少年將手伸進口袋,拿出了那塊黑色堅硬的石頭交給白龍。
「白龍先生,這個……」
收到少年遞來的物品白龍有些驚訝,卻又因為想到了少年的遭遇而露出憂傷的神情。
「因為這對白龍先生來說好像是很重要的物品,所以……」
「亞里,謝謝你。」
因為少年所說的話露出了微笑,白龍看了看一旁的黑色身影,看到白龍手中的黑色石頭,那黑龍只是默默地將眼神別開,但是白龍卻因為這舉動露出了彷彿了然於心的笑容。看著這一切的亞里心中感到有些疑惑,雖然因為村子的事情所以一直沒有機會問過白龍先生關於那個黑色身影的事情,但是他們的感情似乎很好,但是那個人是龍啊……想起第一次跟白龍先生見面的時候,白龍先生所述說的關於龍的一切,不就是眼前那黑色身影擁有的嗎?
也許他們很久以前就認識了也說不定……加上那黑色身影稱呼白龍先生為大人,在自己質問之下也只回答了跟白龍先生有關的事情,即使自己到現在還是不相信村子被燒毀跟白龍先生有什麼關係,自己也無法否認眼前的兩人彼此有一定程度的熟稔這個事實。
稍微曝曬後乾燥了些的遮雨布被捲起折成了一疊,那隻黑龍拿著在樵夫小屋找到的麻繩將遮雨布捆起後交給了自己。
「請你拿著這個。」
沉甸甸的遮雨布不好拿,自己只得扛在肩上。黑色身影淡淡地對自己說著,確認自己已經拿好以後才轉過身回到白龍先生身旁,自己到目前為止還無法克服心中的恐懼對那黑色身影開口,即使他的用詞並沒有輕視自己的意思,甚至表達了該有的禮節,但是自己依然無法將他視為一般人好好說話,是因為他燒毀村子的印象太過深刻嗎?自己還無法解清這之中的原因。
打算趁太陽下山前盡量趕路的關係,一行人沉默地走在慢慢變的黑暗的森林裡,自己從未如此深入這座森林,也沒有到森林的另一頭去過。因為鮮少跟著村裡的其他男孩們一起打獵的關係,自己只知道山上有什麼、山道怎麼走這些對現在來說一點幫助也沒有的事情,這種時候就覺得自己實在懂得太少了。在路上發現可以吃的植物而出聲的白龍先生像是非常了解如何生活在森林中似地,想到他在山上獨自居住的地方也是個洞穴,自己根本沒看過他使用任何生活用品,連教學也只用樹枝畫著沙地,在到山上之前大概也居住過森林吧?眼前回過頭告訴自己他採到了什麼可以吃的菇類或者藥草的白龍先生總是露出微笑,彷彿希望自己能快點打起精神。
「已經很晚了,再繼續走就會碰到出來覓食的野獸,就在這裡紮營吧。」
黑色身影維持他平緩的聲線說著,在一片小空地將手中的柴火放下,自己也跟著將遮雨布放到地上,解開了綑綁遮雨布的麻繩。很快地將樹枝堆成了能生營火的形狀,黑色身影回過頭看了看自己,自己愣了一會才想到要將口袋裡的火種拿出來交給他。
「謝謝。」
自己第一次覺得眼前的黑色身影太過有禮了,甚至差點忘了他是那麼殘酷地燒毀村子的龍,自己一直以為高傲藐視人類的惡龍應該不會這樣對待人類才對,腦海中又想到了艾列斯曾提過他的村子裡年輕人上山找到龍的事情……如果是那麼友善的龍怎麼會燒毀村子還殺死了那個年輕人呢?自己感到有些混亂。
不管自己怎麼樣無法從思考迴圈裡鑽出來,眼前的黑色身影已經非常熟練地用兩塊石頭打出火花引燃了火種,小心地將火種放到堆好的樹枝裡點起營火。
「亞里,過來吧!」
白龍先生招呼著自己到營火旁取暖,那黑龍則是在幾顆樹幹間綁上麻繩再將遮雨布撲上,製造出了能檔雨的空間,這樣無論會不會下雨都不用擔心營火會熄滅了。對於一隻龍竟然對在森林過夜的訣竅如此清楚感到佩服,但是這可能是因為他經常與白龍先生同行的關係吧……白龍先生用芒草的硬梗串起了菇類放在營火上烘烤,自己也接過一些來幫忙,坐在另一側的黑色身影只是安靜地看著營火,偶爾丟進幾跟樹枝保持火勢。
烤好的食物傳出了誘人的香氣,已經一天沒有吃過東西的自己忍不住飢腸轆轆大口吃著,像是吃了東西才感到比較安心,自己腦中又開始想著白龍先生跟那黑龍的關係。
如果每天夜裡都會出現在空中的那抹龍影就是眼前的黑色身影,加上他又跟白龍先生熟識,所以他應該是去山上找白龍先生囉?對於有冒險者上山尋找龍也很清楚的白龍先生卻沒有說過關於這黑色身影的一切,是因為他們熟識所以不希望他被人類攻擊嗎?但是那麼強大的龍……難怪大家會傳說能打倒龍的就是勇者,因為不管自己怎麼想也無法想出能打倒那樣子巨大又強悍、擁有致命火焰的龍的方法。想作為一個勇者果然只是空口說夢話吧,自己實在……
在吃過白龍先生遞來的酸甜果實以後準備就寢,守著營火的黑色身影還是坐的非常直挺,一手放在腰間繫著的劍柄上,不論他原本是隻龍這件事情,以冒險者的姿態來說真的非常老練的感覺。
因為自己一直都喜歡觀察來到村裡的冒險者所以大概可以判斷一個冒險者的程度,像那黑色身影一樣絲毫不鬆懈的模樣令人無法忽視,對於他所說的不會危害自己性命也好像因為他直視著自己雙眼的真誠般輕易就相信了,但是如果他想要傷害自己的話就算使盡全力抵抗也沒有一點勝算吧?現在的自己除了相信白龍先生以外沒有其他辦法了。直到深夜也沒有下雨的森林,自己在思考中沉入了睡眠。
隔天很早就被叫醒,清晨的溫度不高,只穿著一件衣服的自己打了個哆嗦。
接過了白龍先生遞上的早餐──某種植物的嫩芽,苦苦的但是充滿水份不算太難吃,不管怎樣也比一旁那黑龍手中的毛蟲要來的能接受多了,無法理解龍到底都吃些什麼,自己扛起了折好捆起的防雨布,越過已經熄滅的營火痕跡出發了。
似乎是因為昨天已經盡可能的走了一段距離,沒有在森林中走太久就開始看到沿途剩下低矮的灌木,太陽還沒到日中,一行人就已經離開了森林。
「前面有一個港口城鎮,可以在那裡打聽一些情報。」
跟自己還有白龍先生說明的黑龍維持著慣有的平淡語氣,聽到終於可以到城鎮不用夜宿野地,自己不由自主地歡呼:
「太好了!總算有床可睡了!……不過我們有錢嗎?」
眼前的黑色身影跟白龍先生聽到自己的一番話都停下腳步,回過頭看著自己。
「────為什麼是我!」
沒想到才剛到了港口城鎮自己就被那隻黑龍指派去打工,拉著沉重的拖車運著貨物的自己汗流浹背地在太陽底下移動,自己可是連飯都還沒吃啊!但是沒有錢就沒有飯吃……自己體會到這殘酷的事實,更覺得那說著要陪白龍先生去打聽情報就跑掉的龍真的是魔鬼,自己一邊使勁地拖車,嘴裡不住地抱怨著。
「…………」
等待卸貨的時候自己用袖子擦了擦汗,看著港邊視野極佳的蔚藍天空,總覺得當看到海的時候就會發現天空沒有那麼藍,自己沒想過會有機會來到真正的海邊,空中飛翔的海鷗與一望無際的廣闊大海真的很美,如果羅娜也能看到這美麗景色就好了……想到這裡自己的心頭一沉,這趟旅程一定要讓村子恢復才行。
「年輕人,貨裝好了!」
「啊……好、馬上來!」
回應著不遠處港邊大叔的話語,自己趕緊回過頭繼續工作。
位於港邊街道地下室的小酒館裡點著昏黃的燈光,牆上的公佈欄貼著許多委託告示,客席有幾個冒險者跟工人正在喝酒,吧檯裡只有老闆一個人在擦拭杯子。
擁有銀白長髮的白龍跟全身都穿著漆黑盔甲的迪亞出現在這空間裡顯得奇妙又突兀,客席中的人紛紛抬起頭對他們行注目禮。似乎完全不在意那些人的眼光,迪亞走近了吧檯開口詢問:
「老闆,能請問這附近哪裡有遺跡嗎?」
跟初見的冷酷的形象不符,禮儀周到的句子讓有些年紀的老闆抬起頭來。
眼前全身漆黑卻擁有蒼白膚色,看起來體格精壯,彷彿隨時都警戒著四周的銳利雙眼,似乎是有一定經驗的冒險者,而一旁同樣擁有白皙膚色卻有一頭罕見銀白頭髮的身影卻只穿著輕薄的長袍,臉上和善的表情像是誰都可以輕易接近似地,這兩個極端的組合卻是一起前來的,老闆放下手中擦拭完的杯子看著眼前的兩人。
「是哪樣子的遺跡呢?」
「是關於金龍的遺跡,如果老闆你知道的話,請務必告訴我們!」
這次換成擁有銀白長髮的身影開口了,雖然乍看之下清秀的臉龐像個女性,但是聲音卻明顯地是個男性,實在是不可思議的存在……老闆挑起了眉看了看白龍。
「金龍的遺跡啊……那一定是沙漠那裡了。」
「沙漠?是北邊的沙漠嗎?」
看到眼前急迫詢問的白色身影笑了笑,酒館老闆遞上一杯水。
「年輕人別緊張啊,先喝杯水慢慢說。」
老闆的水才剛放到桌上就被黑色身影拿起,湊近了唇邊嘗了一口才交給了白龍,對於這動作絲毫沒有感到奇怪的白龍笑著接過了那杯水。
「是你的護衛嗎?很忠心呢。」
把一切看在眼裡的老闆托著下巴說著,黑色身影只是微微頜首沒有說話,白龍則是露出溫和的微笑。
「是路上保護我們的朋友,老闆,沙漠的遺跡離這裡很遠嗎?」
「沙漠遺跡啊……記得是在綠洲過去一段距離,你們想去的話得準備駝馬才行!」
老闆一邊說著一邊打量起眼前的黑色身影,看起來質地良好的盔甲與方才感受到沉穩氣息,腰上掛著的兩把長劍似乎非常高級,直到與那雙被昏黃燈光暈染看不出是什麼顏色卻還顯得銳利的雙眼對上,老闆才點點頭:
「這裡一般來說很少會出現駝馬……但是這幾天剛好有個要前往綠洲的行商團正在招募護衛,如果你們去應徵的話應該就可以搭上便車到綠洲了吧!」
「老闆……你人真好!」
感受到老闆的熱心白龍不住答謝,老闆只是笑著看看沉默的迪亞,又看看白龍。
「因為這小哥看來很有兩把刷子,如果你們不介意跟行商團同行的話,我就請人去聯絡他們。」
白龍臉上露出明朗的神情看了看一旁的黑色身影,輕輕吁了口氣,黑龍迪亞才點了點頭。
「呦呼~~我打工回來啦!賺了不少錢啊!……咦這馬車是誰的?」
傍晚在城鎮門口集合,遠遠就看到黑色與白色身影的亞里一邊大喊一邊跑了過去,看到了兩人身後的一輛馬車,旁邊還有許多看起來像是貨物的木箱好奇的問著。
「我們找到了要前往沙漠綠洲的行商團……他們答應如果當他們的護衛的話就讓我們免費搭乘馬車。」
白龍微笑地上前解說,雖然不知道要去沙漠做什麼,不過如果要穿越沙漠還得用走的話自己大概會在半路上變成人乾吧,聽到能夠搭乘馬車讓亞里開心地點點頭:
「那我們趕快出發吧──話說回來,這些貨物是要做什麼的?」
白龍跟一旁的黑色身影聽到這句話,再度看了看少年。
明亮的陽光從樹梢間透了下來,村子附近的森林明明前幾天才跟羅娜來過,現在看到相同的風景卻讓自己心中盈滿悲傷。一定要讓村子回到之前的模樣……然後再告訴爸媽一次自己很愛他們。
亞里身上映著灑落的細碎陽光,臉上透露著對旅程的堅定。
「這片森林很大,今天可能還沒辦法走出去,要有過夜的準備。」
前方跟白龍先生討論行程的黑色身影用平緩的語調說著,不帶感情的眼裡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般,明明才取走了那麼多人的性命……自己知道現在想這些也沒有用,但是心頭那股糾結的情緒還是無法輕易揮散。
「亞里,你知道這附近哪裡有火種嗎?」
自己還在發呆的時候白龍先生已經走到了面前,被出聲喚醒,自己才甩甩頭。
「森林入口的樵夫小屋裡面應該有……」
自己抬起頭對白龍先生說著,冷不防看到背後的黑色身影,妖異的紫色雙眼讓自己下意識地感到畏懼。似乎看出自己臉上的不安,白龍先生輕輕拍拍自己的肩膀,露出溫柔的微笑。
「亞里不要太緊張了,暫時什麼都不要想,好嗎?」
這實在太難了……明明才不過半天之前的事情,自己……忍不住緊閉雙眼低下頭,白龍先生沒有再說什麼,卻溫柔地撫摸自己的頭髮。如果沒有白龍先生的話,自己現在一定只能在村子的灰燼中痛哭吧?不……沒有白龍先生的話,自己早就在昨晚跟村子一起化為灰燼了。
勉強深呼吸了幾下,自己拍拍臉頰打起點精神站好,眼前的白龍先生臉上還透著些擔心的氣息,自己閉緊了雙眼又打開。
「跟我來吧,我知道小屋在哪裡!」
似乎因為自己變的比較有精神的聲音而露出了明朗的神情,白龍先生回頭看了看那個黑色身影,便跟著自己一起出發了。
因為走入森林時的路跟羅娜撿拾柴火的方向不同,所以花了一點時間才來到了樵夫小屋,雖然現在已經沒有什麼樵夫會來到森林砍柴所以近乎廢棄了,不過裡面還是留著一些必須的物品,自己在雜物堆裡翻找許久終於發現了幾個火種,白龍先生則是跟那隻黑龍打算一起將屋頂覆蓋著用來防水的草編遮雨布取下來。
找到火種的自己走到屋外看著他們的作業,四周都沒有岩石或樹幹等可以踏的地方,不知怎麼爬上去的黑色身影明明穿著一身沉重的盔甲卻在僅有木頭與草舖成的屋頂上站的很穩,熟練地用手套上的堅硬的甲片將固定遮雨布的釘子拔起,不一會兒就順利地將遮雨布取下。
因為底下只有白龍先生一個人負責拉著,所以自己趕緊上前去幫忙,被雨淋了一晚的遮雨布濕漉漉的,自己索性將布挪到陽光底下曝曬。
回過頭看到黑色身影俐落地從屋頂上跳下,姿勢就像是重複過無數次般的熟練又正確,自己跟艾列斯學習劍術的時候也曾看過類似的動作,但是已經練劍多年的艾列斯仍然不及那黑色身影的姿勢來的純熟。
如果他不是龍而是普通人的話……不……以人的姿態來說,那身影已經充分表達出對於這種模樣的熟練了吧,在山上當著自己的面分毫不差地砍斷草叢也是,仔細回想就能發現能那樣俐落地砍斷草是多了不起的技術,柔軟的草叢會因為劍的風壓擺動,砍斷是非常困難的──連艾列斯都無法一次砍斷那麼大一片草叢,自己無法往那只是個僥倖的方面去想,眼前不遠處的黑色身影身上透露的氣息除了陰暗,還有無法忽視的強悍。
在自己整理遮雨布的時間白龍先生跟那隻黑龍一起在森林裡撿拾了柴火,似乎還找到了些食物回來,被燒成灰燼的村子裡什麼也不剩,更別提會不會留下食物了,自己身上除了短劍以外什麼都沒帶,這短劍成了自己唯一留下的物品。
看到歸來的白龍卻好像突然想到什麼似地站起,少年將手伸進口袋,拿出了那塊黑色堅硬的石頭交給白龍。
「白龍先生,這個……」
收到少年遞來的物品白龍有些驚訝,卻又因為想到了少年的遭遇而露出憂傷的神情。
「因為這對白龍先生來說好像是很重要的物品,所以……」
「亞里,謝謝你。」
因為少年所說的話露出了微笑,白龍看了看一旁的黑色身影,看到白龍手中的黑色石頭,那黑龍只是默默地將眼神別開,但是白龍卻因為這舉動露出了彷彿了然於心的笑容。看著這一切的亞里心中感到有些疑惑,雖然因為村子的事情所以一直沒有機會問過白龍先生關於那個黑色身影的事情,但是他們的感情似乎很好,但是那個人是龍啊……想起第一次跟白龍先生見面的時候,白龍先生所述說的關於龍的一切,不就是眼前那黑色身影擁有的嗎?
也許他們很久以前就認識了也說不定……加上那黑色身影稱呼白龍先生為大人,在自己質問之下也只回答了跟白龍先生有關的事情,即使自己到現在還是不相信村子被燒毀跟白龍先生有什麼關係,自己也無法否認眼前的兩人彼此有一定程度的熟稔這個事實。
稍微曝曬後乾燥了些的遮雨布被捲起折成了一疊,那隻黑龍拿著在樵夫小屋找到的麻繩將遮雨布捆起後交給了自己。
「請你拿著這個。」
沉甸甸的遮雨布不好拿,自己只得扛在肩上。黑色身影淡淡地對自己說著,確認自己已經拿好以後才轉過身回到白龍先生身旁,自己到目前為止還無法克服心中的恐懼對那黑色身影開口,即使他的用詞並沒有輕視自己的意思,甚至表達了該有的禮節,但是自己依然無法將他視為一般人好好說話,是因為他燒毀村子的印象太過深刻嗎?自己還無法解清這之中的原因。
打算趁太陽下山前盡量趕路的關係,一行人沉默地走在慢慢變的黑暗的森林裡,自己從未如此深入這座森林,也沒有到森林的另一頭去過。因為鮮少跟著村裡的其他男孩們一起打獵的關係,自己只知道山上有什麼、山道怎麼走這些對現在來說一點幫助也沒有的事情,這種時候就覺得自己實在懂得太少了。在路上發現可以吃的植物而出聲的白龍先生像是非常了解如何生活在森林中似地,想到他在山上獨自居住的地方也是個洞穴,自己根本沒看過他使用任何生活用品,連教學也只用樹枝畫著沙地,在到山上之前大概也居住過森林吧?眼前回過頭告訴自己他採到了什麼可以吃的菇類或者藥草的白龍先生總是露出微笑,彷彿希望自己能快點打起精神。
「已經很晚了,再繼續走就會碰到出來覓食的野獸,就在這裡紮營吧。」
黑色身影維持他平緩的聲線說著,在一片小空地將手中的柴火放下,自己也跟著將遮雨布放到地上,解開了綑綁遮雨布的麻繩。很快地將樹枝堆成了能生營火的形狀,黑色身影回過頭看了看自己,自己愣了一會才想到要將口袋裡的火種拿出來交給他。
「謝謝。」
自己第一次覺得眼前的黑色身影太過有禮了,甚至差點忘了他是那麼殘酷地燒毀村子的龍,自己一直以為高傲藐視人類的惡龍應該不會這樣對待人類才對,腦海中又想到了艾列斯曾提過他的村子裡年輕人上山找到龍的事情……如果是那麼友善的龍怎麼會燒毀村子還殺死了那個年輕人呢?自己感到有些混亂。
不管自己怎麼樣無法從思考迴圈裡鑽出來,眼前的黑色身影已經非常熟練地用兩塊石頭打出火花引燃了火種,小心地將火種放到堆好的樹枝裡點起營火。
「亞里,過來吧!」
白龍先生招呼著自己到營火旁取暖,那黑龍則是在幾顆樹幹間綁上麻繩再將遮雨布撲上,製造出了能檔雨的空間,這樣無論會不會下雨都不用擔心營火會熄滅了。對於一隻龍竟然對在森林過夜的訣竅如此清楚感到佩服,但是這可能是因為他經常與白龍先生同行的關係吧……白龍先生用芒草的硬梗串起了菇類放在營火上烘烤,自己也接過一些來幫忙,坐在另一側的黑色身影只是安靜地看著營火,偶爾丟進幾跟樹枝保持火勢。
烤好的食物傳出了誘人的香氣,已經一天沒有吃過東西的自己忍不住飢腸轆轆大口吃著,像是吃了東西才感到比較安心,自己腦中又開始想著白龍先生跟那黑龍的關係。
如果每天夜裡都會出現在空中的那抹龍影就是眼前的黑色身影,加上他又跟白龍先生熟識,所以他應該是去山上找白龍先生囉?對於有冒險者上山尋找龍也很清楚的白龍先生卻沒有說過關於這黑色身影的一切,是因為他們熟識所以不希望他被人類攻擊嗎?但是那麼強大的龍……難怪大家會傳說能打倒龍的就是勇者,因為不管自己怎麼想也無法想出能打倒那樣子巨大又強悍、擁有致命火焰的龍的方法。想作為一個勇者果然只是空口說夢話吧,自己實在……
在吃過白龍先生遞來的酸甜果實以後準備就寢,守著營火的黑色身影還是坐的非常直挺,一手放在腰間繫著的劍柄上,不論他原本是隻龍這件事情,以冒險者的姿態來說真的非常老練的感覺。
因為自己一直都喜歡觀察來到村裡的冒險者所以大概可以判斷一個冒險者的程度,像那黑色身影一樣絲毫不鬆懈的模樣令人無法忽視,對於他所說的不會危害自己性命也好像因為他直視著自己雙眼的真誠般輕易就相信了,但是如果他想要傷害自己的話就算使盡全力抵抗也沒有一點勝算吧?現在的自己除了相信白龍先生以外沒有其他辦法了。直到深夜也沒有下雨的森林,自己在思考中沉入了睡眠。
隔天很早就被叫醒,清晨的溫度不高,只穿著一件衣服的自己打了個哆嗦。
接過了白龍先生遞上的早餐──某種植物的嫩芽,苦苦的但是充滿水份不算太難吃,不管怎樣也比一旁那黑龍手中的毛蟲要來的能接受多了,無法理解龍到底都吃些什麼,自己扛起了折好捆起的防雨布,越過已經熄滅的營火痕跡出發了。
似乎是因為昨天已經盡可能的走了一段距離,沒有在森林中走太久就開始看到沿途剩下低矮的灌木,太陽還沒到日中,一行人就已經離開了森林。
「前面有一個港口城鎮,可以在那裡打聽一些情報。」
跟自己還有白龍先生說明的黑龍維持著慣有的平淡語氣,聽到終於可以到城鎮不用夜宿野地,自己不由自主地歡呼:
「太好了!總算有床可睡了!……不過我們有錢嗎?」
眼前的黑色身影跟白龍先生聽到自己的一番話都停下腳步,回過頭看著自己。
「────為什麼是我!」
沒想到才剛到了港口城鎮自己就被那隻黑龍指派去打工,拉著沉重的拖車運著貨物的自己汗流浹背地在太陽底下移動,自己可是連飯都還沒吃啊!但是沒有錢就沒有飯吃……自己體會到這殘酷的事實,更覺得那說著要陪白龍先生去打聽情報就跑掉的龍真的是魔鬼,自己一邊使勁地拖車,嘴裡不住地抱怨著。
「…………」
等待卸貨的時候自己用袖子擦了擦汗,看著港邊視野極佳的蔚藍天空,總覺得當看到海的時候就會發現天空沒有那麼藍,自己沒想過會有機會來到真正的海邊,空中飛翔的海鷗與一望無際的廣闊大海真的很美,如果羅娜也能看到這美麗景色就好了……想到這裡自己的心頭一沉,這趟旅程一定要讓村子恢復才行。
「年輕人,貨裝好了!」
「啊……好、馬上來!」
回應著不遠處港邊大叔的話語,自己趕緊回過頭繼續工作。
位於港邊街道地下室的小酒館裡點著昏黃的燈光,牆上的公佈欄貼著許多委託告示,客席有幾個冒險者跟工人正在喝酒,吧檯裡只有老闆一個人在擦拭杯子。
擁有銀白長髮的白龍跟全身都穿著漆黑盔甲的迪亞出現在這空間裡顯得奇妙又突兀,客席中的人紛紛抬起頭對他們行注目禮。似乎完全不在意那些人的眼光,迪亞走近了吧檯開口詢問:
「老闆,能請問這附近哪裡有遺跡嗎?」
跟初見的冷酷的形象不符,禮儀周到的句子讓有些年紀的老闆抬起頭來。
眼前全身漆黑卻擁有蒼白膚色,看起來體格精壯,彷彿隨時都警戒著四周的銳利雙眼,似乎是有一定經驗的冒險者,而一旁同樣擁有白皙膚色卻有一頭罕見銀白頭髮的身影卻只穿著輕薄的長袍,臉上和善的表情像是誰都可以輕易接近似地,這兩個極端的組合卻是一起前來的,老闆放下手中擦拭完的杯子看著眼前的兩人。
「是哪樣子的遺跡呢?」
「是關於金龍的遺跡,如果老闆你知道的話,請務必告訴我們!」
這次換成擁有銀白長髮的身影開口了,雖然乍看之下清秀的臉龐像個女性,但是聲音卻明顯地是個男性,實在是不可思議的存在……老闆挑起了眉看了看白龍。
「金龍的遺跡啊……那一定是沙漠那裡了。」
「沙漠?是北邊的沙漠嗎?」
看到眼前急迫詢問的白色身影笑了笑,酒館老闆遞上一杯水。
「年輕人別緊張啊,先喝杯水慢慢說。」
老闆的水才剛放到桌上就被黑色身影拿起,湊近了唇邊嘗了一口才交給了白龍,對於這動作絲毫沒有感到奇怪的白龍笑著接過了那杯水。
「是你的護衛嗎?很忠心呢。」
把一切看在眼裡的老闆托著下巴說著,黑色身影只是微微頜首沒有說話,白龍則是露出溫和的微笑。
「是路上保護我們的朋友,老闆,沙漠的遺跡離這裡很遠嗎?」
「沙漠遺跡啊……記得是在綠洲過去一段距離,你們想去的話得準備駝馬才行!」
老闆一邊說著一邊打量起眼前的黑色身影,看起來質地良好的盔甲與方才感受到沉穩氣息,腰上掛著的兩把長劍似乎非常高級,直到與那雙被昏黃燈光暈染看不出是什麼顏色卻還顯得銳利的雙眼對上,老闆才點點頭:
「這裡一般來說很少會出現駝馬……但是這幾天剛好有個要前往綠洲的行商團正在招募護衛,如果你們去應徵的話應該就可以搭上便車到綠洲了吧!」
「老闆……你人真好!」
感受到老闆的熱心白龍不住答謝,老闆只是笑著看看沉默的迪亞,又看看白龍。
「因為這小哥看來很有兩把刷子,如果你們不介意跟行商團同行的話,我就請人去聯絡他們。」
白龍臉上露出明朗的神情看了看一旁的黑色身影,輕輕吁了口氣,黑龍迪亞才點了點頭。
「呦呼~~我打工回來啦!賺了不少錢啊!……咦這馬車是誰的?」
傍晚在城鎮門口集合,遠遠就看到黑色與白色身影的亞里一邊大喊一邊跑了過去,看到了兩人身後的一輛馬車,旁邊還有許多看起來像是貨物的木箱好奇的問著。
「我們找到了要前往沙漠綠洲的行商團……他們答應如果當他們的護衛的話就讓我們免費搭乘馬車。」
白龍微笑地上前解說,雖然不知道要去沙漠做什麼,不過如果要穿越沙漠還得用走的話自己大概會在半路上變成人乾吧,聽到能夠搭乘馬車讓亞里開心地點點頭:
「那我們趕快出發吧──話說回來,這些貨物是要做什麼的?」
白龍跟一旁的黑色身影聽到這句話,再度看了看少年。
# 便車
「我就說──你們實在──太殘忍了啊啊啊!!」
一邊跟行商團的人搬動其重無比的貨物上車一邊露出哀嚎的少年哭喪著臉,好不容易結束一天的苦力現在卻又得運動那酸痛的要死的肌肉,亞里覺得之前上山沒練劍的份大概都在今天練完了,不過只是改成練習搬動貨物。
「那個誰──叫做迪亞是嗎?拜託你也來幫忙吧!我快被貨物壓死了!」
因為肌肉使用過度而顫抖的少年終於忍不住呼喚黑色身影來幫忙,被重的要命的貨物壓在底下的時候果然會失去判斷能力呢,少年顧不得心中有什麼恐懼還是怨恨只希望有人趕快來解救他。
穿著漆黑裝束的迪亞看了看身旁的白龍,直到白龍點點頭露出微笑才移動腳步往馬車走去。
「呼……呼……累死我了,我還以為自己真的要死了……」
「抱歉呢,亞里今天辛苦了,這都是亞里的功勞喔!」
少年攤在搖晃的馬車上大口喘氣,似乎想趁較為清涼的夜晚進入沙漠,才剛把貨物全部搬上馬車行商團就出發了。白龍用沾過水的乾淨布塊替靠在車廂牆邊的亞里擦去汗水,露出溫柔的笑容慰勞著少年的辛苦。
接過了白龍手中的布塊自己擦著臉,喝了許多水的亞里感到疲累的身體好多了才靠著車廂坐起,一直坐在車廂開口的黑色身影正專心地看著車廂外的動靜,黑夜中的沙漠裡什麼都看不見,只有馬車前進的聲音跟風吹過的聲響。
那個傢伙明明也搬了那麼重的貨物卻大氣不喘一個,是因為自己的修練不夠嗎?少年心頭有些失落。
「說起來為什麼馬車可以在沙漠前進啊?沙漠不是都是沙嗎?馬蹄能在沙裡面跑嗎?」
村子裡對外的交通工具就是馬車,但是堅硬的馬蹄會陷入沙裡無法在沙漠中奔跑,仔細聆聽這馬車前進的聲音並不像一般的馬車有著馬蹄踏地的聲音,只有木製的車廂本身在搖晃中唧嘎作響。
眼前的白龍露出微笑,點點頭稱讚少年的觀察入微:
「亞里真細心呢,有注意到這件事情,我們現在搭的馬車是由一種被稱為駝馬的馬拉著前進的,這種馬生長在沙漠邊緣,馬蹄又大又軟所以能在沙漠中跑喔!」
「原來如此……還有這種馬啊?話說回來我們是要當這行商團的護衛?就我們三個?」
感嘆著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少年不忘回頭了解一下狀況,沒想到在車廂門口的黑色身影輕輕回過頭看了看自己。
「如果你覺得自己也是戰力的話。」
「什麼啊這種話!我也是有……哇啊!?」
才正想起身抗議,馬車卻突然停了下來,來不及反應的少年跌了個四腳朝天。
「來了……!」
「年輕人!是沙賊團啊!」
行商團的人從馬車前方開的小窗對裡面喊著,迪亞馬上站了起來跳出了車廂外,白龍扶起了跌在貨物堆裡的亞里來到車廂門邊。
黑暗的沙漠裡有著幾盞耀眼的火光,緩緩靠近包圍著馬車,直到進入了視線所及的地方才能看出是好幾個蒙著臉的人,除了拿火把的人以外,其他人手中都拿著寬刃大刀跟各種武器。
「這就是沙賊?」
下意識地問著,少年的話語被其中一個沙賊聽到了。
「沒錯!如果想活命就乖乖把車上的貨物拿來!」
「說拿就拿怎麼可能啊!」
少年不知道是少根筋還是沒見識過沙賊的威脅般回應著,惹來沙賊們一陣大笑。
「真是不知死活!沒有人能在沙賊的洗劫下脫身的!」
「沒試試看怎麼會知道!」
像是真的覺得自己會勝利般,亞里回應的話語惹火了沙賊,看到沙賊們揮舞著手中的武器也跟著要跳出車廂的少年被突如其來的鋒利刀刃給擋了下來,橫在自己面前的黑色刀刃的持有者淡淡地回頭看了看少年。
「這裡還沒有你的事。」
「──不要小看人啊!」
「好啦好啦……」
被要求退下而感到有些不滿的少年抗議著卻被白龍拉回了車廂,看到這情景的沙賊們調侃著眼前的黑色身影:
「起內鬨啊?也罷,反正你這一身沉重的盔甲是不可能贏過行動敏捷的沙賊們的,兄弟們、上啊!」
沙賊說著揮動了手中的寬刃大刀一湧而上,少年勉強能算出對方約略有十來個人,這麼多人要怎麼對付他們呢?如果是龍的樣子還說的過去……現在看起來那黑色身影一點也沒有要變成龍的打算啊!少年緊張地捏了把冷汗,沒想到車廂外的黑色身影卻舉起了手中的劍用力地往地面揮舞,劍所造出的強大風壓揚起了沙塵,但是沙賊們臉上都覆蓋了遮擋風沙用的布料,如果想用這招來限制沙賊們的行動根本……
「真是太小看我們了!」
沙賊們絲毫沒有放慢腳步揮動著武器就要往前攻擊,這時候那黑色身影卻瞬間消失在揚起的沙塵之中。
「!?」
撲了個空,沙賊們正要回頭尋找黑色身影在哪裡的時候,旁邊傳來了一聲慘叫。
「嗚啊!」
才剛看到隊伍後方的一個沙賊倒地,接著又連續傳來了哀嚎逼近了馬車前。
「哇!」
「嗚哇!」
揚起的沙塵才剛落下恢復了視線,馬車外就已經有三個沙賊倒下,這不可思議的速度讓帶頭的沙賊身體一震。
「怎麼可能……你身上的盔甲應該會讓你陷入沙裡才對,為什麼你可以用這麼快的速度移動?」
沙賊一邊說著一邊看向了黑色身影所踩的地面,幾乎沒有凹陷的沙地讓人感到不可思議。
「不可能……!明明穿著一身盔甲,大夥兒!上!」
揮動著手中的武器,沙賊們再度衝上前,但是這次似乎學乖了不再個別攻擊,拿著鎖鏈的沙賊用力地將鎖鏈拋出纏繞了黑色身影的握著劍的手臂限制了他的行動,讓看到這一幕的亞里忍不住大喊:
「危險!」
情況如此緊張,黑色身影卻沒有改變臉上的冷靜神情,維持著被鎖鏈纏住的模樣用空著的手拔出了另一側的長劍,跟原本拔出的那把不同,較寬的刀刃上有著像梳子一樣的鋸齒,反射著鋒利的光芒。
「哇賽,那是什麼鬼東西,看起來就很痛!」
「那是迪亞擁有的兩把劍中的一把,雖然無法像細劍一樣有流暢的速度跟突刺的優勢,但是那一把卻是用來做近身戰的有力武器……」
聽著一旁白龍的解說,少年這下擔心的反而是那些沙賊們了。
沙賊們沒有因為黑色身影拿出的另一把武器而停下腳步,揮動著刀刃與棒錘朝黑色身影襲擊,雖然一隻手被鎖鏈限制了行動,但是黑色身影仍舊壓低了身子閃過了第一波的攻擊,用刀刃有著鋸齒的那一端咬住了沙賊手中的寬刃大刀,只是輕輕轉了下手臂,寬刃大刀就應聲斷裂。
「怎麼可能……那麼薄的刀刃能折斷我的厚刀!」
沙賊驚呼著,卻沒注意到眼前留了空隙,迪亞拉著鎖鏈往後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跳起踢了眼前沙賊一個滿懷,因為這一記躍擊造成的衝力讓另一端的沙賊拉不住沉重的鎖鏈被連帶拉倒在地。
輕易地鬆開了纏繞自己手臂的鎖鏈,黑龍重新揮舞的那輕薄卻又堅硬無比的劍身讓少年有種既視感,像針一般的細劍即使碰到了像棍棒釘錘這樣的武器也絲毫沒有受損,甚至釘錘鐵製的外皮還被另一把劍梳子狀的鋸齒給掀起而粉碎,加上風一般流暢舞動的招式,還有明明穿著盔甲卻一樣輕盈的身軀,少年深刻地被這不拖泥帶水只朝著目標前進的劍術給吸引,彷彿是一開始就宣告著勝利般地不容質疑……
不消太多時間,被打倒的沙賊都露出痛苦的神情攤在地上,雖然身上沒有太大的致命傷,但是大多都因為骨折的關係連站都站不起來,少年跟商人們都看傻了眼,只有白龍彷彿見過多次這樣的場面般沒有遲疑地走下車廂。
「照您的要求沒有殺害他們,該怎麼處置?」
黑色身影嚴峻的神情看著白龍,白龍臉上只是露出了有些欣慰的笑容點點頭:
「很快就會天亮了,他們的據點應該就在附近,雖然當沙賊不好……但是希望他們可以再做一次選擇。」
聽到白龍的話語黑色身影只是垂下眼看了看四周因為痛苦而呻吟的沙賊們,又看了看白龍。
「我說過你真的太善良了。」
沒有回答黑色身影像是責備般的話語,白龍只是輕輕低下頭,好一會兒才轉身走回車廂。一直到白龍回到車廂才回過神的少年像是想起了什麼,趕忙跳下車廂往跟在白龍後頭的黑色身影跑去。
「你、你是叫做迪亞沒錯吧?」
「……」
少年臉上不知為何充滿著興奮的神情,像是單純因為某件事情而激動不已,被稱作迪亞的黑色身影沒有回應少年的興奮只是看著他。
「你的劍術真的好厲害!我從沒看過這麼厲害的劍術,能請你傳授給我嗎?」
這番話卻讓爬上馬車的白龍跟少年眼前的黑色身影都睜大了雙眼,似乎沒想到少年不是被沙賊給嚇到,而是因為迪亞精湛的劍術受到震驚。白龍露出了會心的笑容看著兩人,接受到這意有所指的笑容,黑龍只是繼續往前走。
「你這種程度再練個十年吧。」
「十年?我只要十年就可以嗎?那從今天開始吧!我會叫你師傅的!」
沒想到苛刻的話語卻完全沒被少年理解,迪亞壓低了視線回過頭,對上滿臉期待的少年,讓他倒抽了一口氣。
「今天不行。」
「那明天!明天開始!……說好了喔!迪什麼來著……迪亞師傅!」
沒有再理會少年逕自往馬車走去,黑髮身影複雜的表情似乎完全不知道該怎麼應對此時臉上洋溢著興奮神情的少年,見到這跟昨天比起來反差極大的情景白龍忍不住心頭的笑意露出了微笑。抬起頭望著沙塵散去的滿天星斗,這美麗的情景是否祝福著將來的旅途都會平順呢……?
「我就說──你們實在──太殘忍了啊啊啊!!」
一邊跟行商團的人搬動其重無比的貨物上車一邊露出哀嚎的少年哭喪著臉,好不容易結束一天的苦力現在卻又得運動那酸痛的要死的肌肉,亞里覺得之前上山沒練劍的份大概都在今天練完了,不過只是改成練習搬動貨物。
「那個誰──叫做迪亞是嗎?拜託你也來幫忙吧!我快被貨物壓死了!」
因為肌肉使用過度而顫抖的少年終於忍不住呼喚黑色身影來幫忙,被重的要命的貨物壓在底下的時候果然會失去判斷能力呢,少年顧不得心中有什麼恐懼還是怨恨只希望有人趕快來解救他。
穿著漆黑裝束的迪亞看了看身旁的白龍,直到白龍點點頭露出微笑才移動腳步往馬車走去。
「呼……呼……累死我了,我還以為自己真的要死了……」
「抱歉呢,亞里今天辛苦了,這都是亞里的功勞喔!」
少年攤在搖晃的馬車上大口喘氣,似乎想趁較為清涼的夜晚進入沙漠,才剛把貨物全部搬上馬車行商團就出發了。白龍用沾過水的乾淨布塊替靠在車廂牆邊的亞里擦去汗水,露出溫柔的笑容慰勞著少年的辛苦。
接過了白龍手中的布塊自己擦著臉,喝了許多水的亞里感到疲累的身體好多了才靠著車廂坐起,一直坐在車廂開口的黑色身影正專心地看著車廂外的動靜,黑夜中的沙漠裡什麼都看不見,只有馬車前進的聲音跟風吹過的聲響。
那個傢伙明明也搬了那麼重的貨物卻大氣不喘一個,是因為自己的修練不夠嗎?少年心頭有些失落。
「說起來為什麼馬車可以在沙漠前進啊?沙漠不是都是沙嗎?馬蹄能在沙裡面跑嗎?」
村子裡對外的交通工具就是馬車,但是堅硬的馬蹄會陷入沙裡無法在沙漠中奔跑,仔細聆聽這馬車前進的聲音並不像一般的馬車有著馬蹄踏地的聲音,只有木製的車廂本身在搖晃中唧嘎作響。
眼前的白龍露出微笑,點點頭稱讚少年的觀察入微:
「亞里真細心呢,有注意到這件事情,我們現在搭的馬車是由一種被稱為駝馬的馬拉著前進的,這種馬生長在沙漠邊緣,馬蹄又大又軟所以能在沙漠中跑喔!」
「原來如此……還有這種馬啊?話說回來我們是要當這行商團的護衛?就我們三個?」
感嘆著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少年不忘回頭了解一下狀況,沒想到在車廂門口的黑色身影輕輕回過頭看了看自己。
「如果你覺得自己也是戰力的話。」
「什麼啊這種話!我也是有……哇啊!?」
才正想起身抗議,馬車卻突然停了下來,來不及反應的少年跌了個四腳朝天。
「來了……!」
「年輕人!是沙賊團啊!」
行商團的人從馬車前方開的小窗對裡面喊著,迪亞馬上站了起來跳出了車廂外,白龍扶起了跌在貨物堆裡的亞里來到車廂門邊。
黑暗的沙漠裡有著幾盞耀眼的火光,緩緩靠近包圍著馬車,直到進入了視線所及的地方才能看出是好幾個蒙著臉的人,除了拿火把的人以外,其他人手中都拿著寬刃大刀跟各種武器。
「這就是沙賊?」
下意識地問著,少年的話語被其中一個沙賊聽到了。
「沒錯!如果想活命就乖乖把車上的貨物拿來!」
「說拿就拿怎麼可能啊!」
少年不知道是少根筋還是沒見識過沙賊的威脅般回應著,惹來沙賊們一陣大笑。
「真是不知死活!沒有人能在沙賊的洗劫下脫身的!」
「沒試試看怎麼會知道!」
像是真的覺得自己會勝利般,亞里回應的話語惹火了沙賊,看到沙賊們揮舞著手中的武器也跟著要跳出車廂的少年被突如其來的鋒利刀刃給擋了下來,橫在自己面前的黑色刀刃的持有者淡淡地回頭看了看少年。
「這裡還沒有你的事。」
「──不要小看人啊!」
「好啦好啦……」
被要求退下而感到有些不滿的少年抗議著卻被白龍拉回了車廂,看到這情景的沙賊們調侃著眼前的黑色身影:
「起內鬨啊?也罷,反正你這一身沉重的盔甲是不可能贏過行動敏捷的沙賊們的,兄弟們、上啊!」
沙賊說著揮動了手中的寬刃大刀一湧而上,少年勉強能算出對方約略有十來個人,這麼多人要怎麼對付他們呢?如果是龍的樣子還說的過去……現在看起來那黑色身影一點也沒有要變成龍的打算啊!少年緊張地捏了把冷汗,沒想到車廂外的黑色身影卻舉起了手中的劍用力地往地面揮舞,劍所造出的強大風壓揚起了沙塵,但是沙賊們臉上都覆蓋了遮擋風沙用的布料,如果想用這招來限制沙賊們的行動根本……
「真是太小看我們了!」
沙賊們絲毫沒有放慢腳步揮動著武器就要往前攻擊,這時候那黑色身影卻瞬間消失在揚起的沙塵之中。
「!?」
撲了個空,沙賊們正要回頭尋找黑色身影在哪裡的時候,旁邊傳來了一聲慘叫。
「嗚啊!」
才剛看到隊伍後方的一個沙賊倒地,接著又連續傳來了哀嚎逼近了馬車前。
「哇!」
「嗚哇!」
揚起的沙塵才剛落下恢復了視線,馬車外就已經有三個沙賊倒下,這不可思議的速度讓帶頭的沙賊身體一震。
「怎麼可能……你身上的盔甲應該會讓你陷入沙裡才對,為什麼你可以用這麼快的速度移動?」
沙賊一邊說著一邊看向了黑色身影所踩的地面,幾乎沒有凹陷的沙地讓人感到不可思議。
「不可能……!明明穿著一身盔甲,大夥兒!上!」
揮動著手中的武器,沙賊們再度衝上前,但是這次似乎學乖了不再個別攻擊,拿著鎖鏈的沙賊用力地將鎖鏈拋出纏繞了黑色身影的握著劍的手臂限制了他的行動,讓看到這一幕的亞里忍不住大喊:
「危險!」
情況如此緊張,黑色身影卻沒有改變臉上的冷靜神情,維持著被鎖鏈纏住的模樣用空著的手拔出了另一側的長劍,跟原本拔出的那把不同,較寬的刀刃上有著像梳子一樣的鋸齒,反射著鋒利的光芒。
「哇賽,那是什麼鬼東西,看起來就很痛!」
「那是迪亞擁有的兩把劍中的一把,雖然無法像細劍一樣有流暢的速度跟突刺的優勢,但是那一把卻是用來做近身戰的有力武器……」
聽著一旁白龍的解說,少年這下擔心的反而是那些沙賊們了。
沙賊們沒有因為黑色身影拿出的另一把武器而停下腳步,揮動著刀刃與棒錘朝黑色身影襲擊,雖然一隻手被鎖鏈限制了行動,但是黑色身影仍舊壓低了身子閃過了第一波的攻擊,用刀刃有著鋸齒的那一端咬住了沙賊手中的寬刃大刀,只是輕輕轉了下手臂,寬刃大刀就應聲斷裂。
「怎麼可能……那麼薄的刀刃能折斷我的厚刀!」
沙賊驚呼著,卻沒注意到眼前留了空隙,迪亞拉著鎖鏈往後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跳起踢了眼前沙賊一個滿懷,因為這一記躍擊造成的衝力讓另一端的沙賊拉不住沉重的鎖鏈被連帶拉倒在地。
輕易地鬆開了纏繞自己手臂的鎖鏈,黑龍重新揮舞的那輕薄卻又堅硬無比的劍身讓少年有種既視感,像針一般的細劍即使碰到了像棍棒釘錘這樣的武器也絲毫沒有受損,甚至釘錘鐵製的外皮還被另一把劍梳子狀的鋸齒給掀起而粉碎,加上風一般流暢舞動的招式,還有明明穿著盔甲卻一樣輕盈的身軀,少年深刻地被這不拖泥帶水只朝著目標前進的劍術給吸引,彷彿是一開始就宣告著勝利般地不容質疑……
不消太多時間,被打倒的沙賊都露出痛苦的神情攤在地上,雖然身上沒有太大的致命傷,但是大多都因為骨折的關係連站都站不起來,少年跟商人們都看傻了眼,只有白龍彷彿見過多次這樣的場面般沒有遲疑地走下車廂。
「照您的要求沒有殺害他們,該怎麼處置?」
黑色身影嚴峻的神情看著白龍,白龍臉上只是露出了有些欣慰的笑容點點頭:
「很快就會天亮了,他們的據點應該就在附近,雖然當沙賊不好……但是希望他們可以再做一次選擇。」
聽到白龍的話語黑色身影只是垂下眼看了看四周因為痛苦而呻吟的沙賊們,又看了看白龍。
「我說過你真的太善良了。」
沒有回答黑色身影像是責備般的話語,白龍只是輕輕低下頭,好一會兒才轉身走回車廂。一直到白龍回到車廂才回過神的少年像是想起了什麼,趕忙跳下車廂往跟在白龍後頭的黑色身影跑去。
「你、你是叫做迪亞沒錯吧?」
「……」
少年臉上不知為何充滿著興奮的神情,像是單純因為某件事情而激動不已,被稱作迪亞的黑色身影沒有回應少年的興奮只是看著他。
「你的劍術真的好厲害!我從沒看過這麼厲害的劍術,能請你傳授給我嗎?」
這番話卻讓爬上馬車的白龍跟少年眼前的黑色身影都睜大了雙眼,似乎沒想到少年不是被沙賊給嚇到,而是因為迪亞精湛的劍術受到震驚。白龍露出了會心的笑容看著兩人,接受到這意有所指的笑容,黑龍只是繼續往前走。
「你這種程度再練個十年吧。」
「十年?我只要十年就可以嗎?那從今天開始吧!我會叫你師傅的!」
沒想到苛刻的話語卻完全沒被少年理解,迪亞壓低了視線回過頭,對上滿臉期待的少年,讓他倒抽了一口氣。
「今天不行。」
「那明天!明天開始!……說好了喔!迪什麼來著……迪亞師傅!」
沒有再理會少年逕自往馬車走去,黑髮身影複雜的表情似乎完全不知道該怎麼應對此時臉上洋溢著興奮神情的少年,見到這跟昨天比起來反差極大的情景白龍忍不住心頭的笑意露出了微笑。抬起頭望著沙塵散去的滿天星斗,這美麗的情景是否祝福著將來的旅途都會平順呢……?
# 沙漠
沙漠中央的城市依附著綠洲建造而成,似乎擁有悠久的歷史而發展的廣大,遠遠就能看到綠洲城市的外觀。
「哇──想不到有這麼大呢!」
在沙漠又度過了一晚才終於在早上抵達了商隊的目的地,一路上沒有再出現過沙賊,一行人順利地到達了綠洲。雖然紮營時面對迪亞找來充滿沙漠氣息的食物感到膽顫心驚,但是少年還是敵不過飢餓把烤過的蝗蟲跟蛇給吃下肚,終於能來到城市可以吃好吃的東西實在太棒了!
充滿異國風情跟村子完全不一樣的地方讓少年開心地四處看著,興奮的神情像是忘了先前的傷痛,白龍緩緩走下車廂看著少年開心的模樣露出了微笑。四周高聳的椰子樹映著綠洲才能見到的清澈天空,白色的建築反射著陽光,街道上有許多人來往,比起途中嚴酷的沙漠要來的舒服的氣候讓人感到放鬆。
在門口跟商隊互相確認了以後便分道揚鑣,四周都是穿著淺色服裝避免陽光曝曬的這裡,穿著黑色裝束的迪亞顯得有些突兀。
「迪亞不會熱嗎?」
不過一天的折騰,身為黑龍的迪亞已經習慣被少年直呼名字,亞里也像是忘了先前的畏懼般對迪亞表現出像是朋友般的態度,感到這樣的少年真是不可思議,白龍看著兩人的互動露出了微笑。已經聽到亞里用名字稱呼守護著兩人的迪亞,加上昨晚亞里就開始跟迪亞學習起劍術,男孩們好像一但有了互動就很容易熟稔,連迪亞也能對亞里露出放鬆的神情了,能因為這樣讓旅途中的氣氛變好就太好了,雖然還沒有到願意喊出亞里名字的程度,但是這樣的情況已經讓白龍感到很滿足。
「我們是第一次來到這個城市,天黑之前必須找到住宿的旅館,雖然行商團有給我們酬勞……不過旅費還是要省點用,這些錢拿去買繃帶跟藥那些必需品。」
沒有回應少年的問候,迪亞一邊說著一邊拿出了幾個金幣交給少年,聽到黑色身影提出的必需品,亞里好奇地抬頭詢問:
「不用買些乾糧嗎?」
「吃的東西隨地找就可以了。」
「沙漠裡應該只有蠍子跟蛇吧──!」
亞里不住抗議著,已經開始期待著好吃的肉跟飯菜的他無法想像要再去吃那種東西。
「那也是能吃的東西。」
「真希望我也有那麼堅強的牙齒……」
面對眼前這隻吃蠍子也面不改色的黑龍對人類的不體諒,亞里無奈地喃喃自語,一旁的白龍笑著替亞里緩頰:
「如果休息過還有些零錢,就去買乾糧吧。」
白龍的話讓亞里眼中閃爍著感激的光芒,迪亞只是壓低了眉嘆了口氣。
「人類真是麻煩。」
「絕~對不是人類麻煩,是你們太強了好嗎?而且白龍先生也是人啊!」
指著一旁的白龍,亞里露出了哀怨的神情看著迪亞,雖然因為亞里話中的隻字片語挑起了眉,迪亞還是不改嚴厲的神情。
「白龍跟你不一樣。」
「……我知道了,我想不一樣的大概只有我,我會努力的,嗚嗚嗚……」
想到迪亞在對付沙賊時的俐落,深怕自己再說下去腦袋就會分家,亞里扶著額頭吞下眼淚,似乎想化解這樣尷尬的氣氛,白龍笑著走到了兩人之間。
「天色也不早了,分頭行動就是希望能節省時間吧?我們快點開始吧。」
聽到白龍的話語點點頭,迪亞重新調整了肩上的帶子將行李背好。
「太陽下山後在這裡集合。」
「好~」
目送迪亞離開消失在人群中,亞里將手中的金幣收進口袋,回頭看看白龍。
「白龍先生,我們先去買東西吧!」
「嗯,不過剛到這個城市什麼都不清楚,不知道藥房在哪裡呢?」
「我去找個人問問!」
亞里說著便迅速地攔下一個路人,是有點年紀綁著頭巾的大嬸,身上穿著輕便的連身裙,肩上用來遮擋陽光的披肩卻顯得很高級。
「美麗的大嬸,抱歉打擾您一下,這附近有賣藥的地方嗎?」
亞里露出了親切的微笑詢問著大嬸,但是大嬸卻露出了訝異的神情。
「賣藥的?你們是外地來的旅人吧?這裡生病是不吃藥的!」
「咦?」
因為大嬸的話語感到吃驚,亞里追問著原因,只見大嬸抬起下巴露出有些得意的笑容:
「因為這座都市有龍的守護,讓神殿裡湧出治癒之泉喔,不管什麼病痛只要喝了那泉水一定會好呢!」
從來沒聽過這種事情,亞里睜大雙眼。
「真的嗎?不管什麼病痛?」
大嬸點點頭,回頭指著遠方一幢蓋在階梯高台上的建築物,隱約可以看見有很多白色柱子。
「你們不妨去一趟神殿吧,馬上就會知道了!」
大嬸笑著拍拍亞里的肩膀後便離開了,看到大嬸似乎以此為榮,亞里瞇起雙眼更仔細地看了看那所謂的神殿,整體的建築很方正,以白色為主裝飾著簡單造型的建築物,階梯形成的高台將神殿推往高處,在陽光底下閃閃發亮。
「如果這裡沒有賣藥的話就麻煩了……就算泉水有效果,總不能扛著一堆水桶旅行吧。」
亞里的喃喃自語白龍聽到,忍不住笑了出來。
「什……白龍先生有什麼好笑的?」
搖搖頭,白龍恢復了慣有的微笑。
「抱歉,看到亞里這麼認真思考的樣子,覺得很有趣而已。」
這句話卻讓亞里再度露出哀怨的神情,伸出雙手抱著頭:
「白龍先生,我是認真的在想要怎麼辦才不會被迪亞給罵死耶……」
哭喪著臉搖搖頭,亞里不敢想像要迪亞幫忙背水桶的時候該怎麼開口,如果一直買不到藥的話,自己被幹掉而消失在這世界上的日子也就近了吧。
看到亞里苦惱的模樣似乎也不好意思再取笑他,白龍輕輕拍了拍亞里:
「我們還是一邊走一邊找吧,說不定還是有人會賣藥品的。」
回頭緊握白龍的手,淚眼汪汪的亞里露出了感動的表情。
「白龍先生,你對人真的太好了!果然還是人才懂得體諒人嘛!」
似乎對亞里的說法有些尷尬,但是白龍還是露出了笑容輕拍亞里肩膀催促著。
「快走了吧,天色馬上就要暗了。」
「是──!」
在熱鬧的街道裡穿梭,似乎不打算開口問人,黑龍迪亞仔細地尋找著哪裡有旅館的招牌,漆黑的盔甲與服裝不斷引來其他人的側目。
「…………」
無視這些從背後飄來的視線,迪亞在一間旅館前停下腳步觀察著住宿的標價,但卻因為超出了預算而打消了念頭,正準備提起腳步往下一間旅館去的時候,迪亞卻突然伸手握住了腰際的長劍,隨著這個動作從一旁傳來了女孩的驚呼,黑色身影握住的原來不是劍柄,而是放在那之上的一隻手,纖細指頭的主人是個穿著輕便帶點暴露的少女。
「啊……我沒有其他意思!……只是因為這劍看起來好特別所以……」
少女趁隙抽回了手,擺出了楚楚可憐的模樣看著迪亞,無法理解這人類少女想做什麼,迪亞回過頭繼續往前走。
「這位大哥──你穿這樣不會熱嗎?」
沒想到少女卻追了上來,穿著露出腰身的短背心跟貼身的褲子,少女橘色的頭髮在背後紮成了一束馬尾,豐滿的胸前像是刻意少扣了個釦子般引人遐想。
沒有回答少女的問題,甚至可以說是無視少女追上來這件事情,迪亞繼續端詳著另一間旅館門口的標價牌,讓少女皺起眉頭:
「大哥~你在找旅館嗎?我知道有便宜的旅館喔──」
少女露出了甜甜的微笑埃近了黑色身影,沒想到對方卻頭也不回地往下一間旅館走去,這舉動真讓少女有些生氣了,跑上前用力地拉住了黑色身影的袖子:
「你怎麼這樣啊!有個楚楚可憐的少女跟你在搭話啊!」
少女的大嗓門讓四周的行人都停了下來看向這裡,似乎感到真的沒辦法了,迪亞回過頭看了看少女。
「我不覺得妳哪裡可憐。」
平淡的聲音沒有讓少女覺得被忽視了,反而因為看到了黑色身影俊俏的面孔而顯得有些害羞。
「也不是這樣啦……我想說大哥你好像在找旅館,想跟你介紹幾間……」
「不勞您費心。」
根本沒有停下來聽自己說話的意思,黑色身影又逕自從少女面前走過往下一間旅館前進,少女氣急敗壞地踏著地面,衝上前去拉住黑色身影離開了大街。
「呼……呼……」
不知道該怎麼做才不會傷害到這人類少女,迪亞只好跟著被拉到一條巷子裡,眼前的少女似乎因為要拉動比他還高一個頭的自己顯得氣喘吁吁,迪亞停下腳步等到少女恢復正常呼吸。
「有何貴幹呢?」
「……」
眼前的少女抬起頭來,氣鼓的臉頰瞪了迪亞一眼。
「我從沒看過你這種男人,明明有個可愛的女孩在面前跟你說話,還可以不理人跑掉!」
少女一邊說著伸出手指著迪亞,被少女丟來這樣的指控似乎有些無奈,迪亞將少女的手從面前按下。
「我沒有這種時間,而且妳一開始並不是要替我指路吧?」
眼前的黑色身影意有所指地將手放上了腰際的劍,似乎知道剛才少女偷偷將手放上劍柄的打算,讓少女瞬間羞愧地滿面通紅,沒有再為難眼前的少女,迪亞只是將劍調回了原本的位子準備轉身離開,少女卻再度抓住迪亞的袖口。
「等……請等一等!」
黑色身影稍微回過頭看了看少女,俊俏的面孔沒有因為臉上平淡沒有表情而失色,少女有些焦急地開口:
「你有沒有……你有沒有,喜歡的人?」
已經在大街小巷繞了很久,卻連一間藥房也沒看到,亞里甚至開始懷疑這裡大概連所謂的醫院都沒有。
「怎麼辦~這裡該不會連醫生都失業吧?」
亞里一邊說著一邊在已經繞了不知道第幾次的街旁說著,白龍緩緩地跟了上來看看亞里。
「不管怎麼問也問不到有一個地方賣藥品,這城市真的有點奇怪呢。」
「對啊──就算那泉水再厲害,也不可能什麼都能治嘛!」
似乎因為一直找不到藥局加上迪亞給的無形壓力而有些煩了,亞里舉起雙手放在腦後貿然地往前走,卻因為這一個閃失而撞到了眼前從巷道裡跑出來的小孩。
「哇!」
「啊……!抱歉!沒事吧?」
亞里也嚇了一跳趕緊蹲下扶起小孩,但是似乎因為撞到亞里之後又跌倒的緣故,小孩的腳上擦出一片擦傷,範圍很大讓小孩忍不住嚎啕大哭。
「哇哇哇……這必須要消毒才行啊,哪裡才有藥……」
下意識地說著才想到自己已經找了十條街也沒看過所謂的藥局,亞里皺起眉頭。
「該不會真的要到神殿去才行……這傷口很大得先找地方清理啊……」
「讓我看看。」
亞里抱著嚎啕大哭的小孩煩惱時,一旁卻傳來了白龍的聲音,讓少年回過神。
「對喔!白龍先生是魔法師嘛!這傷你有辦法治好嗎?」
白龍只是露出微笑點點頭,要亞里將小孩放回地上,伸出了手覆蓋了小孩受傷的腳,不過一會兒時間,小孩腳上的擦傷就完全消失了。
「好厲害……不會痛了!跟泉水不一樣……」
小孩喃喃自語,用著不可思議的眼光看著白龍,白龍只是輕輕摸摸小孩的頭。
「沒事囉,趕快回家吧。」
目送著小孩離開,因為白龍展現的魔法而替自己化解了危機,亞里高興地向白龍答謝:
「多虧你了白龍先生!」
臉上還掛著微笑,白龍只是笑著點點頭。
「我會的事情就這樣,能幫上忙我也很高興喔。」
果然白龍先生就是不一樣嘛!既溫柔又善解人意,想到那動不動就想用眼神殺人的迪亞,亞里還是感到有些怕怕的。
打起精神繼續往前走,亞里甚至連巷子裡都看了就是希望能找到有人販賣藥品,但是似乎就像被完全禁止了般,根本找不到一點藥品的蹤跡。想到小孩當時說的話,亞里隱約覺得事情有點不單純。
「在那裡!」
沒想到這時背後傳來了小孩的聲音,亞里好奇地回過頭卻發現剛才的小孩帶著許多人往自己跟白龍的地方走,看到自己回過頭,小孩加快了腳步跑了過來。
「怎麼回事啊,那大陣仗是怎麼了,我只是撞到小孩害他跌倒而已啊……」
即使想加快腳步離開這裡,白龍卻似乎無法走快似地追不上亞里,不得已只好停了下來,讓小孩跑到了面前。
「大哥哥,剛剛的事情……可以再表演一次嗎?」
小孩對白龍說著,一旁的亞里仔細地觀察了下這跟著小孩一起前來的人們,有許多人手腳纏繞著布條,或者是佇著柺杖,還有是被人背著前來的。
「白龍先生……他們好像都是受傷的人耶。」
對一旁的白龍低語,似乎也發現這件事的白龍點點頭,彎下腰摸摸小孩的頭詢問著:
「當然可以,是你帶這些人來的嗎?你真的很善良喔。」
被白龍稱讚而顯得害羞的小孩子跑到了人群中的一位婦女身旁。露出了有些為難的神情,這位女性緩緩地走到了兩人面前。
「我是這孩子的母親……因為他說有個外地人瞬間就治好了他腳上跌倒的傷口,怕這孩子跟我說謊,所以我才過來這裡……」
女性說到這裡突然握住了白龍的手跪了下來,臉上顯現出急切的模樣:
「這位大人,請你一定要救救我們!」
「咦?」
白龍跟亞里都露出了訝異的表情,但是眼前女性眼中的誠懇卻無法感覺這只是個玩笑,似乎明白這些人前來的目的,但是跟稍早大嬸說的實在差太多了,亞里忍不住提出疑問:
「我知道你們要做什麼……但是這裡不是有泉水嗎?不能用那個治療嗎?」
女性搖搖頭,臉上轉為悲傷,在白龍的攙扶下站起。
「那泉水確實可以治療傷口……但不是我們能用的。」
「為什麼?」
女性看了看亞里,似乎在猶豫著該怎麼表達,咬著下唇好一會才開口:
「因為這座都市的所有者……是一個大財團,他們召喚了龍引來了泉水想大賺一筆,泉水雖然有神奇的力量可以治療傷口,但是比起陌生的泉水大家還是?可吃藥,這樣的話就沒有人會買泉水了,所以他們對在這座都市裡賣藥的商人都課以重稅,所以沒有人敢帶藥來賣了,沒有藥醫生也沒辦法替大家治病……雖然也想使用泉水,但是泉水卻越來越貴,我們根本就買不起。」
「怎麼這樣……!」
聽到這不可思議的原因,就因為錢所以不準賣藥?這都市怎麼會這樣呢!
亞里感到有些生氣,看到眼前每個受傷包紮著的人都穿著質料普通的衣服,有些上面還有破損的補釘,他們全都是貧窮的人吧?卻沒有辦法得到應該的照顧,讓亞里難以接受。
「白龍先生!請替這些人治療吧!……他們真的太可憐了!」
面對亞里的請求,白龍卻皺起了眉頭有些為難。
「但是我們無法在這裡留太久……就算現在治療也……」
白龍的話還沒說完,眼前的人們卻一個一個全都跪了下來,女性再度握起白龍的手懇求著:
「求求你,大人!就算是現在也好……我們連離開這都市的能力都沒有,這裡很多人的家人都因為買不起泉水死去了啊!」
這番話讓白龍感到不忍,一旁的亞里也催促著:
「白龍先生,你治療他們這麼快,不會耽誤太多時間的啦!」
「亞里……」
似乎無法拒絕這樣的人們,白龍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這真是奇蹟啊……!」
在白龍的治療之下,因為腳上創傷而無法行走的人也很快就恢復了,因為身體瘦弱而良久無法恢復的傷口也瞬間就被帶走了,被人們讚為奇跡的這魔法讓大家都露出了笑容,亞里在一旁看著也覺得非常開心。原來幫助別人是這麼令人高興的一件事情……能跟這麼厲害的白龍先生一起旅行真的是太好了。
「白龍先生,累了嗎?要不要喝點水?」
看到白龍似乎因為接應的患者太多有些疲憊似地從臉頰邊流下了汗水,亞里上前關心,白龍卻只是露出微笑搖搖頭。
「幫我把其他人帶過來吧,太陽快下山了……我們得快點。」
看到白龍先生這麼在乎這些人,亞里感到自己對白龍的尊敬又變多了,帶著越聚越多的受傷的人們到白龍面前接受治療,看著他們露出笑容放鬆的模樣,亞里覺得心頭充滿了溫暖。白龍先生的魔法真的很棒,真希望自己也能擁有這樣的能力去幫助別人……
「白龍先生,已經沒有患者囉!」
對默默靠在牆邊休息的白龍說著,亞里稍稍地湊近了閉著眼睛沒有回應自己的白龍,似乎因為天氣炎熱又沒有休息的關係,滲出的汗水沾濕了白龍額前的髮絲。
「白龍先生,我們去跟迪亞會合吧,等會在旅館好好休息……」
「請等一等!」
亞里話還沒說完背後就傳來了一聲呼喚,回過頭發現是個背著老婆婆的年輕人。
「抱歉……我聽說這裡有魔法師替大家治療傷口……我母親他之前摔傷了背,一直只能躺在床上什麼也不能做,能請求你們替我母親治療嗎?」
年輕人小心地將背上背著的老母親扶到地上坐著後就跪在了兩人面前,不斷地點著頭希望能夠得到治療。
「摔傷背這種事情……」
聽起來是跟外傷不同的情形,這種情形雖然方才也有患者,但是白龍先生說過這樣的情況無法完全治療,亞里有些擔心地看了看白龍。
「……讓我看看。」
臉頰邊還滴著汗水,白龍用有氣無力的聲音回應著,亞里趕緊上前扶他站起,看了這麼多病患……一定非常疲憊了吧。
輕輕撫摸著年輕人的老母親似乎在查看情況,白龍有些虛弱的呼吸幾乎要聽不到,亞里有些擔心地看著,在白龍示意下協助年輕人將老母親給扶起。
將雙手貼在年輕人的老母親背上,白龍緩緩閉上了雙眼,雖然看起來沒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情,但是在白龍放開了雙手以後,年輕人的老母親卻能夠在不攙扶的情況之下勉強站立了。
「……這真是奇蹟!謝謝你大人!我絕對不會忘記你的恩情……!」
緊握著白龍的手答謝著,白龍只是露出微笑要年輕人快點帶母親回去,年輕人便很快地扶著老母親離開了。
「白龍先生……你連這種程度的病痛也能治療,真是太厲害了!」
看到這了不起的結果,亞里忍不住興奮地對白龍說著,但是一旁的白龍只是低著頭沒有回應,變的紊亂的呼吸沒辦法停下。
「白龍先生……」
亞里擔心地上前想攙扶看起來情況不妙的白龍,白龍卻只是擠出了個微笑要亞里別擔心,推開了亞里的手自己往前走,不穩的腳步卻在走了幾步之後癱軟倒下,讓亞里心頭一緊。
「白龍先生──!白龍先生!你還好嗎?振作點……」
不管怎麼搖晃都不醒人事的白龍讓亞里感到焦急不已,不斷喘著氣的白龍先生的額頭好燙啊,為什麼覺得累也不休息呢……是不是因為自己希望他能夠治療那些人,他才勉強自己一直治療導致累壞了呢?
這種情況應該先去找迪亞……但是現在太陽還沒有下山,如果等到那個時候白龍先生不知道……
「怎麼了嗎?」
正當亞里怎樣都打不定主意的時候旁邊卻傳來了平淡的聲音,對這陌生的音律有些莫名的熟悉,亞里回過頭,卻發現身旁不知何時站了一個模樣奇怪的人,擁有不像一般人的藍色長髮,身上穿著的長袍袖子很長覆蓋了雙手,白皙的膚色彷彿透著些許青藍,沒有等亞里回應就擅自蹲下查看白龍情況,因為趨近眼前的關係,亞里發現這個人竟然擁有不可思議的銀色眼瞳。
「你是……誰……?」
無法用人來稱呼對方,亞里下意識地繃緊了神經,即使現在眼前這奇妙的人並沒有釋出惡意而是正在查看白龍先生的情況,自己也無法將他當成有血肉的人……究竟是因為那神秘的髮色還是這不可思議的銀色瞳孔呢?從這個人出現以後週遭的空氣都彷彿變的冷冽般讓人說不出話來,亞里第一次感受到這種壓迫感。
「他的情況很不好,必須要先治療才行……帶著他跟我來吧。」
用袖子撥開了白龍因昏厥而散亂的頭髮觀察了一會,這散發令亞里無法招架的氣息的人淡淡地說了一句,不知道為什麼卻下意識地按照他的要求將白龍先生抱起跟著他移動……亞里腦中只能勉強理出一個結論,眼前這個人……是超越了自己認知般強大的存在,連那個黑龍迪亞也無法與之比擬……那麼他也會是龍嗎?如果是這座都市的龍的話……亞里看了看遠方的神殿,又看了看眼前這個不可思議的人。
# 神
「…………」
夕陽就要落在沙漠的盡頭,跟行商團分道揚鑣的城門口卻只有一抹黑色身影,已經從傍晚之前等到現在了卻完全不見人影,迪亞臉上透露著焦慮。
應該不是忘了約在哪個門口吧?現在的情況也可能等會就會出現了,但是已經這麼晚了……會不會出了什麼事?
想到那個自己在意的白色身影,迪亞不禁想起了稍早那個少女說的話。
『你有沒有……喜歡的人?』
「……」
為什麼聽到這樣的話語會感到心頭有股衝擊呢?一直以來沒有提醒過自己這件事情,卻又無法避免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心中浮現的身影。但是自己從來沒有說過……從來沒有對他表達過任何想法,擅自這樣想的自己是不是……
「大哥!你怎麼還在這裡啊?」
不算熟悉卻知道是誰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打斷了思緒,抬起頭果不其然就是那個少女……應該說,是個女賊。
「我在等人。」
冷漠地回應著對方,當時即使沒有回答那句話她卻還是不斷地纏上來,直到因為這少女追趕自己而跌了一跤才找到機會脫身,雖然不久之後她就又出現了,看來那一跤沒有跌的太厲害,她還能在自己面前活蹦亂跳。
「等怎樣的人?我也幫你找找如何?」
「一個棕色頭髮的傢伙跟白色頭髮的人。」
「哇真是奇怪的顏色呢──是老爺爺嗎?」
「不是。」
迪亞有些不耐煩,心頭的焦慮根本無法因為跟少女說了自己正在尋找的身影而減輕。
「是銀白色長髮,穿著白色長袍的人,看起來很年輕。」
「阿這樣的人我好像看過!」
少女的話讓迪亞迅速地回過頭,卻只看到少女扮出一張鬼臉。
「他一定是你很重要的人吧,說不定就是……你喜歡的人?」
被少女調侃著,迪亞壓低了眉頭。
「如果沒有其他事情就請離開這裡吧。」
「……說中了嗎?」
少女嘟起嘴,不怕死地繞到了迪亞的正面,看著迪亞因為擔心與焦慮而繃緊的臉,露出了些責備的神情。
「那個人有覺得你很重要嗎?」
「這跟妳沒有關係。」
「很難講喔~比方說我好像有看到他們往神殿去了……」
少女嘟囊著,手卻瞬間被眼前的身影抓住,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給嚇了一跳,少女下意識地喊了出來:
「呀啊!你做什麼!」
「妳說他們往神殿去了?」
「……就這件事聽的最清楚嗎?」
少女嘆了口氣,被抓住的手卻沒有被放開。
「他們往神殿去了?」
「……」
看了看眼前著急的身影,臉上急迫的神情像是活要吃了對方一樣,少女才點了點頭。
「我剛才聽到朋友們說,有兩個人跟著神大人往神殿去了,剛好是一個棕髮一個銀髮……等等!你要去哪裡啊?」
「當然是神殿!」
拋下了這句話,迪亞留下了少女在原地火速離開了。才剛說出情報就被拋下的少女叉著腰有些不滿地看著跑遠的黑色身影。
「如果他也覺得你很重要,就不會讓你在這裡等這麼久了啊……真是的,男人都是笨蛋嗎?」
跟著眼前神秘的人來到了白色廣大的神殿,亞里一邊暗自讚嘆著這建築的宏偉,一邊小心翼翼地確認眼前這人跟神殿的關係。神殿大門看起來像守衛的人見到了他都躬身行禮,但是看到自己卻上前制止:
「無關的人不可以進入神殿!」
眼前的人回頭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守衛。
「我要帶他們進去。」
「神大人……」
看到守衛們雖然猶豫卻還是退回了原來的位置,眼前的人對自己點了個頭。
「進來吧。」
抱著懷裡的白龍先生經過,自己彷彿可以看到守衛臉上殘留著一絲恐懼的痕跡,下意識地感到有些奇怪……走在神殿裡又再度遇到像是神殿裡的人上前阻止,但是眼前被他們稱為神大人的這個人只消一句話就讓他們露出了相同表情退了開,是因為什麼原因才會這樣畢恭畢敬呢?自己心中那個不確切的答案似乎慢慢被映證了。
「請將他放到裡面的床上。」
一直往內走到了個小房間,雖然有設置了很高的天井,灑落陽光的地方鑲著華麗的玻璃,但是房間裡的陳設卻簡單到不可思議……鋪著素色床單的床上沒有一點皺折,四周擺設的器具也非常乾淨彷彿從未使用過。
「這裡是……?」
自己一邊將白龍先生放在那張一塵不染的床上一邊開口詢問,佇立在一旁的人影只是用著跟剛才相同的平淡聲音回答:
「這是他們給我的房間。」
「他們?叫你大人的那些人嗎?那你是……」
自己的問題還沒有得到答覆,眼前的人卻掠過了自己走到白龍先生旁,端詳了一會才回頭看看自己。
「我需要專心診斷他的情況,你能暫時離開這裡一會嗎?」
「可是……」
雖然有些擔心,但是眼前的人銀色的雙眼不帶一絲欺瞞讓自己卸下了心防,自己在這裡沒有什麼幫助的話還是先離開好了,自己點點頭。
「那我先到外面去,有什麼事情的話……」
自己還沒說完,凝視自己的銀色的雙眼卻促使自己下意識地提起腳步離開了房間。
房間門被不知名的力量關上,沒有發出一點聲響。擁有藍色長髮的身影挨近了床邊,小心地扶起白色身影坐起靠在床頭的牆壁。
不知道是因為接收到這溫和的動作還是什麼原因,白龍輕輕地睜開雙眼,看到眼前全然陌生的環境不禁開口:
「這是哪裡……」
虛弱的聲音有些沙啞,臉頰邊的汗水在藍色身影的衣袖輕拂下被帶走,四周彷彿傳來了流水的聲音,令人感到放鬆許多,白龍發現自己急促的呼吸似乎慢慢能夠恢復正常了,努力對準了雙眼的焦距,發現眼前的人擁有一頭藍色長髮……飄邈的神情映著特異的銀色雙眼,穿著藍色與白色組成的長袍。
「你是……?」
眼前的身影露出了淡淡的微笑,稍微趨近了白龍面前。
「我是跟你相似的存在。」
「…………」
露出了不解的神情,但是身體的情況無法因為短暫的放鬆恢復,白龍只得極力保持平穩的呼吸繼續看著眼前的人。
「你應該很明白的……這麼不願意承認自己的存在嗎?」
像是此時才意識到對方話中的含意,白龍睜大了雙眼,對方卻沒有因此停下口中的話語:
「你是……白龍一族最後的倖存者吧?這世界上……最後的白龍。」
無法否認被眼前的人說出的事實,白龍露出了苦澀的神情低下頭,像是不願意被提醒的事情被輕易地揭開,但是虛弱的身體卻連想舉起雙手遮住視線來逃避也做不到。
銀色的瞳孔看著白龍,平淡的視線卻彷彿因為方才的話語而帶著些許嘲諷。
「那個人類知道這件事嗎?」
聽到這句話卻彷彿被觸動了某個在意的事物,白龍繃緊了臉上的表情抬起頭。
「這跟他沒有關係。」
即使呼吸急促卻勉強把話說完,這不同於剛才消極態度的模樣讓藍色身影露出了淺淺的微笑。
「這麼不珍惜自己可以嗎?」
看著眼前虛弱到連手都舉不起的身子,方才在街道裡發生的事情全寫在藍色身影的眼裡,那些人是人類吧,不是跟自己相同的存在,如此付出一切真的好嗎?
即使眼前的藍色身影沒說出口,白龍也明白對方想表達什麼……但是自己真的……
「……那是我自己的選擇。」
聽到這樣的回答藍色身影臉上的神情停滯了,緩緩垂下的雙眼卻透露著憐憫,在床沿坐下趨前靠近了虛弱的白色身影。
「你真的太傻了。」
這話語卻像是電流般敲進了白龍的腦中,那熟悉的聲音也如此說過的……在自己面前露出憂傷的神情說過無數次的話語,自己果然一直都無法讓人放下心吧?因為痛苦而顫抖的身子即使用盡全力也無法移動,自己穿著的長袍被輕易地解開露出了裸露的身體,陌生而冰冷的手指抬起了自己的下顎……而自己卻絲毫沒有能力抗拒……
「你在做什麼!」
房間的門卻在這時被猛地打開,四周的空氣也彷彿在一瞬間停滯,自己顫抖的身體勉強移動了視線朝向那方才才出現在記憶中熟悉無比的聲音飄去,那因憤怒而染上紅暈的雙眼透露著焦急正看著自己。
只差一點就要覆上的雙唇,銀色瞳孔看向了門邊的黑色身影,輕閉雙眼從床上站起。
「──!!」
像是因為藍色身影的這舉動而下意識擺出了警戒姿態的迪亞將手放上了腰間的劍柄,卻惹來了對方的輕笑。
「你認為這樣的你能夠擊敗我嗎?」
感受到眼前的人身上傳來的巨大壓力,黑色身影明顯地顫抖了下,但仍舊握緊了劍柄抽出了細長的劍。
「如果必須這麼做的話,我會!」
話才剛說完,黑色身影便迅雷不及掩耳地揮劍向前,流暢的動作像是早已抓住了對方的弱點準備攻擊般沒有一絲猶豫,伸出的劍尖充滿著侵略性,飛速的攻擊卻在一瞬間被攔下。
「!!……」
像是擁有生命般,藍色身影如同流水迴轉般的袖子重重纏繞了黑色身影擊出的長劍,明明是如此銳利的一擊卻被這柔軟的衣袖硬生生地停在了半空中。對這瞬間發生的一切感到驚愕無比,迪亞還來不及反應,纏繞劍身的袖子卻像巨大的浪花般瞬間襲向了自己。
「咳啊!!」
被往後拋起重重地摔到了牆邊,迪亞不住發出了痛苦的聲音,手中的劍掉落地面,被那像是巨浪般的攻擊到的地方都被劃破流下了鮮血。
趴在地上想站起卻使不上力氣,迪亞雙手顫抖地撐起身子也只能勉強維持跪著的姿勢,看到這畫面讓床上虛弱的白色身影忍不住使盡力氣大喊:
「迪亞!……」
才剛開口卻虛弱地咳了起來,跪在地上想盡辦法要站起的黑色身影臉上顯露著掙扎與痛苦,這一切都看在佇立在兩人之間的銀色雙眼中。
「你是來找他的嗎?」
藍色身影淡淡地問著,平淡的話語沒有一絲輕視,試著調整呼吸想恢復力氣站起卻未果的迪亞這才壓低了視線點點頭。
「很抱歉……請原諒我的冒犯……」
話才剛說完,方才像浪花般兇猛的袖子卻輕柔地攀上迪亞的肩膀將他拉起靠在了牆壁,不知道究竟是因為身體的氣力已經恢復還是什麼原因,迪亞發現自己竟能勉強地站穩腳步。
對這友善態度的轉變感到有些不可思議,迪亞抬起頭看了看眼前的藍色身影。
「他的情況不太好。」
被告知了這樣的事情,雖然從床上身影有氣無力的模樣就能略知一二,但是聽到這樣話語的同時還是心頭一緊,自己應該要保護的身影卻變成這樣,迪亞不禁露出了苦澀的神情。
「拿著。」
眼前的身影冷不防拋來了一個白色的物體,迪亞下意識地接過,發現是一個裝著透明液體的玻璃瓶。才想開口詢問這是什麼的時候卻看到眼前的藍色身影緩緩走向自己,低垂著雙眼從自己身旁走出了房間。
「如果是你重要的人,就快帶他離開吧。」
在對方拋下的話語中睜大雙眼,迪亞蹣跚地踏出了腳步走向了床邊,似乎因為身體的不適而再度昏厥的身影癱軟地倒在床上,伸出顫抖的雙手將這虛弱的白色身影抱起,黑色身影緩緩低下了頭。
「啊……迪亞!」
看到藍色身影從神殿深處走出來,後面跟著的是小心地抱著白龍的迪亞,在門外守候的亞里忍不住揮手大喊,跑近了黑色身影。
「迪亞、你還好嗎?白龍先生有沒有怎樣?……哇你怎麼受傷了?」
但不論亞里怎麼詢問黑色身影卻始終沒有得到回應,察覺到這異常的氣氛停下了追問,亞里有些擔心地跟在迪亞身後要離開神殿。
「那位人類,請等一下。」
背後傳來了這樣的聲音,亞里停下腳步回過頭,擁有藍色長髮與銀色雙眼的人臉上有著飄邈的微笑看著自己。
「啊……請問還有什麼事嗎?」
稍稍走近了對方,神殿純白的石階上映著的那藍色身影像是會溶化在空氣中般有些不可思議,亞里下意識地揉揉眼睛。
「……你身上有著某人托付給你的重要事物。」
乍聽之下無法做出任何聯想,亞里露出了疑惑的神情,眼前的藍色身影卻只是繼續說著:
「這事物會讓你經歷跟別人不同的人生。在不久的將來你可能會面臨意想之外的重要抉擇,到那個時候……我很期待你會怎麼做。」
看著自己的銀色雙眼沒有移開,在那之中映出了自己的模樣,亞里停頓了下才點點頭露出微笑。
「雖然聽不太懂是什麼意思……不過還是謝謝你告訴我!」
「如果沒事的話,我就先離開囉!」
亞里對藍色身影鞠躬道謝,轉過身正要離開的時候,耳邊卻傳來了像風一樣飄逸的話語:
──請告訴那位黑龍,如果在乎他心中重要的事物的話,在離開前務必來找我。
亞里下意識地回過頭,那藍色身影卻已經消失在神殿前的台階,呆望著純白的石階良久,亞里才回過頭繼續往前跑去。
「迪亞──等等我!」
終於在街上追到黑色身影,依然沉默著的他只是往前走著,明明手臂跟肩膀都因為外傷而流著血,他卻還是不吭一聲。
試著追問了幾次還是沒有得到回應只好放棄的亞里跟著眼前的黑色身影來到了一座獨棟的小旅館,兩層式的建築後面是個簡單的庭院,雖然看起來有些老舊但是建築物似乎還很堅固,看到迪亞已經走進旅館,亞里也只好加緊腳步跟上。
即使走進了旅館也沒有說半句話,亞里感到有些擔心,跟著上到了二樓卻發現迪亞停在一間空房前,迪亞應該已經租下這個房間了吧?亞里放心地要跟進房間的時候,眼前的身影卻默默地傳來一句話:
「出去。」
被這不知道是極力壓抑著還是失去了感情的話語給停下腳步,即使停著不動眼前的身影卻也沒有要繼續前進的意思,亞里只好慢慢退出了房間帶上門。
輕輕放到床上的白色身影呼吸雖然已經趨於平穩,但是額頭冒出的冷汗還是沒有停下的趨勢,黑色身影從口袋拿出了那瓶玻璃容器的液體默默地看了許久,才將瓶子擺在了床邊的桌上。
被趕出房間的亞里獨自留在走廊上去哪都不是,既不知道迪亞有沒有租用別的房間,也不知道裡面到底是什麼情況,等待了許久終於按耐不住對房裡大喊:
「迪亞──白龍先生怎麼了?說句話……」
沒想到話還沒說完房門就突然被打開,亞里嚇的往後退了一步,眼前背對著自己關上房門的身影只是淡淡地開口:
「白龍已經睡著了。」
「啊……那就好,我還以為……」
聽到這樣的話放心許多的亞里摸著胸口鬆了口氣,眼前的身影卻慢慢在他面前轉過頭。被鮮豔的紅色佔據的雙眼彷彿火一般地燃燒著,讓亞里馬上感到大事不妙。
「迪……迪亞……?別這樣……有話好好說嘛──」
「嗚喔喔喔啊啊啊啊啊!───……」
旅社後方的空地在入夜時分傳出了悽厲的慘叫,但是不管是旅社裡的人還是街上的行人都沒人敢往那個方向看去。眼中燃燒著怒火的黑色身影像是超強暴風雨般地散發著令人恐懼的氣息,被一點空隙都沒有的拳腳攻擊而倒在地上抽動的亞里忍不住合起雙手哀嚎:
「──我知道錯了!請別再揍我了!對不起!」
看到眼前身上到處掛彩的身影捲縮在地上求饒的模樣才停下拳腳相向,黑色身影默默地看著在跪在面前求饒的人類。
似乎發現痛毆自己的對象願意停止了,亞里小心翼翼地抬起頭,看到眼前盈滿紅色的雙眼又縮起身子:
「饒了我吧!再打下去真的要死了!」
「……」
從手指的縫隙間看到黑色身影緩緩地轉過身,似乎真的沒有要再攻擊自己的意思了,亞里才扶著牆壁站起。
「迪亞……白龍先生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我不知道會變成這樣……」
盡可能地表達著自己的愧疚,亞里低頭說著,從迪亞憤怒的模樣可以理解到他有多生氣,讓白龍先生變成那樣也的確是自己的疏忽……所以被這樣痛毆一頓也是應該的。亞里心中充滿歉意,因為即使自己這樣被狠打一頓也不能讓白龍先生好一些,如果當時能阻止這樣的事情發生就好了……
「……算我拜託你。」
「迪亞……?」
眼前背對自己的黑色身影在月色底下卻能看到顫抖的肩膀,緊握的拳頭像是極力在忍耐著什麼。回過頭看著自己的神情卻透露著壓抑的悲傷與憤怒,緊皺的眉頭無法隱藏那紫色雙眼中暈染的紅,卻也反射著自己從沒見過的光芒。
「他老是會為了別人勉強自己,你知道嗎?當時之所以無法殺了你,是因為白龍……把他自己的心臟跟你交換……」
「心臟……交換?」
無法想像竟然有這種事情,白龍先生也做的到這種不可思議的事情嗎?強烈地感覺到事情有點不對勁,卻又超出了自己能理解的範圍,自己為什麼都不知道這些呢?……當時的白龍先生不僅僅是擋在自己面前,甚至還用他最重要的一部分來保全自己,而當時的自己不過是跟白龍先生認識一段時間而已……他卻為了保護自己做了這種事情,自己顫抖的身子勉強抬起頭看了看眼前的黑色身影,僵硬的神情咬著牙彷彿在忍耐著心中的痛苦。
「拜託你,請不要再讓他做這樣的事情……」
「……」
因為悲傷而扭曲的雙眼自己從未見過,從那清澈的反光之中自己卻彷彿看到了某些無法觸及的東西,那些他們都沒有說出口的事情是什麼呢?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背後代表著什麼呢?……眼前這因為悲傷而顯露著痛苦的模樣是自己造成的吧?從沒想過自己竟會讓人做出這樣子的事情,心中的慚愧讓自己的雙腿一軟。
「對不起……迪亞,都是我……」
眼前的黑色身影別開了頭,緊握沒有放開的拳頭像是跟內心的痛苦對抗著,自己實在不願意再去想像白龍先生的模樣讓他多麼難受,眼前的身影已經明白地表現了一切。
那白色身影現在的模樣即使自己再說什麼都沒用了,確實是因為自己沒有考慮太多就決定的事情造成這種結果的,自己真的太過分了……
不知道該怎樣才能調適這種心情,黑色身影卻走到了低落的自己面前,停頓了一會才開口:
「我先回房……不早了,你也快回去休息吧。」
這溫柔的話語卻讓自己睜大了雙眼,即使他馬上就移動腳步離開了眼前,但是這句話卻讓自己打從心裡感到被體諒,停不下顫抖的身子讓自己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這樣的自己果然還是不夠強大、還不夠能保護自己,想要保護別人的話……自己必須要更堅強才行……。
緩緩走在旅館的木造階梯上,黑色身影經過了方才安置白色身影的房間停下腳步,望著關上的門好一會才甩甩頭離開。走到了走廊盡頭的房間打開門,在靠窗的床邊緩緩坐下,不知何時卸去了盔甲只留下身上的外套,迪亞在黑夜中躺下。
不過是離開了視線之外就變成了那樣的身影……即使自己勸說了無數次卻仍然不顧自己情況就對陌生的人們伸出援手,自己真的能夠保護這樣的他嗎?那因為保護了自己而被深刻記憶的身影……
『救命……!』
『請不要對他這樣!』
『大哥哥……是你幫我治療的嗎?』
『嗯……已經沒事了喔……快回去吧。』
「──……」
記憶猶新的一切卻讓自己露出了不堪的神情,曾幾何時自己以為已經強大到能夠保護他了呢?那曾經在強大力量面前挺身保護自己的他,絲毫沒有猶豫的身影,自己心中一直以此作為信仰而守護著的他。即使知道他其實是如此脆弱還是放不下的身影,觸動著自己心中一切的身影……但是自己卻連真正的心意都不敢面對,也從未提起勇氣告訴他……
忍不住遮蓋了雙眼,混亂的心情該如何揮洩?窗外深沉的夜色卻沒有告訴自己任何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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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大人!……您在做什麼呢?」
純白的神殿裡起了一股騷動,收藏著許多貨品的房間裡有許多瓶子被從箱中拿起,像流水般飄逸的袖子輕輕帶著這些瓶子放到了懷中的木盒裡。
「在拿屬於我的東西。」
「神大人……這些藥品是神殿從繳不出稅金的商人那裡收回的啊……!」
聽到這番話銀色的雙眼卻露出了明顯的笑意,裝滿了木盒蓋起,從袖子底下露出有著尖銳鱗片的雙手卻讓眼前的人們退卻。
「是啊……這些不就是你們人類,說著這是神的旨意而奪走的物品嗎?」
「我只拿走這些對你們那膨大的貪婪之心一點影響也沒有吧?在你們眼中不是神……而是怪物的我啊。」
反射著異樣光芒的銀色雙眼,映著因為恐懼而奔逃的人類,不平靜的夜,月光下依然純白的神殿。
看著夜裡打開門出現在自己房間的身影,迪亞從床上爬起。
「好點了?」
從夜色中露臉的是有著一頭銀白長髮、總是刻意遺忘他自己痛苦的身影。明明還那麼虛弱卻在一醒來就馬上過來關心自己的身影……總是讓自己心中感到不捨。
緩緩走到床邊,帶著溫柔微笑的他點點頭,小心地在床沿坐下。
「……」
以往的經驗告訴自己只相信他的微笑是不行的,自己伸出手摸摸他的額頭,果不其然還燙著。也許以人類的角度看來會覺得只是累壞了休息一會就沒事的,但是龍族即使化為人形在身上具現的仍然是以龍的身軀為基準,也就表示……他的身體現在極度虛弱。自己下意識地壓低了眉頭,擔憂的模樣映在他藍色的雙眼裡,蒼白的膚色卻因為發燒的關係在兩頰染上了紅暈,美嗎?是非常美麗,但卻是一種脆弱的美麗。
「有喝點水嗎?」
自己的手滑過了他的臉頰,跟膚色一樣蒼白的雙唇抿起,他再度點了點頭。
「我沒事,你快回去休息吧。」
自己刻意不著痕跡地避開他真正前來的目的,卻看到他微微低下頭。
「我不會讓你這樣做的,就算你現在是病人!」
閉上雙眼想別開他殷切的神情,但是受傷的手卻被他抓住,讓自己下意識地甩了開。
「你想想自己的情況吧,現在這種模樣你還想治療別人?不要開玩笑了!」
自己瞪著他,他細緻的眉毛不由自主地縮起,才想說話卻不住地咳了起來。
「看看你!」
自己趕緊上前扶起他的身子,因為咳嗽而顫抖的身軀顯得薄弱,沒有多加上保暖的衣物只穿著長袍的他自己忍不住擁入懷裡。在自己懷裡也拼命想止住咳的他緊抓自己的肩膀,冷冷的身軀額頭卻發著熱,急促的呼吸隨著他削瘦的肩膀起伏。已經很久沒有這樣了……在自己的看顧下他已經很久沒有因為治療人類造成這麼虛弱的情況了……但是自己沒有注意的時候他卻還是這麼做了。
不知道該怎麼保護他才能讓他不再這樣痛苦,即使告訴他應該珍惜自己的身體也從未被接受,像是深愛著人類般地視自己的犧牲奉獻為義務。自己擔心地看著他急促呼吸的時候,手臂卻傳來一股暖流,讓自己吃驚地回過神。
「住手!你不要命了嗎!」
自己急忙將他不知什麼時候緊握自己的手拉開,手臂上的擦傷已經消去了一半,具現在他纖瘦蒼白的手臂上。
即使是龍也有天敵……疾病總是趁著軀體最虛弱的時候潛入,但即使誰都知道這件事情,他還是沒有注意過自己的身體就帶走別人的傷口。自己憤怒地將他推到床上,壓制他的肩膀讓他沒辦法再用雙手碰觸自己的手臂,他虛弱的雙眼像看不清眼前的景色般渾濁,嘴角卻劃出賠罪般的笑容。
「就算你這樣做……誰會感謝你?」
自己的心頭感到無力不已,因為接收了太多的傷痕而疼痛不已的身軀,即使人類身上的傷口對龍的身軀來說極其微小,但是痛楚卻不會因為這樣減輕。被那什麼也不知道的人類稱做魔法的這種事情……是用他的痛苦換來的,因為這身軀無法承受的痛楚讓他直到現在還顫抖著的雙手,卻一心一意地想接收別人的痛苦。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知道了他並不是自己想像中的那樣堅強的時候……。
『別再用這種方式!如果知道了你只是把傷口轉移到自己身上的話,誰能眼睜睜地看著你痛苦呢?』
甩開了他的手,他慚愧的眼神卻映在自己眼裡。
先前為了保護他而在肩上劃出的傷痕被他的雙手帶走,肩膀滲出的血液染紅了他的外袍,他卻還能對自己微笑。當時親眼看到這畫面讓自己震驚無比……一直以為他們一族擁有強大的治癒能力像奇蹟一般,但卻得知了真相是如此殘酷。
即使是那時的傷口已經痊癒的現在,他卻還想繼續用同樣的方法治療自己手上的擦傷,讓自己沒有辦法接受。面對自己的抗拒與不解,眼前的他才輕輕搖頭。
『不……其他人確實都擁有偉大的治癒能力,除了我以外……』
低垂的藍色眼眸像陷入了回憶當中,第一次得知這件事情的自己無法從他的話語中理解到那所謂的不同,從數百年前那場戰爭中被他從強大的敵人面前拯救開始,一直以為那奇蹟般能讓傷口消失的能力就是他們一族的特長,一直以為他當時展現的力量代表他在一族裡是最強的存在,當見到他治癒能力的真相後感到震驚的當下卻又被告知這奇蹟唯有他不曾擁有……自己心中認為勇敢又美麗的他在面前露出了有些悲傷的神情。
『迪亞……為什麼你會留在這裡呢?』
『因為你曾經救過我不是嗎?』
這樣問著,聽到自己直率的回答以後眼前的身影露出了有些欣慰的表情,卻又躊躇著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那……在迪亞心中的我是什麼樣子呢?為什麼會想來到這裡呢,是抱持怎樣的期盼才這麼做的呢?』
沒有想過他會問自己這樣的問題,一直以來看著總是帶著溫柔的微笑,喜歡人類、沒有因為自己弱小而看不起自己的他,一直認為他是擁有強大力量又堅強的個體,以為自己所認為的這些是理所當然的,卻沒有試著去理解或者證實過。
即使是現在得知了他治癒能力的真相,自己心中那像信仰般的事物也還未動搖。
『……』
聽到自己所述說的想法後,原本就憂傷的神情更沉悶了些,不管對誰都會露出溫柔微笑的他在相處中幾乎沒有看過這樣的神情,讓自己感到有些訝異。站在面前的他雖然有些瘦小,活了很久的歲月,臉上常常出現成熟又溫柔的神情,任誰都能輕易地接近他不需要擔心或者防備,自己一直以為這樣的他一定擁有許多人的支持與愛護,但他卻總是一個人在離人類村莊不遠的野外居住。這些疑問自己沒想過要了解,也以為這只是他個性使然,或者只是在獨自緬懷著那些在現在已經離他遠去的族人。從未懷疑過他的孤獨是因為什麼、他喜歡人類卻只敢在旁守護不敢深交的理由,還有他直到今天才讓自己發現的那奇蹟的真相……
眼前沉默許久的他甩甩頭,深呼吸了下才看著自己。
『這件事我一直不知道該不該告訴迪亞……』
他露出了有些悲傷的笑容,伸出手搭上自己的肩膀要自己坐下,因為這裡是他居住的簡陋木屋,自己的背後是張陳舊的木板床,所以自己順勢坐到了床上。藍色的雙眼才剛凝視著自己,卻又很快地垂下,緊咬著下唇的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一旁的地面。
『答應我……到結束之前都不要阻止,好嗎?』
躊躇了許久像是感到害怕卻又勉強自己說出口,可以隱約感受到他搭著自己肩膀的指尖顫抖著,強忍不安的感覺對自己露出微笑。直到自己點了點頭,他才慢慢從自己眼前站起身,緩緩將身上的外袍解開,面對自己露出的疑惑神情他只是搖搖頭要自己放心。他蒼白的肌膚,總是隱藏在層層外袍底下、自己從未看過的身軀……一絲不掛地展現在自己的面前。
『……!』
像是預料到自己臉上訝異的神情,他露出了有些無奈的笑容。自己的訝異即使看到了他對自己露出的笑容也無法平復……眼前蒼白纖細的身軀上,各處遍佈著許多細小的疤痕,即使細小卻沒有順利痊癒而留下了深淺不一的痕跡,從肩膀到腰際、從大腿到腳踝、大小不一的痕跡幾乎要佔滿了他的身軀。疤痕密集的地方大多是容易受到致命傷害的區域,脖子與肩膀、腹側以及胸口,即使他的身體纖細又美麗,這些痕跡卻依然怵目驚心。
『怎麼會……?這些是怎麼回事?』
似乎因為自己的詢問而感到放鬆了些,他再度堆起笑容,緩緩開口:
『那一場白龍一族介入的戰爭裡……我因為沒有那樣的治癒能力,所以被分配到補給班。』
──迪亞認為是奇蹟的能力是每個白龍一族從出生就擁有的,但是我不是……我一誕生就有這種缺陷,治療的能力被鎖在軀體之中……沒辦法派上用場。雖然說是補給班,但是實際上只是為了避免不成才的自己在前線丟人現眼罷了,自己被留在人類的村落裡負責治療他們,因為人類的傷痕對我們來說那樣地微小,所以無法被查覺其實不是奇蹟吧。
每天、每天……人類在戰爭中總是受到波及,因為痛楚而落下的淚水讓人感到無力,連在前線讓戰爭快點結束的能力都沒有的自己只能盡力地取走他們的痛苦。雖然傷口微小,卻因為身體並不強壯所以好的很慢,但是人類們不再感到痛苦時露出的笑容是那麼美麗,自己也好像不覺得痛了。
『有一天自己被告知可以到前線去幫忙的時候真的很高興,這樣的自己終於能為了結束戰爭盡一份力了,但是我實在是把自己想的太美好了,實際上還是一點忙也幫不上……』
眼前的他說到這裡,趨近伸手擦去了自己眼眶中因為他滿目瘡痍的的身軀而強忍的水珠,距離這麼近自己卻只能更清楚地看到他身上的疤痕有多麼真實,到底度過了怎樣的日子呢?看著他此刻透露著慚愧的眼神,自己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從回憶中起身,自己雙手緊貼著他的掌心壓到了床單,俯身用雙唇掠奪了他的呼吸,下意識掙扎的身子被自己緊緊壓著直到他因為缺氧而幾近昏厥才被解放。非得用這樣強硬的方式才能讓他好好休息,不必拖著那孱弱身軀試圖用僅剩的力氣讓他更痛苦,自己靠近了他的臉龐,舐去他因為掙扎而溢出眼眶的淚水。耳邊傳來他無聲的言語,疲憊到連話也說不出口的他重覆說著那句話……
──抱我……
自己忍不住緊緊抓住他的肩膀,明明這麼虛弱……連話也說不出口的身軀,為什麼無法忍受身旁的人受傷呢?像是知道自己無助地望著他蒼白的臉頰般,他輕輕地露出了虛弱的微笑,讓自己的心頭感到一陣酸楚。明明在自己心中是如此無法被取代,自己卻連在街上也做不出任何能讓他感受到被重視的舉動,總是默默地離著一段距離注視著他的自己曾經在當下就保護了他嗎?只能在沒有人會看到的地方才有勇氣將他擁入懷中的自己真是太懦弱了……
他的堅強保護著自己,自己的懦弱卻總是讓他犧牲,方才斷斷續續的回憶又在腦中浮現──……
『那個時候的我……』
眼前的他低聲說著,伸手將自己放在腿上的手挪開,不知道裸露身體的他要做些什麼,自己的雙手不敢放鬆只能看著他。
沒想到他就在自己面前蹲了下來,打開了自己的外衣後又伸手解開了自己的褲頭,這不明所以的動作讓自己慌張地伸手想阻止他,他卻只是溫柔地對自己微笑。
『請別擔心,只要一會……不會傷害你的。』
即使他這樣承諾,被他解開褲頭而露出自己身體脆弱的一部分仍然讓自己感到非常不安,自己的手無法再冷靜地放到一旁,只能放回腿上。他冰冷的手指從褲檔裡撈起自己的下半身,從未被外人如此對待的自己感到非常羞恥,忍不住開口:
『為什麼要這樣……』
他只是抬頭看了看自己微笑卻沒有回答,自己心中動搖著想信任他卻又因為感到羞恥而不知該怎麼做才好,他冰冷的手輕輕的撫摸自己的下半身而傳來從未有過的異樣感覺,正當自己再也忍不住想伸手阻止他的時候,他卻突然將自己的半身含進嘴裡,讓自己嚇了一跳:
『住手!……為什麼要這樣做……啊、……』
自己雖然伸手搭住他的肩膀想將他拉開,但是他卻用舌頭輕輕觸碰著自己下半身敏感的地方,像電流般的感覺傳到了腦中,讓自己下意識地發出了不堪的聲音。即使自己勉強將理智拉回卻怎樣也推不開他,他的雙手緊握著自己脆弱的半身,不斷用舌頭在上面打轉,被埋進他口腔裡的感覺是那麼炙熱,他冰冷的手指卻不肯放過自己般地來回遊移拉走自己的注意。
奇怪又感到羞恥的感覺……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呢?明明坐著什麼也沒做,自己卻忍不住喘起氣,他的舌尖不斷刺激著自己的半身讓自己感到眼前模糊了起來,電流般的感覺不知為何讓自己覺得很舒服,但是當視線短暫恢復清晰的時候看著眼前的景象卻又讓自己感到羞愧,自己一直尊敬的他……為什麼要放下身段做出這種事情呢?
『夠了……不要再這樣了……快住手……』
自己的手竟無力抓緊他的肩膀,因為他不斷的刺激讓自己的半身充滿了血液變的硬挺,他原本低著的頭也跟著抬起……是因為現在充滿腦中的這種異樣感覺所致的嗎?……用舌頭撥弄著自己半身的他看起來竟如此妖媚,藍色混濁的雙眼隱隱散發出了些許慾望般的神情,自己甩甩頭想拋開這樣的想法,眼前的他卻加快了動作讓自己再也無法招架。
『啊、……哈啊……啊啊……』
自己口中不斷出現這樣的破碎語句,腦中的思考全都化為一團混濁的泥,溫溫熱熱的感覺傳遞在自己的身體各處,充血脹起的下半身在他舌尖不斷的刺激之下終於奔射出一股炙熱的流。
『!……』
他來不及避開,自己忍耐到極限的一切湧進了他嘴裡,發現這讓自己羞愧的事情想上前扶起似乎被嗆到而伏在地上咳嗽的他,他卻只是回頭微笑著看了看自己,伸手擦去嘴邊流下的液體。
『抱歉……我不是故意這樣……』
他站起身搖了搖頭,散落的銀白髮絲停留在他的臉頰,因為剛才的專注而顯得泛紅的臉頰在髮絲的襯托之下使他看起來柔美無比,自己無法隨意挪動暫時失力的身體,他卻上前將自己推往了床鋪。還來不及起身,他就順著自己的身體爬上床,跨坐在自己的雙腿之上,蒼白有著疤痕的身軀這才讓自己回過神。
『……難道你剛才說的就是這樣嗎?這種事情!……』
自己還來不及說完,他就將一根手指放到了雙唇之前,藍色的雙眼凝視著自己,不知為何自己竟無法再開口。
看到自己安分多了他才撐著床版爬起,原本就跨坐在自己身上的他再度扶起了自己的半身,因為剛才的解放而褪去了腫脹,但是還充著血所以顯得堅硬又敏感,他只是輕輕的觸碰就讓自己腦中閃過一股電流,自己無力再做出任何動作,只能看著眼前的他慢慢地將股間對準了自己的下半身,因為自己的半身接觸到柔軟又有彈性的觸感讓自己不安地看著他,因為被他的身體遮擋所以自己無法具體看到他究竟在做些什麼,但是自己的下半身卻被某個東西慢慢地包覆,溫溫熱熱的感覺就像剛才他將半身埋進嘴裡一樣,因為這的觸感太過陌生,讓自己下意識地繃緊了神經。
直到一滴水珠落在了自己的胸前,自己才知道要把視線移到他的眼前,施力讓自己的一部分納入他的身體裡似乎對他來說非常的痛苦,緊閉的雙唇和臉頰邊滲出的汗水映著他顫抖的身軀。很痛嗎?快停下啊……自己雖然想開口喊出這些話語,卻根本發不出聲音,像是這個時候才意識到自己的喘息沒有停下,無法開口的原因是因為腦筋混亂的自己沒有發現身體的情況嗎?眼前的他持續施力著想將自己的半身納入他的身體裡,但卻像是因為太過勉強而讓他顫抖不已,蒼白又緊繃的神情讓他大口喘氣,淚水被擠出了眼眶。自己僵硬地使著一隻手想撐起身子,下半身因為他逐步的納入傳來一陣陣的刺激讓自己無法專心施力,視線模糊的自己停不下喘息,眼前的他卻還是繼續勉強進行這讓他感到疼痛不已的事情。
『為什麼要這樣呢?是不是很痛?為什麼不停止呢……』
像是能夠施力才確認自己可以開口似地,聽到自己焦急的詢問眼前的他甩甩頭,只是露出了有些勉強的微笑彷彿要自己別擔心,但是因疼痛而顫抖的模樣卻未曾停下。好像過了許久才終於突破了艱難的地方,他鬆了口氣緩緩地坐在了自己的大腿根部,自己這才能撐起身體扶著他的肩膀,即使如此他確實容納著自己的一部分,下半身傳來的溫熱感覺跟剛才有些不同……緊緊包覆著自己,身體交接的地方因為輕微的動作傳來的摩擦觸感令人無法忽視,眼前的他因為拼命使力而泛紅的臉頰邊貼著被汗水濡濕的頭髮,喘著氣無法停下的他這才緩緩開口:
『抱歉……讓你嚇到了吧?……這就是我到前線的工作……』
即使已經有心理準備,但是聽到從他口中說出這事實的時候,自己還是感到衝擊。
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情呢?在那些根本不熟悉的人面前露出自己最脆弱的身軀,做著這樣屈辱的事情……自己的疑問沒有因此得到解答,困惑的模樣映在他的眼裡,他露出了慚愧的神情。
『……覺得很噁心吧?對不起……竟然對你做這樣的事情。』
他因為方才的疼痛還未舒緩而顫抖的身軀還不斷喘著氣,映著低落的藍色雙眼卻對自己露出了充滿歉意的微笑,看著說不出話的自己伸手搭上了自己的肩膀。
『再忍耐一下吧……馬上就會結束了。』
他輕輕地對著自己的肩膀使力提起身體又輕輕放下,交接處傳來的感覺就像電流般刺激著自己的大腦,那是一種異樣的感覺……很舒服……很令人放鬆,令人想緊緊抱住眼前的身軀,吸允他每一吋肌膚,想一直接受這樣的相處……自己的思考就這樣在愉悅的感覺中出神,直到聽到從他喉嚨裡傳來的喘息才被拉回,他濕潤的眼眶滲出了淚水,縮起的身子彷彿在忍受這樣的痛楚,看到這個模樣而驚醒的自己抓住他的肩膀停下了他的動作:
『快停下來!很痛苦嗎?不要再這樣了!……』
不需要緊抓也能感受到他顫抖的身軀,被自己抓住肩膀的他勉強搖搖頭,泛著淚光的雙眼看著自己。
『就快好了……』
他伸手扺住自己的胸口將身體往後推,再度進行著他剛才的動作,自己即使感受著這種愉悅卻也無法坐視他在眼前感到疼痛不已的模樣,伸手替他擦去眼角溢出的淚水,他只是對自己露出了微笑。
持續進行著這樣動作的他喉嚨裡流露出的聲音也越來越不同,除了喘息以外也混雜著一種足以媚惑著對方神經的低語,貼的很近的身軀相互摩擦著,自己甚至可以感受到他柔軟的下半身慢慢變的堅硬的觸感。想到他剛才的行為,自己試著伸手捧起了他的下半身撫弄,眼前的他卻抽動了一下停下了原本的動作,喘息讓他開不了口,但是隨著自己指尖的撫弄卻不住地發出了無法抵抗的聲音。
『啊……』
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囈語會如此觸動自己的神經,他因為急促的呼吸顯得泛紅的嘴唇此刻是如此地誘人,自己忍不住將他的臉頰推近了自己掠奪了他的呼吸,幾乎是出自於本能地捧起了他的身子放到了床上,柔軟的身體此刻卻只有交接的地方顯得火熱,緊抓著他的腰際將自己的一部分更深入地推進了他的身體,顫抖的他伸手抱緊了自己的脖頸,即使到了極限而鬆開了的吻也讓他的呼喊清晰地傳到了自己的耳邊,自己到底在做什麼呢……?腦中模糊不清的意識卻催促著自己繼續衝擊他的柔軟,他不住發出的聲音讓自己的理智迅速流失,因為衝擊的痛楚而顫抖的身軀令人疼惜不已。
不知道這樣僅有肉體的強烈接觸過了多久,自己才從身體裡湧出了一股炙熱。解放過後的身體像是洩了氣一樣,只能喘息的自己抱緊了眼前的他,因為痛楚而沒有停過的淚水從他臉頰滑落,喘的說不出話的他勉強對自己露出虛弱的笑容。
即使身體的本能告訴自己可以這樣下去,甚至渴望更多這種異樣的刺激,但是他顫抖的身子跟不斷落下的眼淚還是讓自己緊抱著他的身體不願再繼續。腦中慢慢恢復的理智明確地讓自己感受到剛才做的事情是難以被接受的,自己跟他還不是那樣深入的關係……卻不由自主地侵占了他的身體,猶豫不已的神情映在他沾滿淚水的眼眶中,他只是用顫抖的手指摸了摸自己的臉頰。
露出溫柔微笑的他讓自己心頭一陣緊,如果他在前線所做的事情真的是剛才那樣,身體就被如此侵占不是嗎?而對象都是不熟悉的人們吧?自己的腦袋彷彿被這樣的事實受到重擊。為什麼接受了那麼多傷痕以後、被派到前線卻是做這種事情呢?他不是沒有辦法使用那奇蹟的力量嗎?因為這樣就要讓他這麼痛苦嗎?自己不住開口喊著心中的疑問,卻只看到顫抖的他緊緊抓住自己的袖子。
『因為這是我唯一能做的……同樣是龍族的傷痕跟人類相比太大所以我沒有辦法全部接下,但是只要這樣做的話……』
他抬起自己有著擦傷的手臂,自己手上原本的傷口竟完全消失了……自己緊張地抓住他的手臂一看,卻沒有發現任何新的傷口。
『難道這樣……就可以無償治癒龍族的傷口嗎?』
他努力擠出了微笑對自己點點頭,因為痛楚而湧出的淚水濕潤著他的雙眼,他沾著淚珠的睫毛映在疲憊的笑容上讓人無法就這樣接受一切。
『為什麼一定要這樣?為什麼一定要是你呢!難道不覺得很痛很難受嗎?』
自己忍不住抓緊他的肩膀問著,相對自己來說瘦小的身子佈滿著細小的疤痕,他不是這樣拼命了嗎?這些疤痕都是因為無法很快恢復才留下來的不是嗎?為什麼他的族裡知道他這麼辛苦了還要叫他做這樣……滿佈著痛苦的事情呢?
『因為我沒有能力……』
『所以你就應該忍受這些嗎!』
自己是見過那場戰爭的……當時參與的龍族有多少,每天都有兩族的成員負傷……但是他們的傷卻出乎意料的一天就痊癒了,自己一直以為那是因為奇蹟般的力量,以為他們所去的地方有著最厲害的一員……
為什麼現在自己才知道這些呢?……為什麼會以為救了想偷偷前去一探究竟的自己的他是因為擁有強大力量呢?只是因為他不像其他人一樣擁有能力,就被迫去做這樣巨大的犧牲……比起有家族愛著守護著的自己,為什麼他就要接受這樣的對待呢?心中抓也抓不住的衝擊讓眼淚不爭氣地流了出來。
『現在才告訴你……真的很抱歉……』
『讓你知道其實我是如此無力的存在,真的很抱歉……』
眼前的身軀明明是這麼悲慘的存在,卻不斷對著自己說著抱歉的話語,那總是微笑堅強的身軀卻是這樣刻著痛楚過來的,自己卻一直不知道,到底該做些什麼才能讓他幸福呢?
自己心中充滿著不捨與自責,眼前的他卻還能緩緩露出笑容。看著自己臉上難過的神情卻似乎想到了什麼開心的事情,忍耐著還未退去的痛楚,微微顫抖著的他抬起頭露出了微笑:
『但是我很高興當時保護了你,讓我知道就算是這樣的自己……也能保護別人。』
明明很痛苦、明明是如此難受的,為什麼可以露出這麼清澈的笑容呢?為什麼不覺得自己的命運很悲慘呢?身陷這樣的泥沼卻只因為保護了自己而開心,自己根本無法體會啊!
他堅強嗎?他一點也不堅強,因為痛楚流下的淚水是那麼的清晰,顫抖的身軀無法隱忍他的痛楚;但是他卻又很堅強,只因為知道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在那場戰爭持續的數年之中一步也沒有離開過那裡……
自己不敢想像曾經有人讓他能稍微不感到一些痛楚嗎?曾經有人感謝他的付出嗎……?即使戰爭結束也從未聽人提過他的事情是因為那是深埋在黑暗中的秘密嗎?……
那樣地痛苦與不堪的記憶,捨棄自己的身體般的種種,他什麼話都沒有說就堅持了這麼長的時間,也總是對特地跑去找他的自己微笑的他……最後等待他的卻只是孤獨,沒有人所在的地方,跟無盡的犧牲。
「…………」
再度從回憶中醒來,眼前的纖瘦身影跟那時因為痛苦而落下淚水的身影如出一徹,自己的守護沒有讓他身上的疤痕隨著歲月流逝,但是時間卻加深了他臉上的蒼白。隔著胸膛傳來的心跳聲比起以前微弱許多,時常讓他必須得在行走間停下腳步。跟取走別人傷口相同的奇蹟……在那被火燃燒的村子前他對那人類所做的事情──將自己最重要的心臟交換給了一個人類,只是為了要保護他不希望自己傷害他。
為什麼總是為了別人付出這麼多呢?根本不知道對方在那之後是否還會記得自己,總是輕易地付出自己最重要的一部分,而能為他做的又如此地少……
不知道該用什麼身分希望他可以過的快樂,又不願再讓別人傷害他,總是付出自己一切去達成別人願望的他直到現在還是什麼都不懂。
自己對他……
眼前疲累的身軀不知何時傳來了安穩的呼吸,自己小心地替他穿上了外袍。緊緊擁抱在懷裡的身子……多希望可以一直守護著他,直到自己的雙手再也無法懷抱他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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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漠裡罕見地下起了幾天雨,因為下雨變的不穩定的天氣無法計畫行程,留在旅館的一行人也因為那蒼白身影的高燒不退而無法做任何計畫。自己在床邊替他換上冰涼的毛巾,來關心的罪魁禍首──那個人類露出了擔心的表情:
「白龍先生好像很不舒服……」
自己下意識地瞪了那人類一眼,那天被盛怒的自己毆打留下的淤青已經退的差不多了,以人類來說算是健壯的身體卻老是幹些令人生氣的事。
「真令人慶幸你很清楚自己做的蠢事留下什麼樣的後果。」
自己沒打算在言詞上放過這個人類,聽到自己的話語以後他急忙合掌彎下腰對著自己:
「我真的、真的知道自己錯了!請不要再揍我……我願意整天幫白龍先生換毛巾!……」
人類臉上皺巴巴的神情讓自己無法打開鎖上的眉頭,將手中擰好的毛巾丟給他,自己起身將擱在門邊的兩把刀掛上腰際。
「迪亞……」
人類臉上露出了期盼又疑惑的神情,笨拙的模樣讓自己控制不了語氣:
「我去街上找找有沒有人賣可以用的藥,在我回來之前不准出一點差錯!」
忍不住伸手指著人類,即使是自己用凶惡的言詞對他也像是洞悉自己真正心意般露出了感激的神情,讓自己打從心裡感到不快。
關上了房門,自己走下樓梯離開了旅社。
「呦!大哥你今天要去哪啊?」
沒想到才剛走出旅社大門,那個不算熟悉的聲音就從一旁出現,無法解釋為這只是巧合,前幾天糾纏過自己的女賊正往自己跑來。
「……我去街上找藥。」
「唉──跟你說過這都市裡根本沒人賣藥的,為什麼你這麼不死心啊?」
女賊嘟起嘴,即使自己已經邁開腳步往街上移動卻仍不死心地跟了上來,不需要等到她再度說明自己也知道……連那個人類都說過那天他們走了十條街都沒有看過賣藥的地方,但是自己除了繼續盲目的尋找以外還能做什麼呢?心頭擺顯著無力,沒注意而露出的不堪神情卻被一旁的女賊給看到了。
「真的是那麼重要的人啊?」
自己停下了腳步看了看女賊,雙手抱胸的她嘟囊著,雖然對前幾天她告訴自己那兩個身影的行蹤應該要答謝她的,但是自己卻不管怎樣也無法輕易地向她低頭。並不是因為她是個人類的原因,而是在那伶俐的口中所說出的話語總是直擊自己的心頭。
跟著自己在街上找尋了一整天的女賊終於在回到旅館前停下腳步,察覺到這件事的自己下意識地回過頭,卻看到她大大地嘆了口氣:
「跟了一整天現在才知道要回頭啊?該說你笨還是根木頭呢?」
自己不清楚這不明所以的指責代表什麼,女賊卻吁了口氣走了過來,在自己之前走進了旅館。
「等等,妳要做什麼……」
眼前的女賊回過頭看了看自己,有些漠然的表情只是淡淡地開口說著:
「你不是想幫助重要的人嗎?那麼就不應該放棄任何機會。」
自己不住地呆愣在地,為什麼一個人類女孩說出的話語總是讓自己沒有勇氣提起腳步呢?是因為自己連像她這樣輕易表達心意也做不到嗎?自己咬緊了牙跟著跑進了旅館。
「迪亞……?咦!這是誰啊?」
正在專心替白龍更換毛巾的亞里聽到開門聲詢問著,一回頭卻看到是個穿著暴露的陌生少女嚇了一跳,打量著臉上氣鼓鼓的少女亞里直覺她並不好惹,趕緊對著後面趕來的迪亞投以求救的眼神。
「嗯──就是床上那個人吧?」
少女叉著腰用最快的速度掃過了房間,馬上就發現了躺在床上昏睡的白龍,迪亞還沒時間去想為什麼少女知道他們住的房間在哪,少女就走近了床邊一把拍開還在擰毛巾的亞里搶走椅子坐下。
「這應該是細菌入侵傷口所以發炎了吧……你們兩個是沒發過燒嗎?連這是什麼情況也不知道?」
少女尖銳的指責傳來,亞里跟門邊的迪亞都感到胸口中了一箭,似乎想排解眼前緊張的氣氛,亞里屈下身子開口:
「別這樣說嘛,我們也是很努力……」
「就是你!」
「啊?」
話還沒說完就被少女伸手一指,亞里下意識地往後退,少女只是指著亞里,又指了指窗外的某個方向。
「棕毛的,到城外這個方向去有一間小房子,跟那裡的人說要消炎用的藥草!現在、馬上過去!」
「棕……棕毛是指我嗎?」
「還不快去!」
少女伸腳一蹬把亞里嚇個半死,也顧不得要跟迪亞打個招呼便馬上跑出了房間,奔跑在樓梯上的聲音漸漸遠去,少女才看了看迪亞。
「然後你──到附近的井裡去打些水來,要可以喝的!然後跟旅館借些研磨草藥的工具,現在、馬上去!」
似乎沒有被少女嚇倒,迪亞壓低了視線看了看眼前的少女。
「妳打算做什麼?」
少女沒有因為迪亞的質問停下氣勢,雙手抱起胸看著迪亞。
「你以為這裡的人沒有錢買泉水都怎麼過活?貧窮的人自然有貧窮的方法!」
看到少女如此有信心的模樣,迪亞也不當做這是個玩笑了,轉身準備走出門,卻又回頭看了看少女。
「我馬上就會回來,如果出了什麼差錯妳最好要有心理準備……」
看著迪亞離開房間,腳步聲消失在走廊遠方,少女才大吐了一口氣。
「你以為我是因為誰才這樣做的啊……」
嘟囊著卻發現床上的身影傳來了些聲響,少女拿起了剛擰好的毛巾看了看那個正伸手摸索床邊的白色身影。
「醒了嗎?」
伸手擦去了床上身影臉頰邊的汗水,少女看著眼前這不自然的身影……銀白色的長髮底下卻是如此年輕的面孔,這白也確實不像老人家的班白,是一種奇幻的美麗色彩……而蒼白的肌膚跟銀白色的長髮相比之下也毫不遜色,眼前的身影真的是人類嗎?少女下意識地吞了口口水。
「……妳是……?」
虛弱的聲音從因為發燒而泛紅的嘴裡飄了出來,少女看著那雙因為疲累而混濁的藍色雙眼再度打從心裡讚嘆,但是眼前的情況似乎不容許自己再欣賞這美麗的身影了,少女板起了臉說著:
「那個棕毛跟一身黑的大哥已經去幫忙裝水跟拿草藥了,我是來幫你的,不要擔心。」
「亞里跟迪亞他們……」
「原來他叫做迪亞啊……欸、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床上的白色身影露出了有些疑惑的表情,即使輕皺眉頭卻沒有因此改變原本的美麗,少女下意識地嘟起嘴。
「你重視那個叫做迪亞的人嗎?」
似乎沒有想過少女會提出這種問題,白龍勉強睜大了雙眼,徐徐喘著氣的嘴唇卻無法很快地調整呼吸。
「我……」
縮起眉頭似乎有些慚愧,白龍緩緩伸手捏緊了胸前的衣服閉上雙眼努力調整了呼吸。
「我知道他很在乎我……但是我不知道自己的將來會如何,所以我也……」
「……你害怕他因為你離開而傷心嗎?」
少女的表情有些停滯,像是馬上感受到白龍話中的含意,看到眼前的白色身影艱辛地點了點頭,少女忍不住握緊了拳頭:
「怎麼可以這樣呢!明明知道他這麼在乎你,你卻沒有想過他的心情!……如果能相處的時間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突然結束的話,那就更要珍惜每分每秒啊!」
少女突然喊出的話語讓白龍震了一下,面對著少女說的一字一句卻吐不出任何回應,顫抖的雙手無法克制地緊握。
「我……」
「白龍醒了?」
黑色身影冷酷的聲音卻在此時從背後傳來,收起了臉上壓抑的神情,少女回過頭看了看站在門口的黑色身影,手中已經提著一桶清水也抱著研磨用的石臼,回過頭看了看眼前的白色身影,即使露出愧疚神情也望著門口的人,少女嘆了口氣從床邊站起。
「所以說你們男人……全都是笨蛋嘛!」
話才剛說完,跑回房門口的棕髮少年卻剛好被少女伸手一指,錯愕的神情看著房裡的人。
「為什麼我是笨蛋啊?因為我最晚回來嗎?真不公平──」
被這破壞氣氛的笨蛋給氣鼓了臉,少女忍不住大喊:
「沒有人在說那個啦────!」
一轉眼天色就已經暗了,街道飄落的細雨似乎也已經停歇,白色身影休息的房間裡站著三個身影。正在吃著棕髮少年跑腿買來的零食的少女、被少女吩咐不能停下所以努力換毛巾的棕髮少年、站在門邊默默地看著眼前一切的黑色身影。
「白龍先生好像恢復很多了……艾琳小姐真厲害呢!」
被亞里稱讚差點嗆了一口,少女瞪了下床邊的亞里,雖然看到少女惡狠狠的表情有點害怕,不過亞里還是露出了和善的微笑。
「我……我沒什麼啦!是因為那裡有人種草藥……我剛、剛好知道而已!」
雙手抱起胸,少女別過頭說著,一直在門邊沉默不語的黑色身影這才緩緩靠著牆站穩腳步。
「我也必須跟妳致謝,沒有妳的幫助的話……」
「好了──我不是要你們感謝我才來這裡的!草藥你們也都知道怎麼調製,我要離開了!」
看到少女轉身走出房間,亞里趕緊站起來將毛巾交給了迪亞後追了出去。
「艾琳小姐──!」
一路追到了旅館門口,亞里才跟上了少女伶俐的腳步,被亞里冒失地抓住了手而停下的少女回頭瞪了亞里一眼,被提醒了自己的不禮貌趕緊放開了手,亞里連忙道歉:
「啊!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跟艾琳小姐說一些話……」
眼前棕髮少年莽撞的模樣讓少女感到不耐煩,叉著腰看了看少年:
「有屁快放!」
「哇、哇……我只是想……只是想說,聽迪亞說艾琳小姐是個盜賊……那個……」
是要調侃自己還是嘲笑自己嗎?別提可憐自己這種事情了,少女感到有些厭煩,不滿的表情寫在臉上,反正也不期待這樣的自己會有機會跟心目中的男孩交往,果然自己還是……。
「我只是想說!艾琳小姐的心地真的非常善良!所以不要再做盜賊這種事情了……一定有很多人都很喜歡艾琳小姐的!」
眼前的棕髮少年口中說的話卻讓少女瞪大了雙眼,沒有聽錯吧?才見面不到一天的他,竟然這樣稱讚自己……怎麼會呢?不過是因為幫了他們同行的夥伴就是心地善良嗎?這人實在太好騙了吧?
「我知道艾琳小姐只是不希望別人痛苦而已……並不是因為妳是個壞人,雖然才認識不到一天,但是……我的直覺告訴我是這樣的!」
「所以……所以……不要再當盜賊了,艾琳小姐……」
因為眼前的少女一直沒有回應自己而越說越小聲的亞里有些沒信心,抓了抓頭不知該如何是好。
「……哼,看來男人不只笨,還很好騙呢!」
沒想到少女卻突然大喊,讓亞里傻在原地,吐了個舌頭扮出鬼臉的少女馬上就跑走了,讓亞里摸不著頭緒。
「我是不是又說錯了什麼啊……」
一路跑回了熱鬧的街上,本地人跟外地人不管誰都是有錢的人,躲在巷弄裡的貧窮的人們就不能擁有夢想了嗎?少女默默地看著眼前熙嚷的人群,為什麼呢?明明一樣是受到神的恩惠才出生的,一樣擁有眼睛跟雙手能夠觸摸這個世界,為什麼人就應該要分出貴賤呢?錢是人造出來的東西,為什麼最後卻被錢給搞迷糊了呢?人類真是太矛盾了……
下意識地想到棕髮少年剛才說的話,少女沒好氣地笑笑。
「什麼心地非常善良啊……算了,老是偷東西也膩了,不如就這樣……」
腳步不知為何變的輕盈許多,少女緩緩地在星星閃耀的夜空下緩緩地奔跑,只要還擁有機會,就不應該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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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龍先生……」
雨停下的晨光透過了窗戶灑落在房間裡,早上來探望白色身影的亞里發現白龍已經能自己下床露出了高興的表情,趕忙上前關心:
「白龍先生……您好多了嗎?感覺怎樣?」
一邊說著一邊替白龍先生加上外套,回過頭對自己露出微笑的白龍先生點了點頭。
「好多了,多虧了亞里你們的幫忙。」
「白龍先生……別這麼說,說實在會變成這樣都是我……」
亞里有些慚愧,肩膀卻被輕輕搭上,眼前白龍溫柔的笑容讓亞里感到很愧疚。
「我再也不會讓白龍先生這樣了……」
忍不住想哭的衝動,亞里用力甩甩頭,臉頰被白龍還沒恢復顯得冰冷的手指撫過,好像沒有注意過心中的白龍先生是這麼纖弱的存在,明明知道是白龍先生一直保護自己的,自己卻常常沉浸在幸福中就忘了這些,說要堅強的也是自己,如果再不加把勁的話……看著眼前的白龍,亞里在內心不斷提醒自己。
「如果到中午為止天氣都很穩定的話,就出發吧。」
在旅館大廳附設的飯桌上討論著行程,迪亞攤開了跟旅館借來的地圖指出了一行人所在的綠洲,又指了右上角不遠的地方。
「這就是在港口的酒館老闆說過的遺跡,我們大概要花半天的時間到達這裡。」
「這遺跡要用來做什麼呢?」
一直沒機會提問的亞里看著地圖說著,白龍卻只是看著亞里笑笑:
「聽說這是可以實現任何願望的遺跡,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亞里的村子也可以恢復原本的模樣喔。」
突然聽到這樣的事情讓亞里愣了下,白龍先生說過有方法能讓村子復原就是指這遺跡嗎?被大火燒盡的村子……羅娜還有爸媽都能回來嗎?亞里下意識地熱淚盈眶。
「那我們準備好就快點出發吧!今天的天氣一定會很好的!」
看著白龍顯得非常興奮,亞里緊握著雙手,但是卻在看到一旁冷酷的黑色身影時想到了某件重要的事情。
「啊──迪亞!神大人說……離開前請你務必去找他!」
「神大人?」
看到白龍對陌生的名詞發出了疑問,亞里趕緊解釋:
「就是當時要我帶白龍先生去神殿的那位……雖然這樣說有點不太禮貌,不過我想他應該不是人類吧……」
亞里刻意壓低了聲音說著,白龍馬上回想起了那藍色長髮的身影,回過頭看了看迪亞。
「迪亞……如果見到那位大人,能替我向他道謝嗎?」
聽到白龍這樣說著卻有些掙扎的迪亞看著眼前的白龍良久,才閉上雙眼點點頭。
「……我知道了。」
純白的神殿在晴朗天空的明亮光線下閃閃發光,拾階而上的迪亞一身的漆黑卻彷彿要被陷入了這白色世界,白的刺眼,也讓自己無法避開心中浮現的身影。一再地被提醒著自己身邊的人是如此重要,自己卻只懂得在他受到傷害以後才知道要保護他,自己心中缺乏的到底是什麼呢?懦弱的自己明知道答案,卻總是害怕著眼前擁有的一切改變。
「你來了呢,那人類有確實傳達給你了嗎?」
藍色身影在神殿門口等著自己,銀色雙眼露出微笑,自己不明白他說的話語。
「什麼意思?他只說你要我來……」
眼前被這裡的人類稱為神的藍色身影笑出了聲,即使笑著卻無法感受到能夠讓人親近的氣息,眼前的身影應該是非常強大的存在,為什麼會甘願留在這人類建造的小小神殿呢?自己不明白他心中的打算,也不知道當時自己看到他跟白龍的時候他想做些什麼……雖然白龍在那之後似乎有些微好轉,但是……
「這樣啊……看來他替你做了決定呢,總之你能來真是太好了。」
維持著淡淡的笑容,在炙熱陽光底下卻還是透著冰冷氣息的這藍色身影到底是什麼人呢……自己雖然搜尋著腦中以往的知識,卻還是理不出個頭緒,眼前的藍色身影似乎看到自己臉上的掙扎走近了自己。
「你在意的似乎不只是那位白龍呢,無法理解的存在讓你很在乎嗎?不懂的事情應該還有很多吧?」
像能洞察自己內心般的話語讓自己睜大了雙眼,還來不及開口懷裡就被塞了個木箱,沉甸甸的木箱有仔細的封裝,自己猜不到這是什麼。
「這裡面是神殿沒收的藥品,我稍微拿來了一些。」
聽過那人類提過關於這街上缺乏藥品的事情,原因果然是這神殿……眼前這藍色身影也甘願跟那些人類同流合污嗎?自己有些憤怒地看著眼前的人。察覺到自己散逸的氣息,藍色身影忍不住輕輕笑了起來,這挑釁般的舉動讓自己下意識地皺起眉頭。
「有什麼好笑的?」
不住抗議,眼前的藍色身影卻沒有因此停下滿臉的笑意,露出了興致盎然的表情看著自己。
「我只是在想……明明還有很多重要的事情,你卻總是因為眼前的一點事情就亂了陣腳,這對你並不是什麼好事。」
被這調侃般的話語扎上心頭,這種事情自己當然也知道的……但是眼前的身影究竟是敵是友也不能確定,而他又是那樣強大的存在,讓自己心中充滿了猶豫。再度看向眼前的銀色雙眼,在晴朗的天空底下反射著澄澈的光芒,但是從那之中卻看不到任何的感情,自己連他的底細也無法猜到。
「你到底是什麼人?」
聽到這問題歪著頭看了看自己,不是因為虛弱卻也顯得蒼白的嘴角拉出了一條弧線。
「這很重要嗎?」
自己壓低了視線看著他,不管怎樣努力想從那淡然的表情中看出什麼也是白費工夫似地,自己還沒從停在他臉上的焦距中移開,他卻突然湊向前抓住了自己的下顎。冰冷卻又包裹著溫熱的氣息覆上了自己的嘴唇,被竅開的齒間流過了一股異樣的感覺,就像冰冷卻流動緩慢的風令自己感到呼吸都要結凍了,下意識地想掙扎卻徒勞無功,自己的身體在接收到這股冰冷氣息的同時就已經僵住,雙腳停在原地絲毫無法動彈。
不知道過了多久自己才從這彷彿被凍結的時空裡被解放,像是這時才恢復的心跳般讓自己感到一股暈眩,趕緊回過神站穩腳步,想到方才他對自己做的事情,自己下意識地瞪著他。
「當時沒有對他做的事情,就暫時由你接收吧。」
藍色身影飄邈的視線看著自己,不知道方才他到底對自己做了什麼事情,但是如果這樣冷冽的氣息一定讓那白色身影無法招架,自己心中暗自對於這件事情是發生在自己身上感到慶幸。
但是剛才那冰冷的氣息裡卻絲毫沒有一絲陰影,雖然沒辦法感受到任何能夠理解的感情,但自己卻被這純淨的氣息說服了……他並不是想危害別人,心中也不存在黑暗,那麼他到底為何要這麼做呢?如果像那人類所說的一樣對著窮苦的居民漠然,為什麼他卻出手拯救了虛弱的白龍呢?自己無法理解,眼前的他卻只是微笑。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面對自己的質問沒有回答,自己還想開口的時候,一旁卻走來了穿著華貴的民眾,手中捧著一束鮮花獻給了眼前的藍色身影。
「神大人……能見到您真是太好了,這些是一點心意……」
自己往後退開讓民眾們將滿手的花交給眼前的身影,只是淡淡地露出微笑的他很快就目送民眾離開了,自己看著離去的民眾忍不住開口:
「你不是漠視著這些人類嗎?」
沒有回答自己,眼前的藍色身影只是緩緩向神殿前方的水池走去,捧起了手中的鮮花。
「對我來說地上的萬物都像這花一樣轉瞬即逝,所以在存在於這裡的漫長歲月裡,如果能看到些有趣的事情也許不錯。」
一邊說著一邊將手中的花束灑向了水池,鮮豔的花朵還沒碰到水面就化成了透明的泡沫消失在空中,讓自己睜大了雙眼。
「如果是跟我相似的存在,應該能讓我感到有趣吧,正是因為如此我才會改變那個人的命運。」
「……!」
銀色雙眼透露出的氣息卻讓自己腦中馬上浮現了那白色身影,雖然有許多話想質問,但卻反而開不了口。
──如果不想失去重要的事物的話……“那個東西”請一定要交給他。
被無法對抗的力量請出了神殿,自己腦中迴蕩著方才的話語,這句話到底代表著什麼意思,剛才他對自己做的事情,又代表著什麼呢?
望著純白的神殿,自己心中卻顯得更加地混亂。
「你們確實有達成我的要求,所以我也遵守你們的約定。」
獨自留在水池前的藍色身影開口說著,四周這才緩緩地走出了幾個神殿人員,手中拿著粗重的鎖鏈走向了藍色身影。扣上了鎖鏈的雙手與雙腳,即使露出的蒼白的皮膚之上有著水色的鱗片讓四周的人類露出了恐懼的神情,藍色身影也沒有改變臉上輕微的笑意。
漫長的歲月裡能再度看到有趣的事物嗎?
「不要讓我期待落空了。」
綠洲都市某個門口等著兩個身影,一旁還有兩匹駝馬,行李都已經綁在馬鞍旁,遠遠看到黑色身影走近,亞里趕緊站了起來揮手大喊:
「迪亞───這裡!」
黑色身影沒有因此加快腳步,維持著原本的速度緩緩走到了門口,先看了看坐在一旁休息的白龍,又看看亞里背後的兩匹駝馬。
「這是哪來的?」
「剛才說是神殿的人牽來的~大概是那位神大人的旨意吧!雖然有點奇怪,不過他人真好!」
亞里稱讚著,迪亞卻不見明朗的神情,逕自走向一旁扶起了正想起身的白龍協助他坐上駝馬,黑色身影也跟著一起翻上了馬背。
「出發了。」
「咦?等等!我不知道這要怎麼上去……迪亞───!」
紊亂的心無法因為驅策眼前的風阻開了沙塵而放鬆,懷中緊抱的身影是那樣地瘦弱,自己究竟要如此欺騙自己的真心到什麼時候呢?
懦弱……原來就是自己的代名詞……
駕著馬一路奔向了遠方的遺跡,迪亞的臉上透露著複雜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