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龍的賢者]
# Chapter 1
# 初始的村落
「亞里!再不快點就不等你囉!」
「等等我啊羅娜!」
陽光普照的山丘上,不遠處有兩個身影正呼喚著底下的男孩。
有著一頭紅色頭髮活潑的女孩羅娜,還有一頭黑髮健壯的男孩艾列斯,是男孩村莊裡的玩伴。
「好啦好啦,這不就來了嗎?」
「亞里,你真慢!」
「拜託──背著這堆裝備怎麼可能走的快啊!」
一頭棕髮不管怎麼梳理都還是亂翹的男孩一股腦地放下了背上巨大的束口袋,攤開的行囊裡有兩把木刀、木片做的盔甲,還有兩面木盾,都是以大人來說要小一號的裝備,彷彿是為這幾個孩子們特製的。
「我口好渴!」
被稱作亞里的棕髮男孩一屁股坐在地上嚷嚷著,女孩看不下去搖了搖頭:
「亞里~你這麼快就坐下等會會爬不起來喔!」
「我不管啦,累死我也,還有沒有水啊?」
女孩無奈地嘆了口氣,解開腰間繫著的水壺交給男孩,男孩馬上大口大口地喝水,再度惹來女孩一陣訓斥:
「喝這麼快等會你會很難受喔!」
「羅娜、就讓他去吧,反正亞里就是這樣。」
剛剛在附近觀察地形的黑髮男孩笑著走近兩人,看著大口喝水的棕髮男孩聳聳肩。
「艾列斯……我應該說過你實在太寵他了吧?」
面對女孩的話黑髮男孩只是笑而不答,走近了棕髮男孩的瞬間拿走了他手中的水壺。
「啊!我還沒喝夠……!」
「不能再喝囉,肚子已經鼓的像皮球一樣了。」
「哪有這麼誇張啊~」
棕髮男孩發出抗議,在黑髮男孩的攙扶下站起身,女孩將水壺繫回腰間後對著男孩們開口:
「我說你們兩個,再耗下去都要天黑了,不是亞里提議說要找艾列斯練劍的嗎?還不快點!」
「是是……羅娜老媽媽……」
「你說誰是老媽媽──哇!……」
羅娜正要舉手抗議,沒想到卻吹來一陣強勁的風,逼著三人不得不蹲下。
「這風真強!」
「亞里、羅娜!快看天上!」
聽到黑髮男孩的聲音兩人不約而同地往上看去,透著陽光的雲層裡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身影……寬闊的翅膀,長長的脖子與尾巴,隱約可以看見的棘刺與漆黑的身軀……
「是龍!」
「那個就是龍?」
強風過後趕緊站起的三人緊盯著高空中遠去的巨大影子不放,女孩與棕髮男孩臉上帶著驚訝與新奇,唯有黑髮男孩顯得嚴肅。
「比想像的還要大,感覺很不好惹呢。」
「亞里──你這麼快就要放棄了嗎?」
「才……才沒有呢!我一定會打敗龍的!」
看到棕髮男孩逞強的模樣,神情嚴肅的黑髮男孩撿起被強風吹到一旁的木刀交給他。
「那就快點來練習吧!龍可是很厲害的。」
「艾列斯又來了~每次說到龍的時候表情就活像要把人吃了!」
「別說笑了,馬上就要天黑了喔!」
「是~」
「最近來村裡的旅人變多了呢~」
每天練劍也會膩,這天三個孩子躺在山丘旁的草皮上看著天空閒聊著。
羅娜看著晴朗的天空,春天過了,夏天馬上就要來了,即使是在山腳下的這個村莊,夏天一樣熱的令人難耐。
「大概是出現龍的事情傳出去了吧,看,又來了。」
黑髮男孩說到一半便指向天空。比起第一次來說還要小的影子出現在高空,緩慢地前進著,隱約能看出龍的輪廓,但是真的非常高又遙遠。
「大家都說龍在山上,但是這山這麼高又這麼大……真的找的到龍嗎?」
棕髮男孩嘴裡啣著一根草,據說他認為這樣很帥氣,但是女孩並沒有很欣賞。
「誰知道呢?大人們說因為龍是很稀有的,不管是龍的一根毛還是鱗片都有人高價收購呢,能上山去碰碰運氣也好。」
家中經營旅店的女孩說著,像是想到了什麼,轉向了黑髮男孩。
「以前就想問了,艾列斯好像很在意龍的事情呢。」
羅娜看著一旁的艾列斯,一年前來到這村莊的他還是從別的地方來的,雖然村民沒有追問他們為何會到這個地方來,但是不管是艾列斯自己還是他的父母親聽到龍的反應很大。當然在一年前這村莊並沒有龍出現過,大家也不知道龍是什麼,偏遠的村莊只能靠偶爾經過的旅人得知外面的消息,背後的山高又險峻,村莊的人對這座山裡有什麼並不熟悉。
「……」
黑髮男孩的臉上似乎因為想起了回憶而露出了有些憤怒的神情,想說話卻卡在喉嚨般猶豫著該不該說出口。女孩見狀趕緊解釋:
「沒有一定要說的!如果不是什麼好的回憶……不說也沒關係……」
擔心艾列斯是不是不願意說關於龍的事情,羅娜才剛說完,一旁的棕髮男孩卻坐了起來。
「我也很在意,為什麼呢?每次說到龍的事情,艾列斯總是很生氣的樣子。」
「亞里!」
「沒關係,我只是找不到時機說而已,就趁這機會告訴你們吧。」
黑髮男孩恢復了鎮靜,女孩回頭瞪了棕髮男孩一眼,棕髮男孩只得吐吐舌頭。
從草皮上坐起,黑髮男孩順手拉了正要跟著起身的女孩一把。
「我跟父母親以前是跑遍東大陸的行商人,但是父母的年紀都大了,所以打算找個村莊留下來發展。」
女孩與棕髮男孩聚精會神地聽著,艾列斯的雙眼失去了焦距,陷入了思緒裡。
──我們在一座山腳下的村莊落腳,那裡的人都很好,土地也肥沃,是很適合居住的地方,原本的居民也很樂意接納我們,所以我們就開始在那個村莊生活,可能因為附近森林裡有許多野獸的關係,村裡有很多學習劍術的人,我也就跟著他們一起學習劍術,或者到森林裡面打獵。當時村裡的年輕人之間謠傳著村莊後的山上有龍的事情,可能大家平常學劍術打獵太乏味了吧,他們提議要上山去找龍。
於是其中一個年輕人真的上山了,但是他卻平安地回來村莊裡,還告訴大家龍其實不可怕。
「龍不可怕?」
亞里下意識地發出了疑問,黑髮男孩點點頭。
「他說龍很友善,輕易地把他當作好朋友,還讓他摸了長長的鬃毛。」
「但是大家都不相信,因為那村莊有收集許多關於魔物跟怪物的圖鑒,大家都知道龍是很可怕的存在,所以大家起鬨說要他去拿個證明回來。那個年輕人起初不答應,後來拗不過大家,在幾天之後上山了……」
黑髮男孩看了看眼前專心聆聽的兩人,嘆了口氣。
「很遺憾,接下來發生了什麼事情我也沒辦法告訴你們,因為就在年輕人要上山的前一天,我跟父母一起去隔壁的市鎮幫村裡採購物品。回來時等待著我們的是被兇猛大火燃燒的村莊……還有火焰之中,巨大的龍的身影……」
像是說到不堪的回憶般,黑髮男孩閉上了雙眼。
「村莊的火勢太猛烈,根本沒有人逃出來,那隻龍沒有發現躲在森林裡的我跟父母,飛往了山上再也沒有回來。」
「那隻龍長什麼樣子?」
「亞里!」
面對亞里沒考慮對方的心情就唐突地問了的問題,羅娜用力地敲了一下他的頭。
艾列斯見狀無奈地笑了笑,搖搖頭。
「因為當時是深夜,火光跟黑夜的影子太強烈,我沒辦法看清楚那是什麼樣子的龍。」
「這樣啊……」
「我們等到龍離開以後到了白天,趕到山上去卻發現那年輕人的屍體,那模樣非常悽慘……」
「艾列斯,如果不想說的話,不用勉強……」
黑髮男孩默默地低下了頭,女孩輕拍了下他的肩膀。
「艾列斯……」
難得看到自己學習劍術的師父神情如此低落,亞里不知道該做些什麼才好。
「但是,我看到了。」
「嗯?」
兩人不約而同地看向黑髮少年。
「我在火焰反射中,看到了那隻龍的特色……他頭上有五隻角,就像王冠一樣,身上到處都有棘刺,所以……」
「艾列斯……難道你是要說,我們之前看到的那龍就是……」
黑髮男孩點點頭,彷彿眼中有不可動搖的信念。
「那我們是不是不要上山比較好?艾列斯的村莊都那樣了……」
棕髮男孩不經大腦地說著,很快又被女孩揮了一拳。
「我不知道,但是如果不把那隻龍除掉,說不定還會有更多人受害!」
黑髮男孩緊握著拳頭,看向自己眼前的兩人。
「我不斷練劍就是為了要打敗那隻龍,我相信只要一直努力下去,一定可以打敗龍的!」
「艾列斯……」
對黑髮男孩的信念感到佩服不已,亞里用力地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嗯!我們約好了!誰先打敗龍……就叫誰老大!」
「那一定是我當老大了。」
「少臭美了!剛才明明還那麼感傷!」
「哈哈哈哈……」
「亞里!再不快點就不等你囉!」
「等等我啊羅娜!」
陽光普照的山丘上,不遠處有兩個身影正呼喚著底下的男孩。
有著一頭紅色頭髮活潑的女孩羅娜,還有一頭黑髮健壯的男孩艾列斯,是男孩村莊裡的玩伴。
「好啦好啦,這不就來了嗎?」
「亞里,你真慢!」
「拜託──背著這堆裝備怎麼可能走的快啊!」
一頭棕髮不管怎麼梳理都還是亂翹的男孩一股腦地放下了背上巨大的束口袋,攤開的行囊裡有兩把木刀、木片做的盔甲,還有兩面木盾,都是以大人來說要小一號的裝備,彷彿是為這幾個孩子們特製的。
「我口好渴!」
被稱作亞里的棕髮男孩一屁股坐在地上嚷嚷著,女孩看不下去搖了搖頭:
「亞里~你這麼快就坐下等會會爬不起來喔!」
「我不管啦,累死我也,還有沒有水啊?」
女孩無奈地嘆了口氣,解開腰間繫著的水壺交給男孩,男孩馬上大口大口地喝水,再度惹來女孩一陣訓斥:
「喝這麼快等會你會很難受喔!」
「羅娜、就讓他去吧,反正亞里就是這樣。」
剛剛在附近觀察地形的黑髮男孩笑著走近兩人,看著大口喝水的棕髮男孩聳聳肩。
「艾列斯……我應該說過你實在太寵他了吧?」
面對女孩的話黑髮男孩只是笑而不答,走近了棕髮男孩的瞬間拿走了他手中的水壺。
「啊!我還沒喝夠……!」
「不能再喝囉,肚子已經鼓的像皮球一樣了。」
「哪有這麼誇張啊~」
棕髮男孩發出抗議,在黑髮男孩的攙扶下站起身,女孩將水壺繫回腰間後對著男孩們開口:
「我說你們兩個,再耗下去都要天黑了,不是亞里提議說要找艾列斯練劍的嗎?還不快點!」
「是是……羅娜老媽媽……」
「你說誰是老媽媽──哇!……」
羅娜正要舉手抗議,沒想到卻吹來一陣強勁的風,逼著三人不得不蹲下。
「這風真強!」
「亞里、羅娜!快看天上!」
聽到黑髮男孩的聲音兩人不約而同地往上看去,透著陽光的雲層裡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身影……寬闊的翅膀,長長的脖子與尾巴,隱約可以看見的棘刺與漆黑的身軀……
「是龍!」
「那個就是龍?」
強風過後趕緊站起的三人緊盯著高空中遠去的巨大影子不放,女孩與棕髮男孩臉上帶著驚訝與新奇,唯有黑髮男孩顯得嚴肅。
「比想像的還要大,感覺很不好惹呢。」
「亞里──你這麼快就要放棄了嗎?」
「才……才沒有呢!我一定會打敗龍的!」
看到棕髮男孩逞強的模樣,神情嚴肅的黑髮男孩撿起被強風吹到一旁的木刀交給他。
「那就快點來練習吧!龍可是很厲害的。」
「艾列斯又來了~每次說到龍的時候表情就活像要把人吃了!」
「別說笑了,馬上就要天黑了喔!」
「是~」
「最近來村裡的旅人變多了呢~」
每天練劍也會膩,這天三個孩子躺在山丘旁的草皮上看著天空閒聊著。
羅娜看著晴朗的天空,春天過了,夏天馬上就要來了,即使是在山腳下的這個村莊,夏天一樣熱的令人難耐。
「大概是出現龍的事情傳出去了吧,看,又來了。」
黑髮男孩說到一半便指向天空。比起第一次來說還要小的影子出現在高空,緩慢地前進著,隱約能看出龍的輪廓,但是真的非常高又遙遠。
「大家都說龍在山上,但是這山這麼高又這麼大……真的找的到龍嗎?」
棕髮男孩嘴裡啣著一根草,據說他認為這樣很帥氣,但是女孩並沒有很欣賞。
「誰知道呢?大人們說因為龍是很稀有的,不管是龍的一根毛還是鱗片都有人高價收購呢,能上山去碰碰運氣也好。」
家中經營旅店的女孩說著,像是想到了什麼,轉向了黑髮男孩。
「以前就想問了,艾列斯好像很在意龍的事情呢。」
羅娜看著一旁的艾列斯,一年前來到這村莊的他還是從別的地方來的,雖然村民沒有追問他們為何會到這個地方來,但是不管是艾列斯自己還是他的父母親聽到龍的反應很大。當然在一年前這村莊並沒有龍出現過,大家也不知道龍是什麼,偏遠的村莊只能靠偶爾經過的旅人得知外面的消息,背後的山高又險峻,村莊的人對這座山裡有什麼並不熟悉。
「……」
黑髮男孩的臉上似乎因為想起了回憶而露出了有些憤怒的神情,想說話卻卡在喉嚨般猶豫著該不該說出口。女孩見狀趕緊解釋:
「沒有一定要說的!如果不是什麼好的回憶……不說也沒關係……」
擔心艾列斯是不是不願意說關於龍的事情,羅娜才剛說完,一旁的棕髮男孩卻坐了起來。
「我也很在意,為什麼呢?每次說到龍的事情,艾列斯總是很生氣的樣子。」
「亞里!」
「沒關係,我只是找不到時機說而已,就趁這機會告訴你們吧。」
黑髮男孩恢復了鎮靜,女孩回頭瞪了棕髮男孩一眼,棕髮男孩只得吐吐舌頭。
從草皮上坐起,黑髮男孩順手拉了正要跟著起身的女孩一把。
「我跟父母親以前是跑遍東大陸的行商人,但是父母的年紀都大了,所以打算找個村莊留下來發展。」
女孩與棕髮男孩聚精會神地聽著,艾列斯的雙眼失去了焦距,陷入了思緒裡。
──我們在一座山腳下的村莊落腳,那裡的人都很好,土地也肥沃,是很適合居住的地方,原本的居民也很樂意接納我們,所以我們就開始在那個村莊生活,可能因為附近森林裡有許多野獸的關係,村裡有很多學習劍術的人,我也就跟著他們一起學習劍術,或者到森林裡面打獵。當時村裡的年輕人之間謠傳著村莊後的山上有龍的事情,可能大家平常學劍術打獵太乏味了吧,他們提議要上山去找龍。
於是其中一個年輕人真的上山了,但是他卻平安地回來村莊裡,還告訴大家龍其實不可怕。
「龍不可怕?」
亞里下意識地發出了疑問,黑髮男孩點點頭。
「他說龍很友善,輕易地把他當作好朋友,還讓他摸了長長的鬃毛。」
「但是大家都不相信,因為那村莊有收集許多關於魔物跟怪物的圖鑒,大家都知道龍是很可怕的存在,所以大家起鬨說要他去拿個證明回來。那個年輕人起初不答應,後來拗不過大家,在幾天之後上山了……」
黑髮男孩看了看眼前專心聆聽的兩人,嘆了口氣。
「很遺憾,接下來發生了什麼事情我也沒辦法告訴你們,因為就在年輕人要上山的前一天,我跟父母一起去隔壁的市鎮幫村裡採購物品。回來時等待著我們的是被兇猛大火燃燒的村莊……還有火焰之中,巨大的龍的身影……」
像是說到不堪的回憶般,黑髮男孩閉上了雙眼。
「村莊的火勢太猛烈,根本沒有人逃出來,那隻龍沒有發現躲在森林裡的我跟父母,飛往了山上再也沒有回來。」
「那隻龍長什麼樣子?」
「亞里!」
面對亞里沒考慮對方的心情就唐突地問了的問題,羅娜用力地敲了一下他的頭。
艾列斯見狀無奈地笑了笑,搖搖頭。
「因為當時是深夜,火光跟黑夜的影子太強烈,我沒辦法看清楚那是什麼樣子的龍。」
「這樣啊……」
「我們等到龍離開以後到了白天,趕到山上去卻發現那年輕人的屍體,那模樣非常悽慘……」
「艾列斯,如果不想說的話,不用勉強……」
黑髮男孩默默地低下了頭,女孩輕拍了下他的肩膀。
「艾列斯……」
難得看到自己學習劍術的師父神情如此低落,亞里不知道該做些什麼才好。
「但是,我看到了。」
「嗯?」
兩人不約而同地看向黑髮少年。
「我在火焰反射中,看到了那隻龍的特色……他頭上有五隻角,就像王冠一樣,身上到處都有棘刺,所以……」
「艾列斯……難道你是要說,我們之前看到的那龍就是……」
黑髮男孩點點頭,彷彿眼中有不可動搖的信念。
「那我們是不是不要上山比較好?艾列斯的村莊都那樣了……」
棕髮男孩不經大腦地說著,很快又被女孩揮了一拳。
「我不知道,但是如果不把那隻龍除掉,說不定還會有更多人受害!」
黑髮男孩緊握著拳頭,看向自己眼前的兩人。
「我不斷練劍就是為了要打敗那隻龍,我相信只要一直努力下去,一定可以打敗龍的!」
「艾列斯……」
對黑髮男孩的信念感到佩服不已,亞里用力地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嗯!我們約好了!誰先打敗龍……就叫誰老大!」
「那一定是我當老大了。」
「少臭美了!剛才明明還那麼感傷!」
「哈哈哈哈……」
# 十七歲的生日
時光飛逝,村莊裡的孩子們長大了,女孩長成了美麗的少女,男孩們也長高變壯了。天空上的龍影似乎因為頻繁地出現反而被淡化了可怕的形象,特地到村子裡來看龍影的人變多了,村莊也因此繁盛起來。
棕髮男孩出生後的第十七個春天到來,小時候不懂的感覺也在成長之後逐漸體會,成長為少年的男孩喜歡上了他的童年玩伴──名叫羅娜的少女。
「亞里,你是認真的嗎?」
跟同樣是童年玩伴的艾列斯一起到河邊抓魚,順道提出自己心中秘密的亞里點了點頭。
「當我發現自己的視線無法離開羅娜的時候,我感覺應該就是喜歡上她了吧。」
黑髮少年露出笑容,抬起頭看著亞里。
「找個時間把心意告訴她吧?」
聽到艾列斯的話,亞里反而有些惶恐,用力揮著手差點要把手中的網子給甩掉了。
「我做不到啦!羅娜是村裡所有男生的夢中情人,我到現在連野豬都打不到,別說是表達心意了……一定會被拒絕的。」
亞里越說越低落,看不下去的艾列斯放下手邊的網子走到身邊輕輕拍了下他的肩膀。
「別這麼灰心嘛,說不定亞里有令羅娜欣賞的地方啊,如果她討厭你的話,也不會總是在要去玩的時候來找你啦!」
「可是她也會一起找艾列斯啊,說不定只是習慣而已……」
少年鼓起臉頰,這似乎無法說服他。
「但是我對羅娜沒有興趣喔。」
「咦?」
黑髮少年的一番話讓少年嚇了一跳,抬起頭,只看到黑髮少年率直的笑臉。
「我的夢想是成為一名出色的商人,等我長大以後想出外去旅行,順便了解龍的弱點……如果必須要到處旅行的話,是沒辦法結婚的,所以我並沒有打算去喜歡一個女孩。」
「啊……原來是這樣,艾列斯,你想的真遠呢。」
「有時候想的遠一點比較好,畢竟我不認為自己的意志很堅定。」
少年歪著頭似乎聽不懂這話中的涵義,直到艾列斯笑著將他的頭髮搓亂。
「呆亞里現在還聽不懂,等你長大就會懂啦!」
「少來──艾列斯也不過比我大兩歲而已!」
「哈哈哈哈……」
即使是玩鬧,少年也知道的,艾列斯的成熟正是因為以前的那件事情。如果自己也遇到相同的事情能像他這樣堅強嗎?少年自己也不知道……
「亞里~回來了啊?」
「嗯!」
傍晚時分在村口與艾列斯告別,少年便往相反的方向返家。母親似乎有些擔心地守候在門口,看到少年出現便上前招呼。
「媽媽你看,我跟艾列斯抓了很多魚喔!」
「你們玩的太晚了,平安回家比較重要啊。」
「媽媽你太小看我啦,我可是鐵匠的兒子啊!」
「就算是鐵匠的兒子也不能逞強。」
少年正跟母親說話的時候,還戴著打鐵用手套的父親走了出來有些嚴肅地說著。
「啊……老爸,抱歉……」
「平安回來就好了,爸媽就你這麼一個兒子,要是出什麼意外媽媽可是會很難過的。」
「我知道了,老爸……」
少年慚愧地低下頭,直到一雙大手蓋在他的頭上。
抬起頭,看到的是父親慈祥的笑容。
「別在外面了,快進來吧,晚飯都煮好了!」
「是──!」
晚餐的桌上有著母親剛才料理的河魚,還有許多少年喜歡的菜餚,少年感到很開心。
「今天餐桌上都是我喜歡的菜耶!」
父親與母親相互對視,露出了笑容。
「亞里,你是不是忘記今天是什麼日子啦?」
「嗯?」
臉頰邊沾著飯粒,少年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亞里就是這種地方少了跟筋,這樣以後會被女孩子討厭喔。」
母親笑著看看少年,父親則是從椅子上站起身離開了餐桌。
「呃……我該不會忘記什麼重要的事情了吧?老爸生氣了嗎?」
少年有些慌張,母親只是笑而不答,直到父親從工房的方向走來。
「吶,之前說過會給你的。」
接住了父親拋來的一個用布料包住的長型物體,雖然抬起頭看著父母卻沒有得到答案,少年索性將布條拆開。
「哇啊……!」
沒想到布條裡包著的是一把短劍,流線型的劍身包覆在皮革製的劍鞘裡,少年開心地拿著短劍在空中揮舞。
「好棒!好棒!老爸,你怎麼會做這個的?」
一旁的母親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父親只是搖搖頭。
「傻兒子,今天是你的生日啊,十歲那年答應過要送給你的。」
「咦?」
少年愣了一下,看了看母親,只見母親笑著點點頭。
「原……原來是這樣!我都忘記了……謝謝老爸!」
「亞里真的對記住事情很不拿手呢……」
母親笑著調侃少年,惹的少年尷尬地面紅耳赤。
眼前溫柔的母親、慈祥的父親,對少年來說都是世界上最棒的父母親了,收起興奮的情緒,少年繼續跟父母一起用完了晚飯。
「亞里,等一下。」
晚飯過後,幫母親一起收拾桌面的少年被叫住,沒想過母親要做什麼,過了一會,母親笑著拿著一件物品走來。
「雖然亞里沒有說,不過應該很想要這個東西吧?」
母親微笑著對少年展示她手中的物品,一件皮製盔甲,作工精細,讓少年訝異地睜大雙眼。
「媽媽……怎麼會有這個的?」
少年的母親只是笑著點點頭,招呼少年上前試穿了皮甲,確定恰好合身以後,母親才拉開椅子要少年一起坐下。
「爸媽以前年輕的時候,在兩個國家交界的村莊裡面工作。」
──那是個處在戰火之中的村莊,因為位置特殊所以沒有受到襲擊,又因為背後就是礦山,所以村裡的人都在製作戰爭用的武器。
兩國的軍隊會跟村莊訂購大批的武器,所以村莊變的非常富裕,爸媽就是在那裡認識的。當時你的老爸是很厲害的打鐵師父,他可以做出質地良好的武器,而媽媽則負責縫製皮甲或者劍鞘。
少年聽到這裡,趕忙低頭看了看自己得到的短劍。
「所以、這劍鞘是媽媽製作的……?」
母親笑著點點頭。
「但是戰爭結束以後,軍隊都撤離了戰場,村莊也沒落了下來……人們開始搬離那裡,也包括了你老爸跟我。最後我們來到了這個村莊,結了婚,然後生下了你。」
聽到關於自己的事情,少年的眼中閃著光芒,從沒想過自己的父母其實是很厲害的人,一直以為只會打菜刀的老爸是個普通打鐵師傅,沒想到老爸跟媽媽竟然都是這麼有來頭的人,讓少年感到興奮不已。
「所以我有很厲害的爸媽對嗎?我好開心!」
「欸,別高興的太早。」
少年興奮到站了起來,又被母親伸手輕輕按回椅子上。
「爸媽都是一直努力練習才能擁有技術,但是我們年紀都大了,可能無法教亞里怎麼製作這些……但是亞里,你還是可以找到自己想做的事情,成為一個出色的人喔。」
母親笑著摸摸少年的臉頰,少年看著不知不覺已經比自己矮了的母親,又看了看父親送給自己的短劍。
「媽媽,我會努力的,努力成為勇者給你們看!」
母親笑著梳理少年亂翹的頭髮,輕拍他的肩膀。
「別太勉強了,雖然媽媽很期待有一個成為勇者的孩子,但是亞里你還小,不要做太危險的事情喔。」
「唉~我都十七歲了啊!」
母親只是笑著,沒有說話。
「今天的月亮真圓啊……」
趁著睡前的空檔少年來到了屋外。天上的月亮又大又圓,像是伸手就可以摘到般,四周的星空相較之下都顯得黯淡許多。
母親跟自己說的話、父母以前的工作,冷靜地想過以後突然發現都離自己很遙遠……現在連個野豬也抓不到的自己真的能成為勇者嗎?這種時候就覺得自己真是大言不慚。
「咦?」
少年呆望著天空的時候,碩大的月亮前方,有一抹影子穿越。
有著長長的脖子與尾巴、伸展的雙翼,隱約能看到的棘刺……是龍,村裡謠傳就在山上的龍。
「──對啦!!」
只要能夠打敗龍的話,一定能被稱為是勇者的!村子離山這麼近,只要每天都去調查一定可以發現龍的弱點……
而且只要能打敗龍成為勇者的話,羅娜一定也會欣賞自己吧!
少年在心中打定了主意,看著自己還掛在腰間的短劍,似乎充滿了信心。
「那我出門囉!」
隔天一大早就穿著父母送的裝備往外跑,母親揮手目送少年出門,聽到聲音的父親來到門邊提問:
「他這麼早要去哪裡啊?」
母親回頭露出笑容,看了看父親。
「只說要去附近看看,就讓他體驗一下擁有自己裝備興奮的感覺吧,我有叮嚀過他不要做太危險的事情了。」
父親聳聳肩嘆了口氣。
「不知道他聽不聽的進去喔。」
趁早上沒什麼人的時候偷偷地來到了山腳,山頂上飄著薄薄的霧氣看不清楚是什麼樣子,之前跟羅娜還有艾列斯也只走到這旁邊的山丘而已,山上的世界對少年來說還是未知的領域。低下頭檢查了自己的行李,父親送的短劍、母親做的皮甲,用舊床單改的披肩還有水跟食物,這樣應該非常充足了吧!少年小心地拿起短劍一邊撥開草叢,一邊沿著通往山上的路前進。
「呼……這山真高啊!」
不知道是不是清晨的關係,沿途都沒有看到任何動物或者野獸,少年在山路轉彎處的大石旁略做休息。抬起頭看向因為太陽露臉而漸漸散去霧氣之後的山頂,非常的高聳,只是這樣看著都覺得脖子酸,順著山路轉彎處突出的區域往下看,村莊已經變的很小了。沒想到才走了一個上午就離村子這麼遠,不知道還要多久才能到達山頂,而龍又在這山的什麼地方呢?少年似乎在這個時候才發現自己準備的一點也不充足。
「如果艾列斯有一起來就好了……」
後悔沒有邀請那只比自己大兩歲的劍術師傅同行,幾番掙扎後甩甩頭,少年拔出了腰間的短劍。
「我不能再讓艾列斯幫我了!」
這樣下去自己就真的永遠也獵不到野豬了,更別說是龍,自己必須擁有更多勇氣跟實力才行!少年自我鼓舞著,將短劍收回了腰間,喝了點水後再度往山上出發。
「艾列斯!你有看到亞里嗎?」
太陽升到了空中,村裡的人也開始了一天的工作,正幫忙父母將貨物扛上馬車的艾列斯背後傳來了少女的聲音,回過頭發現是羅娜。
「我今天還沒有看到他,怎麼了嗎?」
看到少女氣喘吁吁,艾列斯放下手邊的工作走近了少女關心。
「亞里也沒有來艾列斯這裡啊……因為我昨晚才知道原來昨天是亞里的生日……本來想今天請他到家裡來吃飯的,但是剛才去他家的時候,亞里的母親說他拿到生日禮物以後出去探險了,我以為他會來找艾列斯一起去,所以才來找你。」
聽到羅娜講述的事情讓艾列斯也感到有些訝異,來到這裡的幾年他幾乎沒聽過少年說過自己的生日,不論是否他刻意沒有提到,連本來就跟亞里熟悉的羅娜也沒有記住,讓艾列斯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他沒有來我這裡……羅娜,亞里不常過生日嗎?」
聽到黑髮少年的疑惑,少女點點頭笑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微微低下頭。
「好像是亞里他家裡的傳統吧……只過十歲跟十七歲的生日,昨天就是他十七歲的生日,應該是很重要的日子吧!但是我卻沒有記住……所以想補償他一下。」
面對如此用心的少女,艾列斯想起了前一天少年說過的話,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羅娜,你知道亞里他最想要的是什麼嗎?」
「咦?」
意外於黑髮少年說的話語,少女抬起頭,眼前的艾列斯只是露出神秘的笑容。
「這附近的草長的真高啊……」
一邊撥開比自己還高的草叢一邊前進,少年亞里顯然沒有發現他正在往沒有人走過的道路行進,起先只是因為發現了小動物而好奇地跟著卻追丟了,一回神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長滿人一般高的草的區域。
這下子連怎麼回去都不知道了,只能勉強看到頭頂上的太陽,依稀記得老爸說過怎麼看星座分辨方向,但是現在離晚上還有半天的時間吧!
「要是走不出去,會不會餓死在山上啊……」
亞里開始了杞人憂天的想法,小心翼翼地踏出每一步,偶爾竄出的蜥蜴或蛇都讓他差點發出驚呼。好不容易穿越了草叢,亞里覺得自己已經嚇掉半條命。
「終於離開那見鬼的草叢了……咦,這裡是……?」
沒想到草叢之後竟是一大片平坦的台地,生長著很短的草與苔蘚,還有幾顆樹。從山腳下的村莊看去都是峭壁的山竟然有這麼大片的台地……這可能是平常無法看到的山的另一側吧。稍微走出了被草叢遮蔽的區域,發現原來平台的一側靠著岩壁,除此之外似乎沒有任何遮蔽,心想也許能看到山下的模樣,少年趕緊來到了平台邊。
「哇──!」
沒想到平台之外是一望無際的景色,遠方連綿不絕的山脈、廣大的平原,再遠些似乎還有不知道是湖還是海的水面閃著光亮。把視線拉回,發現不遠處的山腳下正是自己的村莊。
「原來村子在那裡!」
看來這片台地從村子看上來是個死角,難怪從來沒人發現有這條路可走,自己真是誤打誤撞來到這裡呢。吁了口氣,確認了村莊在哪以後也比較沒有那麼擔心了,少年起身巡視著這個區域。
「咦……」
不遠處的山壁上有個巨大的洞穴,比村莊裡用來慶祝豐收的旗竿還高,亞里呆望著這巨大幽深的洞穴,正在思索這洞穴裡會有什麼的時候,一陣靈感突然竄入了他的腦海。
這大小……該不會……
「請問……你是來找龍的嗎?」
才剛要喊出那個字,背後就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讓亞里嚇了一大跳趕緊轉過身,原本以為是村裡那些上山探訪龍的冒險者,但是轉過身看到的景象卻讓少年呆住了。
站在自己眼前的是一個跟自己差不多高的人,穿著一件有寬大袖子的長袍,白皙的皮膚映著清秀不輸女性的容貌,最令人感到訝異的是……這個人擁有一頭銀白色的長髮,隨意地綁起飄逸在風中。
「咦……啊!對──我是來找龍的!」
因為眼前這美麗地彷彿擺錯地方似的人而看傻了,亞里好一會才回過神來說著,眼神卻無法從眼前的人身上移開。
聽到自己的回應,眼前銀白色頭髮的人瞇起眼睛笑笑,露出友善的表情走了過來。
「最近很多人上山說要找龍,但是是第一次看到你呢。」
為了確認眼前這美麗的人究竟是男是女,少年仔細地聆聽了對方說的每一個字,很遺憾……怎麼聽都像是男性的聲音,而且年紀似乎比自己大了一些。
「……是這樣啊?因為我今天第一次上來而已吧……」
下意識地搔搔頭,雖然亞里腦中馬上充滿許多疑問,像是對方為什麼會在這裡啦、頭髮的顏色啦、或者是怎麼會一個人出現……但是卻尷尬地問不出口,直到眼前的人笑著點點頭。
「原來如此,那可以問你為什麼要找龍嗎?」
「咦?……啊,因為聽說龍很可怕……所以如果打倒龍的話,就會被稱作勇者!」
少年不假思索地說出了自己的目的,卻惹來一陣笑聲。
「有什麼好笑的!」
聽到少年的抗議,眼前的人搖搖頭忍住了笑意,走近了些打量了少年身上的裝備。
「你想打倒龍對嗎?」
少年點點頭。
「大部分的龍都會噴火,你只穿這樣一定會被烤熟的喔。」
「咦?」
少年亞里緊張地看了看身上的披肩跟皮甲,確實……看起來就不怎麼防火。
「然後龍的鱗片啊……是連鋼鐵都切不斷的東西喔,龍全~身都是鱗片喔!」
亞里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腰間的短劍,感到一陣寒顫。
「我想你可能得再準備更好的裝備才能打倒龍,當然,還需要更了解龍一點喔。」
眼前的人露出了溫柔的微笑,少年突然感到全身無力,喪氣地跪坐到地面。
「果然我實在……」
沮喪地低著頭,少年沉默了好一會,突然抬起頭看向眼前的人。
「你……」
「嗯?」
少年迅速地站起身,一把握住對方的手:
「你對龍好像非常熟悉,我可不可以拜你為師?多告訴我一些龍的事情吧!」
「咦……」
眼前的人似乎有些訝異,少年則是努力表現出誠懇的眼神,就這樣僵持了好一會,對方才有些尷尬地露出笑容。
「好好……如果你想聽的話我會繼續告訴你,但是拜師什麼的就不需要了,好嗎?」
「真的嗎?太好了!謝謝你!……啊,話說還不知道你的名字……我叫做亞里!是山腳下村莊裡鐵匠的兒子!」
看到少年開心地手舞足蹈,眼前的人也受到這熱絡氣氛感染似地露出了明朗的微笑。
「叫我白龍就可以了,大家都是這樣叫我,亞里、請多指教了。」
亞里笑著握住對方伸來的手,不由得發出了感嘆:
「白龍嗎?……一定是因為有一頭白髮,又這麼清楚龍的事情吧?」
眼前稱做白龍的人似乎露出了些許悲傷的神情,但是少年沒有發現。
「快要傍晚了,亞里到底去哪裡了?」
似乎已經在週遭尋找很久,羅娜停下氣喘吁吁的腳步看著一旁的艾列斯。
「附近都找過了,如果還有其他可能的話……」
艾列斯抬起頭看向了村莊背後高聳的山,夕陽正逐漸埋沒在山的背後。
「你是說……亞里跑到山上去了?」
「恐怕是這樣。」
聽到黑髮少年的回答,少女露出了惶恐的神情。
「怎麼辦?山上有龍啊,亞里會不會……」
「別說了,我們先到山丘那裡找找看吧!」
阻止了少女的不安,黑髮少年催促著少女一起前往山腳。
「啊!天色已經這麼暗,我得回去了。」
跟白龍聊著聊著就忘了時間,亞里緊張地站了起來。
看到什麼行李也沒帶,甚至連基本的武器都沒有的白龍,少年感到有些疑惑。
「白龍先生,你不下山嗎?」
白龍只是搖搖頭,對少年露出了微笑:
「我就住在這裡喔。」
白龍的回答讓亞里感到十分驚訝,打量了一下白龍的穿著跟相貌,還有他不管對什麼事情都充滿豐富的知識……
「白龍先生,其實你是魔法師吧?」
少年天真的疑問讓白龍笑了出來,看到少年有些失望的表情,才連忙點點頭。
「嗯~如果亞里覺得我是魔法師的話,我就是魔法師了。」
「咦──?到底是什麼?不是魔法師的話,我也想不出來了……媽媽說魔法師都是自己住在山上的……」
少年苦惱著,白龍只是笑著拍拍他的肩膀。
「不好意思讓你煩惱了,我不知道我看起來像什麼……如果亞里覺得是魔法師的話,那就當作是這樣吧!只是我可能不會什麼很厲害的魔法喔。」
「咦?真的?白龍先生會魔法?」
聽到白龍的話語感到驚訝的少年睜大雙眼看著對方,直到白龍笑著點點頭,掀起了少年穿的皮甲袖口,有一道被草割出的淺淺傷口,只見白龍輕輕地把手放在上面一下子,傷口竟然消失了。
「哇!好神奇!這真的是魔法啊!」
「以後要看還有機會喔,不早了,亞里快點回家吧。」
少年驚呼著,白龍只是露出微笑,提醒著少年天色已經非常暗的事情。
「啊!糟了……再暗下去要下山會很麻煩的……那我先走囉!」
對白龍揮了揮手,少年便迅速地穿過了草叢離開了平台。
揮著手目送少年離開,白龍背後這時才傳來了一個聲音:
「那是人類嗎?」
下意識地皺了下眉頭,白龍恢復了平靜的神情回過頭。
在他眼前的是一個擁有黑色短髮、身穿漆黑盔甲的年輕男性,比白龍還高一些,腰間配著兩把長劍,雖然容貌端正,但是神情卻有些嚴峻。
「只是迷路的孩子而已。」
幽暗的天色無法遮蓋眼前這人也顯得白皙的膚色,聽到白龍的回應,稍稍往前走近了一些。
「您用了能力治療他吧?我應該說過不要與人類有太多牽扯……」
「他只是個孩子而已,不會有事的。」
打斷了對方說的話,白龍似乎有些著急,看到白龍這個模樣對方似乎也不便繼續開口,微微低下頭:
「請原諒我的無禮。」
「我知道的……你只是擔心我而已。」
白龍的神情有些憂傷,銀白色的長髮卻在夜色中閃閃發亮。
「……羅娜!艾列斯!」
下山的路意外地順利,少年一路回到了小山丘,卻看到自己的玩伴正在到處呼喊自己的名字,趕緊出聲叫住他們。
「……亞里!」
少女先看到了少年,著急地跑向了他。
「羅娜……你們是來找我──嗚噗!」
少年話還沒說完就被少女給一拳打飛在地上,後頭趕來的艾列斯見到來不及阻止這一切只得扶著額頭嘆氣。
「羅娜妳做什麼啦!超痛的耶!」
少年一邊抱怨著一邊爬起身,卻看到眼前的少女眼中撲簌而出的淚水。
「亞里大笨蛋!」
「羅娜……」
「最好是會覺得痛!你知道大家多擔心你嗎?我跟艾列斯找你找了一整天了!你到底跑到哪裡去了!不怕別人擔心嗎?」
亞里才伸手摀著被打腫的臉頰,聽到少女羅娜擔心的話語,心頭感到一陣衝擊。
「羅娜……妳在擔心我嗎?」
「少廢話!」
少年不解風情的問題又讓他吃了一拳,這次少年是真的搞清楚了,連忙從地上爬起。
「我知道了……抱歉,讓你們擔心了……我沒事喔,羅娜……」
接住了邊罵邊用力捶打自己少女到懷裡,亞里突然感覺到了他一直追求的某種事物,不禁抬起頭看了看一旁的艾列斯。
黑髮少年只是眨眨眼,比出了一個拇指。
父母給的禮物、遇到了神奇的魔法師、還有懷裡的少女……少年突然覺得,這是他最美好的一次生日。
「艾列斯,你要保重喔!路上小心!」
生日過沒幾天,少年最要好的童年玩伴與劍術師父──黑髮少年艾列斯就要開始他人生第一次的行商任務,因為山腳下的村莊附近交通並不是很便利,這一趟出去可能要一個月才能回來。
一大早少年就和少女就在村莊門口準備送黑髮少年出發,一匹馬拉著的馬車現在很空,希望回來的時候已經滿載了貨物。
「亞里、羅娜,你們能來送我,我很高興喔。」
黑髮少年笑著看著自己在村莊裡最要好的玩伴,即使現在短劍也不離身的少年跟活潑伶俐的少女,不知不覺原本比自己還要矮小的他們,在這段時間裡成長的飛快,連亞里都已經跟他一樣高了。
如果自己順利、他們也平安,村莊直到自己回來都像現在一樣美好的話,以後的一切也會繼續順利地下去吧?
黑髮少年雖然明白自己擔心的事情大概只是杞人憂天,或者只是第一次獨自冒險的不安所致,但是他仍舊多看了看自己最要好的朋友一眼。
「我不在的時候,亞里可別惹羅娜生氣囉。」
「這有什麼問題!我可以的啦~」
亞里挺起胸膛保證,卻被羅娜白了個眼。
「最好是喔,每次亞里只要這樣說,馬上就會出包!」
看著眼前的少年與少女一來一往的互動,艾列斯感到安心了許多,爬上了馬車。
「那我出發囉,一個月後見了!」
「路上小心!」
「等你回來喔!艾列斯!」
黑髮少年熟練地駕著馬車離開了村莊入口,不一會兒就消失在遠方的森林中。
「一個月見不到艾列斯,感覺好久喔。」
「是啊,畢竟原本天天都能見面的嘛。」
少女感嘆著,似乎是感受到成長所帶來的責任,家中經營旅店的她有一天也要擔起旅店的經營吧?現在每天忙著學習記帳就讓她快要忙不過來了。看著輕鬆回應自己的亞里,羅娜嘟起了嘴。
「好像只有亞里一直都閒閒的,伯父伯母沒有打算傳授打鐵的技藝給你嗎?」
被少女問到尷尬的問題,亞里搔搔頭:
「他們說年紀大了沒辦法教我這些,老媽說……如果想成為勇者的話就努力吧,不過就算每天都上山去練劍,好像也沒什麼進步呢。」
「那是因為亞里你太容易分心了!要專心一點啊,做什麼都是。」
似乎說到了令少女在意的話題,少女低下了頭,低聲問著:
「亞里最近老是往山上跑,練劍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羅娜說的話讓亞里一陣緊張,自己雖然都說要上山練劍,但是實際上都是去找白龍先生問那些關於龍的事情……但是這種事情如果告訴羅娜一定會讓她更擔心的,所以自己一直推說是上山練劍。
「我想快點變強嘛!」
「變強也不是一天兩天就可以的事情嘛……」
少女嘟囔著,下意識地把眼神移開,不明所以的少年歪著頭看看少女。
「羅娜怎麼了啊?身體不舒服嗎?」
「亞里……」
聽到少年的關心,少女大大地嘆了一口氣。
「人家都說你是根木頭,我見識到了。」
不等少年發出疑問,少女逕自轉身離開了,留下少年滿臉的不解。
「羅娜……怎麼了啊?」
時光飛逝,村莊裡的孩子們長大了,女孩長成了美麗的少女,男孩們也長高變壯了。天空上的龍影似乎因為頻繁地出現反而被淡化了可怕的形象,特地到村子裡來看龍影的人變多了,村莊也因此繁盛起來。
棕髮男孩出生後的第十七個春天到來,小時候不懂的感覺也在成長之後逐漸體會,成長為少年的男孩喜歡上了他的童年玩伴──名叫羅娜的少女。
「亞里,你是認真的嗎?」
跟同樣是童年玩伴的艾列斯一起到河邊抓魚,順道提出自己心中秘密的亞里點了點頭。
「當我發現自己的視線無法離開羅娜的時候,我感覺應該就是喜歡上她了吧。」
黑髮少年露出笑容,抬起頭看著亞里。
「找個時間把心意告訴她吧?」
聽到艾列斯的話,亞里反而有些惶恐,用力揮著手差點要把手中的網子給甩掉了。
「我做不到啦!羅娜是村裡所有男生的夢中情人,我到現在連野豬都打不到,別說是表達心意了……一定會被拒絕的。」
亞里越說越低落,看不下去的艾列斯放下手邊的網子走到身邊輕輕拍了下他的肩膀。
「別這麼灰心嘛,說不定亞里有令羅娜欣賞的地方啊,如果她討厭你的話,也不會總是在要去玩的時候來找你啦!」
「可是她也會一起找艾列斯啊,說不定只是習慣而已……」
少年鼓起臉頰,這似乎無法說服他。
「但是我對羅娜沒有興趣喔。」
「咦?」
黑髮少年的一番話讓少年嚇了一跳,抬起頭,只看到黑髮少年率直的笑臉。
「我的夢想是成為一名出色的商人,等我長大以後想出外去旅行,順便了解龍的弱點……如果必須要到處旅行的話,是沒辦法結婚的,所以我並沒有打算去喜歡一個女孩。」
「啊……原來是這樣,艾列斯,你想的真遠呢。」
「有時候想的遠一點比較好,畢竟我不認為自己的意志很堅定。」
少年歪著頭似乎聽不懂這話中的涵義,直到艾列斯笑著將他的頭髮搓亂。
「呆亞里現在還聽不懂,等你長大就會懂啦!」
「少來──艾列斯也不過比我大兩歲而已!」
「哈哈哈哈……」
即使是玩鬧,少年也知道的,艾列斯的成熟正是因為以前的那件事情。如果自己也遇到相同的事情能像他這樣堅強嗎?少年自己也不知道……
「亞里~回來了啊?」
「嗯!」
傍晚時分在村口與艾列斯告別,少年便往相反的方向返家。母親似乎有些擔心地守候在門口,看到少年出現便上前招呼。
「媽媽你看,我跟艾列斯抓了很多魚喔!」
「你們玩的太晚了,平安回家比較重要啊。」
「媽媽你太小看我啦,我可是鐵匠的兒子啊!」
「就算是鐵匠的兒子也不能逞強。」
少年正跟母親說話的時候,還戴著打鐵用手套的父親走了出來有些嚴肅地說著。
「啊……老爸,抱歉……」
「平安回來就好了,爸媽就你這麼一個兒子,要是出什麼意外媽媽可是會很難過的。」
「我知道了,老爸……」
少年慚愧地低下頭,直到一雙大手蓋在他的頭上。
抬起頭,看到的是父親慈祥的笑容。
「別在外面了,快進來吧,晚飯都煮好了!」
「是──!」
晚餐的桌上有著母親剛才料理的河魚,還有許多少年喜歡的菜餚,少年感到很開心。
「今天餐桌上都是我喜歡的菜耶!」
父親與母親相互對視,露出了笑容。
「亞里,你是不是忘記今天是什麼日子啦?」
「嗯?」
臉頰邊沾著飯粒,少年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亞里就是這種地方少了跟筋,這樣以後會被女孩子討厭喔。」
母親笑著看看少年,父親則是從椅子上站起身離開了餐桌。
「呃……我該不會忘記什麼重要的事情了吧?老爸生氣了嗎?」
少年有些慌張,母親只是笑而不答,直到父親從工房的方向走來。
「吶,之前說過會給你的。」
接住了父親拋來的一個用布料包住的長型物體,雖然抬起頭看著父母卻沒有得到答案,少年索性將布條拆開。
「哇啊……!」
沒想到布條裡包著的是一把短劍,流線型的劍身包覆在皮革製的劍鞘裡,少年開心地拿著短劍在空中揮舞。
「好棒!好棒!老爸,你怎麼會做這個的?」
一旁的母親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父親只是搖搖頭。
「傻兒子,今天是你的生日啊,十歲那年答應過要送給你的。」
「咦?」
少年愣了一下,看了看母親,只見母親笑著點點頭。
「原……原來是這樣!我都忘記了……謝謝老爸!」
「亞里真的對記住事情很不拿手呢……」
母親笑著調侃少年,惹的少年尷尬地面紅耳赤。
眼前溫柔的母親、慈祥的父親,對少年來說都是世界上最棒的父母親了,收起興奮的情緒,少年繼續跟父母一起用完了晚飯。
「亞里,等一下。」
晚飯過後,幫母親一起收拾桌面的少年被叫住,沒想過母親要做什麼,過了一會,母親笑著拿著一件物品走來。
「雖然亞里沒有說,不過應該很想要這個東西吧?」
母親微笑著對少年展示她手中的物品,一件皮製盔甲,作工精細,讓少年訝異地睜大雙眼。
「媽媽……怎麼會有這個的?」
少年的母親只是笑著點點頭,招呼少年上前試穿了皮甲,確定恰好合身以後,母親才拉開椅子要少年一起坐下。
「爸媽以前年輕的時候,在兩個國家交界的村莊裡面工作。」
──那是個處在戰火之中的村莊,因為位置特殊所以沒有受到襲擊,又因為背後就是礦山,所以村裡的人都在製作戰爭用的武器。
兩國的軍隊會跟村莊訂購大批的武器,所以村莊變的非常富裕,爸媽就是在那裡認識的。當時你的老爸是很厲害的打鐵師父,他可以做出質地良好的武器,而媽媽則負責縫製皮甲或者劍鞘。
少年聽到這裡,趕忙低頭看了看自己得到的短劍。
「所以、這劍鞘是媽媽製作的……?」
母親笑著點點頭。
「但是戰爭結束以後,軍隊都撤離了戰場,村莊也沒落了下來……人們開始搬離那裡,也包括了你老爸跟我。最後我們來到了這個村莊,結了婚,然後生下了你。」
聽到關於自己的事情,少年的眼中閃著光芒,從沒想過自己的父母其實是很厲害的人,一直以為只會打菜刀的老爸是個普通打鐵師傅,沒想到老爸跟媽媽竟然都是這麼有來頭的人,讓少年感到興奮不已。
「所以我有很厲害的爸媽對嗎?我好開心!」
「欸,別高興的太早。」
少年興奮到站了起來,又被母親伸手輕輕按回椅子上。
「爸媽都是一直努力練習才能擁有技術,但是我們年紀都大了,可能無法教亞里怎麼製作這些……但是亞里,你還是可以找到自己想做的事情,成為一個出色的人喔。」
母親笑著摸摸少年的臉頰,少年看著不知不覺已經比自己矮了的母親,又看了看父親送給自己的短劍。
「媽媽,我會努力的,努力成為勇者給你們看!」
母親笑著梳理少年亂翹的頭髮,輕拍他的肩膀。
「別太勉強了,雖然媽媽很期待有一個成為勇者的孩子,但是亞里你還小,不要做太危險的事情喔。」
「唉~我都十七歲了啊!」
母親只是笑著,沒有說話。
「今天的月亮真圓啊……」
趁著睡前的空檔少年來到了屋外。天上的月亮又大又圓,像是伸手就可以摘到般,四周的星空相較之下都顯得黯淡許多。
母親跟自己說的話、父母以前的工作,冷靜地想過以後突然發現都離自己很遙遠……現在連個野豬也抓不到的自己真的能成為勇者嗎?這種時候就覺得自己真是大言不慚。
「咦?」
少年呆望著天空的時候,碩大的月亮前方,有一抹影子穿越。
有著長長的脖子與尾巴、伸展的雙翼,隱約能看到的棘刺……是龍,村裡謠傳就在山上的龍。
「──對啦!!」
只要能夠打敗龍的話,一定能被稱為是勇者的!村子離山這麼近,只要每天都去調查一定可以發現龍的弱點……
而且只要能打敗龍成為勇者的話,羅娜一定也會欣賞自己吧!
少年在心中打定了主意,看著自己還掛在腰間的短劍,似乎充滿了信心。
「那我出門囉!」
隔天一大早就穿著父母送的裝備往外跑,母親揮手目送少年出門,聽到聲音的父親來到門邊提問:
「他這麼早要去哪裡啊?」
母親回頭露出笑容,看了看父親。
「只說要去附近看看,就讓他體驗一下擁有自己裝備興奮的感覺吧,我有叮嚀過他不要做太危險的事情了。」
父親聳聳肩嘆了口氣。
「不知道他聽不聽的進去喔。」
趁早上沒什麼人的時候偷偷地來到了山腳,山頂上飄著薄薄的霧氣看不清楚是什麼樣子,之前跟羅娜還有艾列斯也只走到這旁邊的山丘而已,山上的世界對少年來說還是未知的領域。低下頭檢查了自己的行李,父親送的短劍、母親做的皮甲,用舊床單改的披肩還有水跟食物,這樣應該非常充足了吧!少年小心地拿起短劍一邊撥開草叢,一邊沿著通往山上的路前進。
「呼……這山真高啊!」
不知道是不是清晨的關係,沿途都沒有看到任何動物或者野獸,少年在山路轉彎處的大石旁略做休息。抬起頭看向因為太陽露臉而漸漸散去霧氣之後的山頂,非常的高聳,只是這樣看著都覺得脖子酸,順著山路轉彎處突出的區域往下看,村莊已經變的很小了。沒想到才走了一個上午就離村子這麼遠,不知道還要多久才能到達山頂,而龍又在這山的什麼地方呢?少年似乎在這個時候才發現自己準備的一點也不充足。
「如果艾列斯有一起來就好了……」
後悔沒有邀請那只比自己大兩歲的劍術師傅同行,幾番掙扎後甩甩頭,少年拔出了腰間的短劍。
「我不能再讓艾列斯幫我了!」
這樣下去自己就真的永遠也獵不到野豬了,更別說是龍,自己必須擁有更多勇氣跟實力才行!少年自我鼓舞著,將短劍收回了腰間,喝了點水後再度往山上出發。
「艾列斯!你有看到亞里嗎?」
太陽升到了空中,村裡的人也開始了一天的工作,正幫忙父母將貨物扛上馬車的艾列斯背後傳來了少女的聲音,回過頭發現是羅娜。
「我今天還沒有看到他,怎麼了嗎?」
看到少女氣喘吁吁,艾列斯放下手邊的工作走近了少女關心。
「亞里也沒有來艾列斯這裡啊……因為我昨晚才知道原來昨天是亞里的生日……本來想今天請他到家裡來吃飯的,但是剛才去他家的時候,亞里的母親說他拿到生日禮物以後出去探險了,我以為他會來找艾列斯一起去,所以才來找你。」
聽到羅娜講述的事情讓艾列斯也感到有些訝異,來到這裡的幾年他幾乎沒聽過少年說過自己的生日,不論是否他刻意沒有提到,連本來就跟亞里熟悉的羅娜也沒有記住,讓艾列斯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他沒有來我這裡……羅娜,亞里不常過生日嗎?」
聽到黑髮少年的疑惑,少女點點頭笑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微微低下頭。
「好像是亞里他家裡的傳統吧……只過十歲跟十七歲的生日,昨天就是他十七歲的生日,應該是很重要的日子吧!但是我卻沒有記住……所以想補償他一下。」
面對如此用心的少女,艾列斯想起了前一天少年說過的話,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羅娜,你知道亞里他最想要的是什麼嗎?」
「咦?」
意外於黑髮少年說的話語,少女抬起頭,眼前的艾列斯只是露出神秘的笑容。
「這附近的草長的真高啊……」
一邊撥開比自己還高的草叢一邊前進,少年亞里顯然沒有發現他正在往沒有人走過的道路行進,起先只是因為發現了小動物而好奇地跟著卻追丟了,一回神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長滿人一般高的草的區域。
這下子連怎麼回去都不知道了,只能勉強看到頭頂上的太陽,依稀記得老爸說過怎麼看星座分辨方向,但是現在離晚上還有半天的時間吧!
「要是走不出去,會不會餓死在山上啊……」
亞里開始了杞人憂天的想法,小心翼翼地踏出每一步,偶爾竄出的蜥蜴或蛇都讓他差點發出驚呼。好不容易穿越了草叢,亞里覺得自己已經嚇掉半條命。
「終於離開那見鬼的草叢了……咦,這裡是……?」
沒想到草叢之後竟是一大片平坦的台地,生長著很短的草與苔蘚,還有幾顆樹。從山腳下的村莊看去都是峭壁的山竟然有這麼大片的台地……這可能是平常無法看到的山的另一側吧。稍微走出了被草叢遮蔽的區域,發現原來平台的一側靠著岩壁,除此之外似乎沒有任何遮蔽,心想也許能看到山下的模樣,少年趕緊來到了平台邊。
「哇──!」
沒想到平台之外是一望無際的景色,遠方連綿不絕的山脈、廣大的平原,再遠些似乎還有不知道是湖還是海的水面閃著光亮。把視線拉回,發現不遠處的山腳下正是自己的村莊。
「原來村子在那裡!」
看來這片台地從村子看上來是個死角,難怪從來沒人發現有這條路可走,自己真是誤打誤撞來到這裡呢。吁了口氣,確認了村莊在哪以後也比較沒有那麼擔心了,少年起身巡視著這個區域。
「咦……」
不遠處的山壁上有個巨大的洞穴,比村莊裡用來慶祝豐收的旗竿還高,亞里呆望著這巨大幽深的洞穴,正在思索這洞穴裡會有什麼的時候,一陣靈感突然竄入了他的腦海。
這大小……該不會……
「請問……你是來找龍的嗎?」
才剛要喊出那個字,背後就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讓亞里嚇了一大跳趕緊轉過身,原本以為是村裡那些上山探訪龍的冒險者,但是轉過身看到的景象卻讓少年呆住了。
站在自己眼前的是一個跟自己差不多高的人,穿著一件有寬大袖子的長袍,白皙的皮膚映著清秀不輸女性的容貌,最令人感到訝異的是……這個人擁有一頭銀白色的長髮,隨意地綁起飄逸在風中。
「咦……啊!對──我是來找龍的!」
因為眼前這美麗地彷彿擺錯地方似的人而看傻了,亞里好一會才回過神來說著,眼神卻無法從眼前的人身上移開。
聽到自己的回應,眼前銀白色頭髮的人瞇起眼睛笑笑,露出友善的表情走了過來。
「最近很多人上山說要找龍,但是是第一次看到你呢。」
為了確認眼前這美麗的人究竟是男是女,少年仔細地聆聽了對方說的每一個字,很遺憾……怎麼聽都像是男性的聲音,而且年紀似乎比自己大了一些。
「……是這樣啊?因為我今天第一次上來而已吧……」
下意識地搔搔頭,雖然亞里腦中馬上充滿許多疑問,像是對方為什麼會在這裡啦、頭髮的顏色啦、或者是怎麼會一個人出現……但是卻尷尬地問不出口,直到眼前的人笑著點點頭。
「原來如此,那可以問你為什麼要找龍嗎?」
「咦?……啊,因為聽說龍很可怕……所以如果打倒龍的話,就會被稱作勇者!」
少年不假思索地說出了自己的目的,卻惹來一陣笑聲。
「有什麼好笑的!」
聽到少年的抗議,眼前的人搖搖頭忍住了笑意,走近了些打量了少年身上的裝備。
「你想打倒龍對嗎?」
少年點點頭。
「大部分的龍都會噴火,你只穿這樣一定會被烤熟的喔。」
「咦?」
少年亞里緊張地看了看身上的披肩跟皮甲,確實……看起來就不怎麼防火。
「然後龍的鱗片啊……是連鋼鐵都切不斷的東西喔,龍全~身都是鱗片喔!」
亞里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腰間的短劍,感到一陣寒顫。
「我想你可能得再準備更好的裝備才能打倒龍,當然,還需要更了解龍一點喔。」
眼前的人露出了溫柔的微笑,少年突然感到全身無力,喪氣地跪坐到地面。
「果然我實在……」
沮喪地低著頭,少年沉默了好一會,突然抬起頭看向眼前的人。
「你……」
「嗯?」
少年迅速地站起身,一把握住對方的手:
「你對龍好像非常熟悉,我可不可以拜你為師?多告訴我一些龍的事情吧!」
「咦……」
眼前的人似乎有些訝異,少年則是努力表現出誠懇的眼神,就這樣僵持了好一會,對方才有些尷尬地露出笑容。
「好好……如果你想聽的話我會繼續告訴你,但是拜師什麼的就不需要了,好嗎?」
「真的嗎?太好了!謝謝你!……啊,話說還不知道你的名字……我叫做亞里!是山腳下村莊裡鐵匠的兒子!」
看到少年開心地手舞足蹈,眼前的人也受到這熱絡氣氛感染似地露出了明朗的微笑。
「叫我白龍就可以了,大家都是這樣叫我,亞里、請多指教了。」
亞里笑著握住對方伸來的手,不由得發出了感嘆:
「白龍嗎?……一定是因為有一頭白髮,又這麼清楚龍的事情吧?」
眼前稱做白龍的人似乎露出了些許悲傷的神情,但是少年沒有發現。
「快要傍晚了,亞里到底去哪裡了?」
似乎已經在週遭尋找很久,羅娜停下氣喘吁吁的腳步看著一旁的艾列斯。
「附近都找過了,如果還有其他可能的話……」
艾列斯抬起頭看向了村莊背後高聳的山,夕陽正逐漸埋沒在山的背後。
「你是說……亞里跑到山上去了?」
「恐怕是這樣。」
聽到黑髮少年的回答,少女露出了惶恐的神情。
「怎麼辦?山上有龍啊,亞里會不會……」
「別說了,我們先到山丘那裡找找看吧!」
阻止了少女的不安,黑髮少年催促著少女一起前往山腳。
「啊!天色已經這麼暗,我得回去了。」
跟白龍聊著聊著就忘了時間,亞里緊張地站了起來。
看到什麼行李也沒帶,甚至連基本的武器都沒有的白龍,少年感到有些疑惑。
「白龍先生,你不下山嗎?」
白龍只是搖搖頭,對少年露出了微笑:
「我就住在這裡喔。」
白龍的回答讓亞里感到十分驚訝,打量了一下白龍的穿著跟相貌,還有他不管對什麼事情都充滿豐富的知識……
「白龍先生,其實你是魔法師吧?」
少年天真的疑問讓白龍笑了出來,看到少年有些失望的表情,才連忙點點頭。
「嗯~如果亞里覺得我是魔法師的話,我就是魔法師了。」
「咦──?到底是什麼?不是魔法師的話,我也想不出來了……媽媽說魔法師都是自己住在山上的……」
少年苦惱著,白龍只是笑著拍拍他的肩膀。
「不好意思讓你煩惱了,我不知道我看起來像什麼……如果亞里覺得是魔法師的話,那就當作是這樣吧!只是我可能不會什麼很厲害的魔法喔。」
「咦?真的?白龍先生會魔法?」
聽到白龍的話語感到驚訝的少年睜大雙眼看著對方,直到白龍笑著點點頭,掀起了少年穿的皮甲袖口,有一道被草割出的淺淺傷口,只見白龍輕輕地把手放在上面一下子,傷口竟然消失了。
「哇!好神奇!這真的是魔法啊!」
「以後要看還有機會喔,不早了,亞里快點回家吧。」
少年驚呼著,白龍只是露出微笑,提醒著少年天色已經非常暗的事情。
「啊!糟了……再暗下去要下山會很麻煩的……那我先走囉!」
對白龍揮了揮手,少年便迅速地穿過了草叢離開了平台。
揮著手目送少年離開,白龍背後這時才傳來了一個聲音:
「那是人類嗎?」
下意識地皺了下眉頭,白龍恢復了平靜的神情回過頭。
在他眼前的是一個擁有黑色短髮、身穿漆黑盔甲的年輕男性,比白龍還高一些,腰間配著兩把長劍,雖然容貌端正,但是神情卻有些嚴峻。
「只是迷路的孩子而已。」
幽暗的天色無法遮蓋眼前這人也顯得白皙的膚色,聽到白龍的回應,稍稍往前走近了一些。
「您用了能力治療他吧?我應該說過不要與人類有太多牽扯……」
「他只是個孩子而已,不會有事的。」
打斷了對方說的話,白龍似乎有些著急,看到白龍這個模樣對方似乎也不便繼續開口,微微低下頭:
「請原諒我的無禮。」
「我知道的……你只是擔心我而已。」
白龍的神情有些憂傷,銀白色的長髮卻在夜色中閃閃發亮。
「……羅娜!艾列斯!」
下山的路意外地順利,少年一路回到了小山丘,卻看到自己的玩伴正在到處呼喊自己的名字,趕緊出聲叫住他們。
「……亞里!」
少女先看到了少年,著急地跑向了他。
「羅娜……你們是來找我──嗚噗!」
少年話還沒說完就被少女給一拳打飛在地上,後頭趕來的艾列斯見到來不及阻止這一切只得扶著額頭嘆氣。
「羅娜妳做什麼啦!超痛的耶!」
少年一邊抱怨著一邊爬起身,卻看到眼前的少女眼中撲簌而出的淚水。
「亞里大笨蛋!」
「羅娜……」
「最好是會覺得痛!你知道大家多擔心你嗎?我跟艾列斯找你找了一整天了!你到底跑到哪裡去了!不怕別人擔心嗎?」
亞里才伸手摀著被打腫的臉頰,聽到少女羅娜擔心的話語,心頭感到一陣衝擊。
「羅娜……妳在擔心我嗎?」
「少廢話!」
少年不解風情的問題又讓他吃了一拳,這次少年是真的搞清楚了,連忙從地上爬起。
「我知道了……抱歉,讓你們擔心了……我沒事喔,羅娜……」
接住了邊罵邊用力捶打自己少女到懷裡,亞里突然感覺到了他一直追求的某種事物,不禁抬起頭看了看一旁的艾列斯。
黑髮少年只是眨眨眼,比出了一個拇指。
父母給的禮物、遇到了神奇的魔法師、還有懷裡的少女……少年突然覺得,這是他最美好的一次生日。
「艾列斯,你要保重喔!路上小心!」
生日過沒幾天,少年最要好的童年玩伴與劍術師父──黑髮少年艾列斯就要開始他人生第一次的行商任務,因為山腳下的村莊附近交通並不是很便利,這一趟出去可能要一個月才能回來。
一大早少年就和少女就在村莊門口準備送黑髮少年出發,一匹馬拉著的馬車現在很空,希望回來的時候已經滿載了貨物。
「亞里、羅娜,你們能來送我,我很高興喔。」
黑髮少年笑著看著自己在村莊裡最要好的玩伴,即使現在短劍也不離身的少年跟活潑伶俐的少女,不知不覺原本比自己還要矮小的他們,在這段時間裡成長的飛快,連亞里都已經跟他一樣高了。
如果自己順利、他們也平安,村莊直到自己回來都像現在一樣美好的話,以後的一切也會繼續順利地下去吧?
黑髮少年雖然明白自己擔心的事情大概只是杞人憂天,或者只是第一次獨自冒險的不安所致,但是他仍舊多看了看自己最要好的朋友一眼。
「我不在的時候,亞里可別惹羅娜生氣囉。」
「這有什麼問題!我可以的啦~」
亞里挺起胸膛保證,卻被羅娜白了個眼。
「最好是喔,每次亞里只要這樣說,馬上就會出包!」
看著眼前的少年與少女一來一往的互動,艾列斯感到安心了許多,爬上了馬車。
「那我出發囉,一個月後見了!」
「路上小心!」
「等你回來喔!艾列斯!」
黑髮少年熟練地駕著馬車離開了村莊入口,不一會兒就消失在遠方的森林中。
「一個月見不到艾列斯,感覺好久喔。」
「是啊,畢竟原本天天都能見面的嘛。」
少女感嘆著,似乎是感受到成長所帶來的責任,家中經營旅店的她有一天也要擔起旅店的經營吧?現在每天忙著學習記帳就讓她快要忙不過來了。看著輕鬆回應自己的亞里,羅娜嘟起了嘴。
「好像只有亞里一直都閒閒的,伯父伯母沒有打算傳授打鐵的技藝給你嗎?」
被少女問到尷尬的問題,亞里搔搔頭:
「他們說年紀大了沒辦法教我這些,老媽說……如果想成為勇者的話就努力吧,不過就算每天都上山去練劍,好像也沒什麼進步呢。」
「那是因為亞里你太容易分心了!要專心一點啊,做什麼都是。」
似乎說到了令少女在意的話題,少女低下了頭,低聲問著:
「亞里最近老是往山上跑,練劍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羅娜說的話讓亞里一陣緊張,自己雖然都說要上山練劍,但是實際上都是去找白龍先生問那些關於龍的事情……但是這種事情如果告訴羅娜一定會讓她更擔心的,所以自己一直推說是上山練劍。
「我想快點變強嘛!」
「變強也不是一天兩天就可以的事情嘛……」
少女嘟囔著,下意識地把眼神移開,不明所以的少年歪著頭看看少女。
「羅娜怎麼了啊?身體不舒服嗎?」
「亞里……」
聽到少年的關心,少女大大地嘆了一口氣。
「人家都說你是根木頭,我見識到了。」
不等少年發出疑問,少女逕自轉身離開了,留下少年滿臉的不解。
「羅娜……怎麼了啊?」
# 白龍
「嗯……少年亞里的煩惱啊。」
趁著上山找白龍先生的時候提出了關於少女態度的疑問,只見白龍一如往常地微笑著,手指停在下巴像是在思考。
「我想羅娜的意思應該是……不要老是練劍,應該陪陪她吧!」
「咦?」
亞里發出了不解的聲音,明明每天都可以見到,為什麼還要特別去找她呢?這樣不是很奇怪嗎?
聽到少年新增的疑問,白龍笑著拍拍少年的肩膀。
「你的時間~跟專屬於羅娜的時間是不一樣的啊!」
「白龍先生……我完全聽不懂這是什麼……」
少年的腦筋似乎打結了,看到少年苦惱的模樣,白龍笑著摸摸他的頭。
「亞里有空再慢慢想吧,要開始今天的課程了嗎?」
「啊!要要要!」
「不用急啦~」
白龍笑著在一片沙地前蹲下,伸出手一揮,原本被踩過凹凸不平的沙地瞬間變成平整一片,可以輕易在上面用樹枝寫出字。雖然這幾天的相處亞里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到這情景了,但是就算再看一次他仍然覺得非常神奇。
「白龍先生真是厲害……什麼時候我也能學會這樣的魔法呢?」
「亞里不是想當勇者嗎?三心二意可是不行的喔。」
「勇者不能會魔法嗎?」
「人是有極限的,一輩子可能只能專精一種事物,如果想當勇者保護大家的話,魔法這種事情就交給魔法師吧。」
「這樣啊……」
似乎還是對無法學習這麼神奇的魔法有些可惜,少年鼓起臉頰看著白龍在沙地上畫著圖。
「……好了,這是目前的世界地圖,雖然可能還有很多地方沒有被探索到,不過大致上人類有在活動的就是這些地方了。」
亞里趨近沙地仔細地看了看,沙地上有一幅簡單的地圖,最上方有個橫躺的大島,右上跟左下則各有一大塊陸地,兩塊陸地中間夾著一個比上方略小的大島,而最底下則有一大塊橫躺的陸地。
「最上面這塊是雪之大陸,據說終年都覆蓋著冰雪,這裡可能沒有人類居住;右上方這是東之大陸,左下方就是西之大陸,中間這一個大島因為偏西之大陸,所以被稱做西島;底下這一片被稱為南大陸,聽說是各種魔物跟野獸橫行的地方,非常危險,所以很少有人類居住。」
簡單地介紹完了地圖上的區域,白龍在東之大陸的右下區域內畫了個叉。
「這裡就是我們目前在的區域,三面環山,附近有平原,山的對面是海,往上一段距離則有一片沙漠。」
一邊聽著解說一邊點著頭,亞里耐不住性子似地開口問:
「地圖跟龍有關係嗎?」
身旁的白龍發出了一陣笑聲,看著亞里點點頭。
「當然囉,想要當勇者打倒龍,就要知道龍住在哪裡啊!」
白龍一邊說著一邊在東大陸的右上角寫了一個字母,然後又在西大陸的某處寫了另一個字母。
「東大陸這個地方叫做風谷,這裡有龍族居住,但是因為他們一族全部都住在這裡,所以不能夠在這裡打倒龍的。」
「西大陸這個地方也一樣居住的一族的龍,他們彼此間互相不侵犯,各自住在自己的區域裡。」
「龍不是一樣的嗎?」
面對白龍分別介紹的兩個族群,亞里提出疑問,白龍保持著微笑看了看他。
「你很聰明,我雖然說都居住著龍,但是他們確實是不同的種族。」
白龍在旁邊沙地的空白處寫了幾個字,沒見過這幾個字,亞里只能默默地等待白龍寫完。
「這世界上目前已知的有五種龍,以顏色來區分,分別是紅、黑、白、青、金龍,其中最活躍的是紅龍與黑龍。」
白龍說著,一邊將其中兩個字的開頭字母圈起來,分別連到了東與西大陸的字母處。
「這裡是東大陸的風谷,是黑龍一族的領地;而西大陸的這裡則是紅龍一族的領地。」
「白龍先生,剛剛說到的白色……你的名字也是因為這原因才取的嗎?」
少年似乎注意到了別的地方,好奇地問著白龍,卻只得到一個微笑。
「我對白龍確實比較熟悉,但是白龍幾乎已經在這世界上絕跡了,所以具體的分布我無法告訴你。」
「為什麼?為什麼紅龍跟黑龍好像很強大,白龍卻絕跡了?」
少年追問著,卻只看到白龍望向天空。
「亞里,天色不早囉,你要不要先回村裡了?」
雖然想繼續追問,但是看到白龍沉著臉似乎不是很開心的樣子,亞里此時意外地識相,甩甩頭站起身。
「嗯!那我明天再來!」
揮揮手目送少年離開,白龍默默地看向沙地上的文字,忍不住閉上雙眼。
為什麼絕跡了?
是啊,為什麼呢……
「羅娜的生日?」
每天早晨上山尋找白龍的時間日復一日,除了讓白龍教導了在這偏遠村落裡難以得到的豐富的知識以外,少年也會找這位特別的朋友閒話家常。
心儀的女孩生日就要到了,雖然很想送女孩一些珍貴的物品當生日禮物,但是既沒有跟父親學習打鐵,也沒有母親的巧手能縫製衣服,抓魚打獵這些村裡的年輕人都比他還厲害,所以即使大家都知道他與少女是一對,亞里也沒把握送什麼禮物少女會喜歡。
「對啊……可煩死我了,不知道該送她什麼才好。」
趁上課的休息時間閒聊著,少年躺在鬆軟的沙地上曬著太陽,天氣又要變熱了,溫暖的陽光曬在身上暖烘烘的令人感到非常舒服。
「這真的有點令人苦惱呢,誰叫亞里比較歡動腦不愛動手呢?」
「愛動腦不是罪過啊~~!」
被白龍調侃發出了哀嚎,雖然想起身抗議但是沙地實在太舒服了,亞里懶洋洋地躺在地上看著湛藍的天空。
「天空真美啊……如果有這樣子的寶石,羅娜一定會很喜歡的。」
也抬起頭欣賞美麗天空的白龍露出了淡淡微笑,藍色的天空映在白龍相同色彩的眼睛裡反射著晶瑩的光芒,不經意地看到,亞里睜大了雙眼。
「對喔……!白龍先生的眼睛也是藍色的呢,很少見,真的很漂亮喔!」
突然被少年稱讚反應不過來的白龍有些尷尬,垂下眼皮搖搖頭:
「亞里真是說的太超過了。」
雖然露出微笑卻不見開心的模樣,少年感到有些疑惑,這才從沙地坐起身。
「白龍先生不喜歡被稱讚漂亮嗎?」
「男孩子喔──亞里難道喜歡被稱讚漂亮嗎?」
亞里聽到這番話停頓了下,隨即露出了非常為難的神情,像是想像了什麼令人不舒服的東西全身發毛。
「我的話就算了。」
用力搖頭像是想甩開剛才腦中出現的恐怖畫面,亞里回頭看了看一旁的白龍。
「但我是認真的啦!白龍先生真的長的很好看喔!不是女孩子那種……啊……很難解釋,總之就是很好看!好像會閃閃發光呢!」
白龍聽到少年這番話只是點點頭露出微笑,有些不以為意。
「是嗎?亞里已經休息夠了吧,我們繼續上課吧。」
「竟然轉移話題……」
雖然嘴上嘟囔著,少年也識相地整理了衣服走回沙地旁準備聽取白龍的指導。
「今天要跟你說的是西島,這是東西兩塊大陸中間的一塊迷你大陸,島上全部都是火山,有些還持續在噴發。」
「火山?那不是很熱嗎?」
看著白龍在地圖中央畫出了一個巨大的火山圖案,亞里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在這偏遠地帶出生的他根本沒看過所謂的火山,但是最少也知道火山一定是個很熱的大塊頭。
「是啊,但是沿海地區的火山幾乎都沒有噴發了,所以也有人居住。」
白龍一邊說著一邊在剛畫好的地圖邊緣加上了較小的火山圖案,跟地圖中央的巨大火山相較之下非常的小,看著地圖,少年怎樣也無法想像該如何在這島上生活,不禁佩服起連這種險峻的地區都如此了解的白龍。
「白龍先生真厲害呢,連這種地方都去過。」
聽到少年的話只是露出輕輕的微笑,白龍停下了手中的樹枝。
「也沒有去過太多地方,很多都是聽來的。」
「原來如此,那白龍先生一定認識很多不同的人囉!」
面對少年的疑問,白龍卻只是露出笑容,沒有回答。
「羅娜的生日禮物……」
夜晚結束了一天的行程,雖然回到村子有些晚了而被羅娜臭罵了一頓,但是亞里似乎不以為意,躺在自己的房間床上看著窗外,夜晚明亮的月光照進了房間,卻顯得意外柔和。
雖然腦中一直盤算著有什麼能夠送給少女當生日禮物,但是心中卻不斷地重複著今天看到的白龍的那雙藍色雙眼,真的是很美的眼睛,出生到現在從沒看過這種顏色的雙眼,更別說是他那一頭銀白色的長髮……跟老爺爺老奶奶的班白不同,是閃爍著光芒的銀白色,跟他白皙的膚色相比之下毫不遜色的耀眼,即使是每天都會相處,亞里仍然覺得每次看著白龍都像在作夢般不可思議。
「到底哪裡的人會長這種模樣呢……?」
用著淺博的知識努力在腦中搜尋卻徒勞無功,雖然在天上出現龍的蹤跡以後村子裡時常會有許多商人與冒險者前來,但是怎麼看也都是茶色、棕色、黑色的頭髮,最特別的只有一次看到一個穿著華貴看起來非常有錢的商人擁有一頭捲翹的金髮,但是那個商人就跟他身上傳出的銅臭味一樣的討厭,一邊嫌棄著羅娜家的旅館又小又髒,只待了一晚就離開村子了。
「羅娜……」
想到當時羅娜跟自己說這件事情氣鼓鼓的樣子,亞里就感覺到自己的無力,如果羅娜被別人欺負了自己真的有能力保護她嗎?只懂得胡思亂想說些話來嚇嚇人的自己到底能做些什麼呢?
看著自己的手,握緊又放開,像是抓不住任何東西,也讓亞里感到有些灰心。
「來,這個。」
隔天的早晨才剛上山見到白龍,少年的掌心裡就多出了一顆美麗的石頭。
閃耀著淺淺的藍色光芒,有些透明,尚未琢磨過的不規則的形狀卻還是不損原有的美麗,對於白龍有這樣的東西感到不可思議,亞里趕緊開口詢問:
「白龍先生,為什麼會有這個的?」
眼前的白龍只是露出了微笑,輕輕揮手。
「昨天整理睡的地方,在枕頭底下發現的喔。」
「怎麼可能啊……」
對於白龍一本正經地開玩笑感到無力,看著眼前似乎不打算說出真相的白龍嘆了口氣,但是手中的石頭確實非常美麗,少年難以將視線從上面移開。
「這石頭真的很漂亮……我從沒看過這種東西。」
將手舉高直到與白龍的視線平行,像是想看看石頭跟白龍的眼睛哪一個比較美麗般,但是端詳了許久還是分不出個高下,亞里默默地收回了手。
「亞里帶回去磨一下,打個洞加上鍊子就可以囉!」
「……但是羅娜一定會問我這是哪來的,要是她懷疑這是偷來的就不好了。」
有些喪氣,雖然這石頭真的非常美麗,羅娜一定會喜歡的,但是這樣的自己怎麼可能找的到這樣的石頭呢?光想到該怎麼回答少女就讓少年頭痛。
「可以告訴他這是你上山撿到的啊!」
「這實在太牽強了,羅娜說不定會認為我上山都不是在練劍而是到處溜搭……我知道我真的不是在練劍。」
亞里說說又自己接完話,頭垂的更低了。看到少年這麼喪氣,白龍輕輕用手指摸著下巴希望能想出什麼辦法,眼前的少年卻突然像想到什麼似地抬起了頭:
「我知道了!就說是去河邊撿到的吧!這條河也是從山上流下來的,說是山上的龍掉落的寶物也可以吧?」
正在思考的白龍停頓了下,露出了笑容點點頭。
「應該可以哦,畢竟大家都說龍在山上嘛。」
「太好了……我回去要快點把石頭磨好,再編一條繩子……」
看著少年計畫著要送給少女的禮物熱衷的模樣,白龍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因為少年似乎很想快點完成這禮物,所以便提早讓少年下山了。
目送少年離開平台後不久,白龍所在的四周吹起了強勁的風。伴隨著飄落的樹葉現身的是先前那個黑色身影,在樹蔭底下依然白皙的皮膚,濃黑色的短髮輕輕覆蓋在眼前,隱約露出的紫色雙眼令人感到神秘又美麗。穿著貼身的長外套與黑色盔甲,這比白龍還高一些的男性緩緩地走向對方。
「最近是不是都跟那個人類孩子相處?」
聽到對方嚴峻的聲音實在說不出謊話,白龍只得輕輕點頭。
「我已經說過不要再跟人類來往了,為什麼你不聽呢?」
黑色身影加重了語氣,白龍的眉頭壓的更低了些。
「他沒有加害我,只是很單純的孩子而已……!」
「人類一直都是不單純的!」
黑色身影的眼中染上了一股紅色煙霧,像是連雙眼也感到憤怒般,紫色的雙眼被這股紅色所佔據,混濁又鮮明的色彩讓人感到不安,讓白龍有些喪氣。
「……我知道了。」
「請不要再接近人類了……我並不能時刻都在這裡。」
黑髮身影的聲音似乎因為生氣而顫抖著,讓白龍縮起的眉頭無法放開,咬著下唇似乎還想說些什麼,卻理不出個結果。
「抱歉,讓你擔心了……」
終究還是只能說出這樣的話語,白龍看著眼前的黑色身影,紫色雙眼中褪去了暈染上的紅色,卻留下了悲傷的神情。
「對不起……」
沒有勇氣再睜開雙眼,白龍慚愧地低下頭縮起身子,直到眼前的黑色身影伸出雙手將他擁入懷裡。
晨光再度降臨,少年今天沒有出現在平台邊,清晨還瀰漫著霧氣的河邊有雙手正笨拙地用堅硬的石頭打磨著那塊美麗的寶石。
「嘿!嘿!……這石頭真硬啊!」
即使磨了很久也看不出手中藍色寶石有什麼變化,亞里有些緊張,是不是這裡的石頭不夠硬呢?已經在這裡打磨了一段時間卻沒有成果,該不該去問問白龍呢?
「……」
抬起頭看著高聳的山,少年突然感到有些惆悵。
似乎一直都是白龍先生在指導自己,自己卻一點回饋也沒有,連自己到底可以做些什麼都不知道,這樣的自己一直平白耗費別人的時間不要緊嗎?老爸跟老媽年紀也大了,直到現在連狩獵都做不好的自己以後要靠什麼來供養他們呢?雖然老人家總是告訴自己想做什麼就去做,但是等到他們年紀大以後……生活一定會很不方便的吧?想到羅娜有個奶奶也住在家裡,偶爾聽到她說的關於照顧老人家的事情,讓亞里感到有些不安。雖然總是說要上山練劍,但是一直以來都沒有真正地練過劍,從白龍先生那裡了解的那些對自己來說很遙遠的事情對現在幾乎沒有幫助,也沒辦法確定自己將來該做什麼,自己是不是也該加把勁了呢?
「啊~真是煩死人了!」
亞里抓抓頭發著牢騷,跟自己一樣大的羅娜已經知道將來要做什麼,而自己卻一點頭緒也沒有,雖然從小就說想要當個勇者,但是光說不練的自己實在差的太遠了,這樣的自己真的能成為勇者嗎?說要打敗龍的事情……卻因為羅娜接受了自己的心意而被拋在腦後,每天上山跟白龍先生學習世界上的各種事情雖然有趣,卻好像越來越不清楚自己該走的路了。低下頭看看手中那顆美麗的石頭,即使送了羅娜這麼美麗的寶石,也不能讓自己變成讓羅娜可以安心依靠的人吧?
亞里大大地嘆了口氣,將石頭收進口袋,用手拍拍自己的臉頰想打起精神。現在想這麼遠也沒有用,還是快點把想做的事情完成好了,總之先去問問白龍先生該如何琢磨這塊石頭,再回家請教老媽如何編織繩子……關於未來的事情,再一起問問白龍吧!
亞里一邊想著,一邊往山路的方向跑去。
「白龍先──生!」
氣喘吁吁地來到了平台,卻沒看到白龍的影子,少年只好扯著嗓子大喊。
感覺好奇怪……四下無人的平台少了白龍先生的身影以後就變的好陌生,亞里一邊呼喊著白龍的名字一邊走向平常上課的沙地。
昨天白龍先生在這裡寫過字的痕跡已經消失無蹤,想到每次要上課前白龍先生只是輕輕揮手沙地就變的平整,不管看了幾次也看不出其中的奧妙,雖然老媽整理床單也是輕鬆就能把床單攤平,但是白龍先生的技術卻更高超……就像是用了看不見的手瞬間把沙地抹平了般非常神奇,亞里想不到更具體的解釋,但是每次看著這樣的畫面都令自己感到著迷。
因為白龍先生似乎不在平台這裡的關係,亞里只得起身到處走走打發時間,想著也許等會白龍先生就會回來了,實在想不到他會去哪裡,每次來到平台都能見到靜靜坐在石頭上的白龍先生,卻從未想過白龍先生平常都在做些什麼,每到傍晚都會被白龍先生請下山,也許晚上他有其他的事情要做吧?在平台邊看著山腳下廣大的平原,一望無際的地平線,這看不盡的世界裡有什麼呢?雖然村裡其他男孩都說長大要出外去冒險,但是自己卻沒有這樣的夢想,是因為自己太弱了所以感到害怕、還是依戀著現在的生活不想改變呢?艾列斯才比自己大一點就獨自出去旅行了,這樣的自己到底可以做些什麼像勇者般偉大的事情呢?
「……亞里!」
少年想的出神的時候,熟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回頭一看果然是白龍。跟平常一樣穿著白色的長袍緩緩走到平台的白色身影,臉上卻帶著些憂心,少年注意到了。
「白龍先生!抱歉我剛才來到這裡沒看到你……發生什麼事了嗎?」
面對少年的關心只是搖搖頭,白龍恢復了往常溫柔的笑容。
「沒事……亞里怎麼了嗎?早上沒有看到你。」
聽到白龍的話下意識地搔搔頭,亞里從口袋裡摸出了那塊藍色石頭給白龍看。
「我到河邊去打磨石頭……但是沒有一塊石頭比它還要硬,所以我想來問問白龍先生有沒有什麼辦法。」
看著完好如初的石頭笑了笑,白龍將手指扺在下巴思考了一會。
「我想有個東西應該可以……」
好像想到了什麼可行的方法,白龍逕自走向了山璧旁的巨大洞穴。因為不知道裡面有什麼所以一直不敢靠近,沒想到白龍卻直接走了進去,少年有些吃驚。
原來白龍先生真的住在山上……而且就在這巨大的洞穴裡。沒有跟著走進洞穴,亞里一直等到白龍從黑暗的洞穴裡走出來才稍微靠近。
「用這個試試看吧。」
白龍在少年的手中放了一塊黑色像石頭般的物體,銳利的形狀有些不規則卻有清澈的反光,少年輕輕用手指敲了敲,感覺這塊黑色石頭非常的堅硬。
「這是什麼石頭啊?好硬!」
看著少年訝異的表情,白龍只是輕輕點頭,沒有回答少年的疑問。
「這個應該就夠打磨了,小心保存喔。」
「這個很重要嗎?」
雖然沒有得到答案,但是聽到白龍的叮嚀少年又抬起頭詢問。
「嗯……算是很重要吧。」
露出溫柔微笑的白龍只是點點頭,卻注視著少年手中的黑色石頭。
「那我用完會拿回來給白龍先生的!」
「啊、亞里,其實……」
「嗯?」
看到眼前的白龍似乎面有難色,少年停下手中的動作看著白龍。
「就是……你最近可以不要上來找我嗎?就一段時間……」
「為什麼?白龍先生怎麼了嗎?」
「有點不方便。」
白龍露出了有些歉意的笑容,雖然不知道原因,少年還是點點頭。
「那等艾列斯回來我再來找白龍先生吧,這個我會好好保存的!」
少年說著,白龍只是笑著點點頭。
「不好意思,亞里……」
「沒什麼不好意思的啦!那我就先回村子裡了喔,之後見了!白龍先生。」
笑著揮揮手,少年離開了平台,目送著少年離開後卻垂下雙眼,白龍看著自己的手。
「果然我還是……」
樹影被風吹著窸窣作響,遮蓋了接下來的話語。
# 村子的危機
「我回來了──咦!羅娜?」
一路跑回家卻發現少女就在門口等著他,少年發出了驚訝的聲音,趨近詢問著少女:
「羅娜,怎麼了?不用在家裡幫忙嗎?」
聽到少年的詢問卻鼓起雙頰,少女壓低了眉頭瞪著少年。
「是啊~因為我找亞里找了一天嘛!」
「啊……我不是說我都在山上練劍嗎?」
雖然並沒有,少年在心中乾笑,但是只能這樣對少女解釋。
「對啊!所以我跑上山找你,但是根本就找不到~亞里你倒是說說看,你都在哪裡練劍啊?該不會其實是騙我的吧?」
「這……我真的有在練啦!」
被少女逼問,亞里尷尬地答不出個所以然,既不能隨便把平台的地方透露出來,也不知道怎麼解釋白龍先生的事情,少年想不到該如何說服少女。
「……亞里,你知道村裡的大家怎麼說你嗎?」
「嗯?」
鬆開了臉上緊繃的神情,羅娜露出了有些失落的模樣。
「他們都說……亞里只顧著跑出去玩,一點成就也沒有,連野豬也抓不到。」
說到這裡,似乎想到了什麼難過的事情低下了頭。
「……我根本不知道要怎麼袒護你,因為亞里總是只說要練劍就每天不見人影,我連亞里在做什麼都不清楚。」
少女臉上落寞的模樣讓少年感到心頭一緊,趨前扶著少女的肩膀:
「對不起,羅娜……」
「……他們說的沒錯,我老是每天跑出去,連野豬也打不死,讓羅娜覺得丟臉了。」
「我不覺得亞里丟臉!」
少年的話被少女打斷,少年吃驚地看著抬起頭看著自己的少女,眼中有著莫名的堅定。
「我相信亞里是很好的人……只是因為太善良所以捨不得殺掉動物,不是沒有能力的。」
「羅娜……」
「但是我不知道亞里都在做些什麼,所以每天都很不安,當他們問我亞里在哪裡怎麼不見人影的時候,我不知道可以告訴他們什麼,因為我連亞里在哪裡都不知道……」
羅娜眼中反射著晶瑩的光芒,讓亞里感到很虧欠。
自己確實是每天一早就上山直到傍晚才回來,幾乎沒有跟羅娜見面,這樣的自己實在不配跟羅娜交往。
「對不起,所以羅娜今天才會跑上山的吧?我知道了……明天開始我就留在村子裡好嗎?就算我不擅長打獵也一定有我能做的事情,我不會再讓羅娜不知道該去哪裡找我了!」
「亞里……」
聽到少年的話語似乎覺得很訝異,少女睜大雙眼看著少年,直到少年輕輕將她擁入懷裡。女孩子軟軟的身體好像很柔弱,但是卻又擁有那麼堅定的眼神,不像總是猶豫不決的自己。亞里抱著懷中的少女,深深地感覺到自己的不足。
夜半悄悄溜出屋外的少年在小空地上打磨著那顆石頭,黑色石頭非常堅硬輕易就可以在藍色石頭上刮出痕跡,雖然不知道這黑色的石頭是什麼,卻不覺得它像一般的石頭那樣冰冷,握在手裡卻有一股溫潤的感覺,讓少年直覺手中的黑色石頭不是普通的東西,但是白龍先生似乎不想告訴自己這石頭的由來,亞里也只好放下心中的疑問。想到稍早羅娜傷心的模樣,亞里心中的愧疚加深了,得快點決定將來該做些什麼才對,反正羅娜一定會接下家裡經營的旅店,自己也就留在村裡吧,能跟羅娜互相有個照應。
抬頭看向天上碩大的月亮,晴朗的天空沒有一片雲,明亮的月光照耀著大地。
呆望著天空卻突然睜大了雙眼,眼前的月亮掠過了一道巨大的影子……長長的尾巴、巨大的翅膀,身上有許多棘刺……是龍,是自己曾經夢想要打倒的龍。心中湧起的情緒卻讓自己下意識地露出苦笑,亞里甩甩頭。這樣的自己別說打倒龍了,可能連一頭獵物也沒辦法帶回來,決定當個勇者真的是對的嗎?雖然羅娜說那是因為自己太善良了才無法對獵物下手,但是自己真的是因為不忍心傷害動物才這樣嗎?放著羅娜一個人面對那些苛刻地詢問自己事情的人們就可以嗎?自己實在無法接受被稱為善良,這也許是因為自己只是個膽小懦弱的人而已吧……
因為知道自己的能力有限所以不敢去做,就怕理解到自己真的是那麼弱小以後就想放棄,老是想著遙遠的夢想卻不敢去實現,自己充其量只是個膽小鬼而已,膽小鬼要怎麼成為勇者呢?亞里低下頭看著手中的兩塊石頭。藍色的石頭在月色下閃爍著光芒卻因為形狀不規則而被矇蔽了純粹,黑色的石頭雖然堅硬無比卻能將美麗的藍色石頭琢磨的更晶瑩。如果自己是其中一部分,就想辦法去找到另外一部分吧!最少能夠因此成就一件美事,因為自己不可能同時擁有這兩種東西,所以只要能夠藉助別人或者成就別人就好了,現在還沒什麼偉大夢想的自己,如果可以幫助別人完成偉大的夢想不也很好嗎?思考過點點頭,眼前模糊的未來似乎有某個部分變的清晰了些。
「早安!」
薄暮的早晨,大地還沒清醒似地沉在混濁的空氣裡,山腳下的村民們卻已經起床忙著一天的工作。少年沒有像平常一樣穿著皮甲,只配戴著不離身的短劍緩緩走在村裡的道路上對著沿路的村民打招呼,雖然訝異於這個時候出現的少年,但是村人們依然揮手跟少年道早。
「亞里!怎麼這麼早?」
一路走到了少女家裡所開設的小旅館前,遇到了正要出發去森林裡撿拾樹枝的少女,面對少女的驚呼少年只是搔搔頭笑笑:
「只是想看看羅娜平常都忙哪些工作……說不定我也能幫上忙。」
「亞里……」
聽到少年似乎下了留在村裡的決定,少女訝異地看著眼前的少年,像是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應對少女,亞里顯得有些尷尬。
「……我會礙手礙腳嗎?」
見到少女遲遲沒有回應,少年低下了頭,沒想到少女卻突然抓住了少年的手喊著:
「不會的!」
「羅娜……」
少女的舉動讓少年有些訝異,抬起頭卻看到少女臉上感動又難掩興奮的神情。
「你有這個心就讓我很高興了,亞里這麼聰明一定很快就能學會的!」
少女臉上滿溢著笑容,抓著少年的雙手沒有放開。
「亞里之前也來過森林吧?」
從村子一路走到附近的森林天色就已經變的明亮了,少女在森林入口處的樵夫小屋回過頭問著少年,少年只是點點頭:
「有,但是森林裡面又暗又容易迷路,老實說我很不想待在裡面……」
「亞里原來怕黑啊!」
「不……不能這樣說啦!這是森林耶,因為是森林我才……」
面對少女的調侃忍不住抗議著,話沒說完少年卻停了下來,眼前的少女正笑著看著自己,臉上有著滿足的微笑。
「雖然亞里好像很怕森林,但是我相信遇到危險時亞里一定會保護我的!」
「羅娜……」
對於少女給予自己的鼓勵感到很窩心,亞里點點頭,調整了掛在腰際的短劍,走上前牽起了少女的手。
「我會的,為了羅娜我一定要努力變強。」
「那就不要害怕森林了,我們快走吧!」
被少女催促著,少年才邁起腳步繼續往森林裡前進。
一個早上在森林裡撿了許多的樹枝,除了放滿了少年替少女背著的擔架以外,少女手中還抱著一大捆樹枝滿載而歸。
「這樣明天就不用再來撿樹枝了,亞里幫了大忙喔!」
「是嗎?那應該再多撿一些嘛……」
少年說著一邊抬起頭搜尋哪裡還有適合的樹枝,卻被少女阻止:
「要是現在花了太多力氣,就沒辦法做其他事情了,要量力而為喔!」
覺得少女說的話很有道理,少年點點頭,調整了背帶將擔架背好。
「總覺得羅娜很能幹呢~」
被亞里稱讚感到臉頰一陣發燙,羅娜睜大眼睛甩甩頭:
「沒……沒有啦!每天做就知道了嘛!」
對少女害羞的表現感到很有趣,少年下意識地露出了笑容,眼前對自己露出溫柔微笑的少女在樹梢灑落的陽光下閃閃發亮,這樣的身影是屬於自己的寶物,想伸手保護、維持這美好一切的念頭慢慢浮現在少年的心中。近在眼前的幸福就是這樣吧,那些冒險還是勇者的遙遠的事情,是不是果然跟自己扯不上邊呢?
少年不經意地想到為了想要打倒龍的自己而教導了很多事情的白龍,如果自己不再想成為勇者了,是否會愧對於他呢?至少現在的自己眼前有個微小卻又真實的目標,如果不把握這個念頭而繼續想著遙遠的事情的話,幸福會不會就這樣從指間溜走了?看著樹梢之上的天空,藍的耀眼,那美麗的顏色卻讓少年有些動搖。
「亞里~回來了啊!」
傍晚在家門口迎接的是少年的母親,雖然已經上了年紀卻始終很有精神,指導少年各種大小事情與道理、細心準備一家人的三餐、打理一切家務。仔細想想這些就能感覺到母親真的是太偉大了,而自己總是沐浴在這些幸福之中卻沒想過要珍惜,亞里突然覺得自己得到的真的太多,對於自己能付出的事情卻沒有個頭緒,有些慚愧卻又感到自己過分地幸福。
「媽,我回來了!」
心頭盈滿著這樣的心情向前跑近了母親身旁,牽起母親的手,因為工作而粗糙的手顯現出母親的年歲,一把年紀還是只穿著樸素的連身裙,沒看過化了妝漂漂亮亮的母親。羅娜都會喜歡漂亮的東西了,老媽也一定是這樣的吧?但是卻從沒聽過母親抱怨這些,總是顧慮自己跟老爸所以忽略身為女性應該享有的權利,亞里感到有些不捨。
「媽,等你生日,我送個漂亮衣服給你好嗎?」
面對少年突然的提議有些訝異,母親回過頭看了看他,看到少年認真的表情不禁笑了笑。
「傻孩子,媽不需要啦,現在能跟你還有爸爸一起生活就很開心了喔!」
「老媽……」
隱約可以感覺到母親刻意忽略的部分,少年知道母親只是不想讓自己有壓力而已,向來對這樣的事情特別敏銳的少年忍不住上前抱緊了母親。
「媽,我愛你!」
「怎麼覺得亞里今天特別肉麻喔。」
笑著調侃著少年,少年的母親卻溫柔地用手梳著少年的頭髮。
「爸、媽,謝謝你們讓我健康的長大。」
晚餐時少年突然的有感而發讓桌前兩老都停下了手中的刀叉,似乎是想到傍晚的事情,母親只是遮起嘴巴吃吃地笑,父親則是一臉狐疑地看著少年。
「亞里,哪跟筋不對竟然說這麼肉麻的話。」
「啊……沒有啦……只是突然這樣覺得……」
果然自己真的很少把心中的想法表現出來吧,老爸跟老媽覺得不適應也是應該的,雖然感到有些害躁,少年還是咬緊牙繼續說著:
「最近突然覺得自己很幸福……有這麼溫柔的老媽,還有可靠的老爸,三餐也都吃的飽,又有住的地方……阿說下去說不完的!總之我很高興能夠健康的長大,而且能有這麼棒的爸媽……」
似乎覺得自己說的話缺乏說服力,少年有些難堪地搔搔頭,一旁的父親卻站起身走向他。
「老爸?」
因為從小只要做錯事情就得面對父親嚴厲的懲罰,所以亞里就跟所有家中有嚴父的孩子一樣懼怕著父親,看到父親什麼也沒說便走近自己當然感到一陣惶恐,直到溫暖的大手蓋上自己的頭頂,亞里才揮去了心中的緊張。
「老爸也很高興有你這麼懂事又聰明的兒子,一直以來很少告訴你,真抱歉了。」
「老爸……」
聽到父親坦然的直白,亞里不知為何心中有股激動。
「老爸,別這樣說,我最尊敬的就是您了!」
緊握著父親的手,少年忍不住站了起來跟父親擁抱,老人家不好意思地笑著,溫熱的大手輕拍少年的背,讓人感到很安心。
「好了好了,感性的話可以慢慢說,飯菜都要涼囉。」
直到母親笑著提醒,少年跟父親才回到座位開始用餐,美味的飯菜是老媽用心準備的、能遮風避雨的家是父親一手建造的,自己擁有的一切原來都是父母的恩賜,體會到這件事情的少年更覺得心頭溫暖。自己能一直這樣開朗地笑著,無憂無慮地長大,都是爸媽給予自己的吧?能理解到這樣的事情真是太好了,少年忍不住嘴角的微笑。
深夜裡繼續在房子後方的空地打磨著寶石,看著自己手中這算是第一次的作品感到很滿意,晶瑩透亮的寶石在細心的琢磨下變的光滑又圓潤令人著迷。說不定自己很有這方面的才能呢!亞里笑著將寶石對準了月光,透過寶石看到的朦朧月光美的像作夢一樣,這到底是怎樣的石頭呢?彷彿有自己的呼吸,就像觸摸著肌膚一樣的感覺。勉強回憶起曾經來到村裡的走商說過西大陸出產一種特別的石頭,摸起來就像人的肌膚一樣,這寶石會是從那裡來的嗎?如果是這樣的話,擁有這顆寶石的白龍先生真的很不得了呢!看起來還那麼年輕,就已經走過了半個世界……
「……」
像是想到了白龍的事情才猛然驚覺般,少年發現自己心頭一直隱藏著的悸動。
自己為什麼不像村子裡的男孩們總是在意著狩獵的野豬有多大呢?
為什麼比起練劍,自己更勤奮地想跟理解著許多事情的白龍先生請教呢?
面對未知的事情自己強烈的求知慾總能輕易地驅使自己去行動,那些偶爾來到村裡的走商,也總是被自己纏著要聽些外面的事情。自己只是因為好奇才這麼積極地想了解嗎?但是理解到一件事情而產生疑問的時候,又更加地想理解或是思考的理由是什麼呢?
那是不是因為……自己其實對理解著這世界的一切有著強烈的興趣,這廣大的世界裡到底有著什麼呢?為什麼會有這樣的事物存在呢?在那看不見的海的邊際有些什麼呢?只是知道了那裡有海,卻還想更清楚地知道海的對面有什麼;知道了那裡有特別的事物,就更想一探究竟,想親身去理解那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超越思考以外的事情。比起如何製作精良的陷阱跟武器狩獵野豬,少年發現自己想要的比這還要高,還要廣闊,之所以會一直以為自己想留在這裡,只是因為自己害怕那夢想太過遙遠無法實現的膽怯罷了。
但是那是確實的,是自己夢想著想要做的事情,不是單純地因為遇到了告訴自己更多關於這世界的一切的白龍先生才開始的夢想……如果能離開這裡,去到現在也看不見的遙遠的廣大世界裡,自己的心一定能因此得到更多的解放與充實吧?想要去到地平線的盡頭的想法滿溢在心頭,身體輕盈地彷彿身上長了翅膀馬上就能出發似地。
明明心中充滿鬥志,腦海中卻閃過了羅娜跟爸媽的模樣……
意識到這樣的事情卻反而對現實感到不安,明明才跟羅娜說過要留在村子裡的,才想過要照顧爸媽的,這夢想為什麼醒的這麼不是時候呢?就像得知自己擁有翅膀才發現雙腳被鎖鏈綑綁一樣,握緊了手中的寶石,少年感到有些灰心。
「……亞里?」
背後卻在這時候傳來了熟悉的聲音,少年下意識地將寶石收進了口袋,回過頭發現是圍著披肩出來尋找自己的母親。
「老媽……」
「亞里怎麼在這時候跑到外面?剛才想去看看你有沒有蓋好被的,嚇了老媽一跳呢。」
沒想到竟會被母親發現,少年賠罪地笑笑,搔搔頭站了起來走近母親身邊。
「媽,抱歉,我在想事情。」
「這樣啊,是……羅娜的事情?」
沒有責怪少年,母親只是露出微笑,面對母親的問題少年搖搖頭。
「不……是我自己的事情。」
「怎麼了嗎?」
亞里抬起頭看了看天空,夜空中只有碩大的明月,閃爍的星星全被月光掩蓋,如果自己的夢想就像那星星一樣遙不可及的話……
「媽,如果我說我的夢想是去環遊世界,你們會怪我嗎?」
似乎對於少年說出口的夢想有些訝異,但是隨後卻露出了溫柔的笑容,少年的母親輕拍了少年的肩膀。
「不會的,如果亞里的夢想就是環遊世界這種了不起的事情的話,做母親的哪有不贊成的道理。」
「但是這樣我就會離開你們很久……就沒有人可以照顧你們了啊!」
聽到少年的煩惱母親只是吃吃地笑,趨前握住了少年的手。
「爸媽身體還很健康,只是偶爾眼睛迷糊看不清楚而已,亞里長這麼大又聰明,如果顧慮爸媽而無法實現夢想的話那就太可惜了,看遍這個世界也是爸媽年輕時的夢想,但是能由亞里來實現的話,那也很好啊!」
母親的鼓勵讓人感到心頭非常溫暖,但是想到父母日漸衰老的身體,雖然總是聽他們逞強地說沒事,亞里還是感到有些不安。
「如果我也像艾列斯那樣成為旅行商人的話,就可以回來探望爸媽了吧!也可以賺些錢……爸媽的生活就會有著落了。」
母親笑著點頭,但卻開口提醒了亞里重要的事:
「像艾列斯那樣也可以……但是亞里對算數好像不是很好啊,賺錢的事情……」
「啊──確實是這樣呢……」
被提醒了自己眾多弱點中的一項,亞里臉色沉了下來。
「亞里,不必顧慮爸媽儘管去探險吧,爸媽身體都還很硬朗,村子裡的人也很照顧爸媽的。」
「老媽……」
就算村裡的人都很尊敬爸媽,也不代表自己能把照顧爸媽的責任推給村人。少年自己心裡很清楚,原本悸動的心情又慢慢冷靜了下來。
「謝謝媽媽這麼支持我,不過要出去環遊世界的話,我還有好多得學的!現在還是讓我在村子裡好好學習吧。」
「亞里……」
似乎是怕少年勉強自己,少年的母親又抬頭看了看少年,但是少年的表情看起來很認真,母親也就點點頭相信了。
「亞里一定很快就能獨當一面的,等時候到了,爸媽一定不會攔你的。」
「嗯!謝謝媽媽。」
「外面很涼,快回屋裡休息吧。」
在母親的催促下回到了房間,亞里回頭看了看窗外的明月,那抹總是在深夜出現的龍影緩緩掠過了月亮。
因為龍而牽起的緣分不可思議,卻又如此地真實,少年從口袋掏出了那顆琢磨精緻的寶石,其上映著的月色與龍的影子卻似乎暗示著即將發生的一切……
深夜的山上,廣大的平台在黑夜中顯得沉寂,月色從山璧之後灑落,映出了佇立在平台上的白色身影。
「等很久了嗎?」
隨著強風出現的黑色身影幾乎要完全隱沒在黑暗之中,但是炯炯有神的紫色雙眼與白皙的膚色卻無法被輕易忽視,緩緩走向坐在大石上的白色身影,黑髮身影輕聲詢問著。
搖搖頭,白龍抬起頭看著眼前的黑色身影。
「下午休息了一下,剛剛才起來。」
「今天那個人類沒有過來嗎?」
露出了有些憂傷的神情,白龍搖搖頭。
「您有把我說的話聽進去就好了。」
沒有回應黑色身影,白龍低下頭端詳著手中的物品……一條編織的有些歪斜的手鍊,看起來像是個初學者的作品,但是卻認真地編完收尾了,只是看著這物品也覺得滿足般,白龍低垂著眼眸沒有移開過視線。
「……您真的很喜歡人類。」
即使專心地看著手鍊也無法因此不聽到黑色身影的話語,白龍縮起了眉頭。
「抱歉,即使知道您很喜歡人類,我也無法再看到您因為人類受到傷害。」
終於從手鍊上移開視線,白龍臉上有著複雜的情緒,直視對方的雙眼中充滿著的是愧疚,看著眼前的黑色身影猶豫地說不出話。
「……那個人類的村子裡知道您的存在嗎?」
像是被話中的某個詞語點醒,白龍急忙站起拉住了眼前身影的手。
「拜託你……請不要那麼做……!他們什麼都不知道……那孩子什麼也沒有說的!」
因為不知名的恐懼而顫抖著的身軀被眼前的黑色身影擁入懷裡,緊抓著手鍊的手被輕輕覆上。
「希望您能理解這是我唯一能為您做的事情……如果那個人類不再出現,我就不會再做出那種事情……」
像是恐懼被點醒般停不下顫抖的身子,白龍緊抓著眼前身影的衣服無法再抬頭,嘴裡只是喃喃地唸著相同的話語。
「請不要那樣做……他們什麼都不知道,他們什麼都不知道……」
看到懷中顫抖不已,因為恐懼而失去神色的身影,黑色身影臉上卻染上了憂傷。
即使知道這是錯誤的,能夠保護你的話……我還是……
晴朗的日子讓人心情舒爽,村子裡迎來了一年一度的豐收祭,雖然村子很小卻仍然充滿著節日的氣氛。一早就從家裡出發,穿著自己最寶貝的皮盔甲與改良過的披肩,腰間繫著不離身的短劍,邁著大步走在路上的少年臉上洋溢著喜悅,因為今天不僅僅是村子裡重要的慶典,同時也是自己珍視的女孩的生日!細心準備了禮物的少年忍不住想像著少女收到禮物的模樣,讓四周的空氣也渲染著開心的氣息。
「羅娜!」
來到少女家所經營的旅館前,正在門外掃地的少女像是知道今天是自己生日般打扮的非常別緻,弄捲的頭髮上裝飾著可愛的野花,身上也穿著像是特地縫製的新衣服,彩色的繩子與流蘇裝飾在衣擺,打折的袖口縫上了許多色彩繽紛的小珠子,讓少女身上洋溢著青春的氣息。
「啊,亞里!」
聽到少年的呼喚,少女抬起頭對不遠處的少年揮手,一身可愛的打扮就是希望他能第一個看到,對少年一早就出現在眼前這件事情感到很開心。
「羅娜,妳今天好漂亮啊!」
少年笑著走近真誠地稱讚少女,讓少女心頭的喜悅差點忍不住要蹦了出來,按耐著心頭的躍動,少女點點頭回應:
「亞里總算說了句動聽的話了呢!」
聽到少女的調侃垮下臉,亞里睜大眼睛抗議著:
「我真的那麼不常稱讚羅娜嗎~?」
看到少年誇張的反應讓少女再也忍不住笑意,想揮揮手要少年別那麼在意,卻又停不下來。
「是什麼事情這麼好笑……我臉上黏了什麼東西嗎?」
摸摸自己的臉卻什麼也沒發現,眼前的少女好不容易克制住滿腹笑意,努力吸了幾口氣緩和了呼吸才抬起頭看著少年。
「沒有啦……因為今天很開心,生日的日子天氣這麼好、一大早又被亞里這樣稱讚,實在太高興了。」
「羅娜高興就會這樣笑到停不下來嗎?好像有點危險啊。」
少女搖搖頭,走到了少年眼前。
「只是我太高興了而已,能跟這樣的亞里在一起真的讓我很開心,大概是覺得自己太幸福了吧……」
少女笑著露出了害羞的神情,讓少年的心跳慢了半拍,甩甩頭想拋開令人害躁的想法,少年笑著握起少女的手:
「我也覺得很幸福喔!能跟羅娜一起相處,又得到羅娜的信任,而且還能讓羅娜覺得開心,我也是有點作為的嘛!」
「亞里總覺得你好像轉個彎在稱讚自己喔!」
「是嗎?為什麼啊……」
好像被提醒了自己詞不達意,少年摸摸下巴思考著原因,卻被少女催促:
「慶典要開始了,我們快點去吧!」
「啊、好,走吧!」
來不及想出結果,少年只得先拋下剛才的疑惑跟著少女前往村裡的廣場。
豐收祭的廣場上有著許多人正在互相談天說話,從事農耕的村民製作的點心正免費提供,新鮮的果汁與美味的派讓村裡的孩子們都吃的不亦樂呼。臨時搭建的舞台上有村裡大嬸們表演的傳統舞蹈,還有小孩子演唱跟豐收有關的歌曲,特地從鎮外請來的雜耍團表演讓大家驚呼連連,熱鬧的慶典直到夕陽西下,走唱藝人開始演奏出浪漫輕快的樂曲才稍稍暫緩。
四周點起了明亮的火把,掛著花籃的廣場裡圍出了一塊空間,許多年輕的少年少女們一起在廣場上跳著舞,亞里當然也邀請了今天生日的少女。
「亞里、你會跳舞嗎?」
被亞里拉著走向廣場的羅娜擔心地問著他,少年有些尷尬地停下腳步,才又回頭看了看少女。
「我想……船到橋頭自然直啦!羅娜怎麼跳我跟著就是了。」
亞里率直的回答讓少女笑了出來,也許就是這樣不做作的地方讓自己喜歡上他的吧?羅娜的眼中閃爍著光芒,笑著與少年一起踏入了被鮮花圍繞的廣場。
祭典結束後恢復寧靜的夜晚,村民們都各自回到家裡準備休息了,廣場上只剩少年與少女並肩坐在還沒撤走的舞台邊看著滿天的星星。
「月亮很美,但是一閃一閃的星星也不遜色呢。」
看著碩大的月亮有感而發,少女笑著看看少年,似乎在等待少年的回應,但是少年卻似乎看著月亮出了神,直到少女輕輕叫喚才回過頭。
「亞里?」
「啊……抱歉,我在想事情……」
賠罪地點點頭,看到少女臉上疑惑的神情,少年才搖搖頭。
「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對了,羅娜!」
像是想到了什麼重要的事情,少年從舞台邊跳下,伸手從皮甲的腰包裡掏出了個精緻的項鍊交給了少女。
放在少女手中的是一條綴著晶瑩寶石的項鍊,細心打磨過的寶石光滑又溫潤,編織的皮繩花樣精巧不含糊,卻又單純地襯托出寶石的美麗。羅娜看著手中這精巧的物品不禁發出了疑問:
「這是亞里作的嗎?亞里怎麼會……」
似乎早就料到少女會有這樣的疑問,亞里只是搔搔頭。
「我想羅娜生日應該要送些什麼,剛好我在河邊撿到這顆石頭,就請教了一下老爸……」
即使練習過很多次,說出口的一瞬間還是感到心虛,亞里不由得露出傻笑想提醒自己別追究這美麗的錯誤,但是眼前的少女似乎已經深深被項鍊上的寶石吸引,將寶石舉高透著月光左右觀察,又開心似地地放在手中端詳。
「總之羅娜喜歡就太好了。」
「謝謝你!亞里……我真的好喜歡!沒想到你會準備這麼棒的東西給我!」
笑著向少年致謝,似乎無法隱藏心中的喜悅,少女跳下了舞台在廣場中央跳起舞來,綴著流蘇的衣服在夜晚的空氣中緩緩飄動著,襯著少女優美的曲線舞動讓這一切彷彿是幅畫。少年看的入迷,卻沒發現少女開心地跳的忘我,經過堆放著慶典撤下材料的井邊卻被絆了一跤而跌倒。
「羅娜!」
少年嚇了一大跳回過神,趕緊跑向了井邊扶起了少女,擔心地問著:
「羅娜……還好嗎?有沒有受傷?」
少女輕輕搖頭,伸手要讓少年扶起身時卻發出一聲驚呼:
「項鍊!……項鍊不見了!……」
少女一邊喊著一邊回過頭在地上到處尋找卻未果,搭上一旁的井邊往下看著,幽深的井水什麼也沒有反射出來。
「怎麼辦……一定是剛才跌倒的時候掉到井裡了,亞里特地送我的項鍊……」
羅娜急的快要哭出來,亞里趕緊扶起羅娜想安慰她,但羅娜的眼淚卻已經不住滑落。
「怎麼辦……亞里特地準備的,我卻……」
「羅娜!不要緊的,那石頭……」
亞里心中浮現了某個選擇,明知道那是不行的,但是眼前的少女哭的像淚人兒卻讓他狠下心踏上了那個選擇。
「那石頭我還可以找到!……所以別哭了,我明天再去找一顆好嗎?」
聽到少年的話語稍稍停下了哭泣,面對少年的說法卻似乎有些疑惑。
「亞里……?」
「相信我……不要因為這種事情難過了,我馬上就會再作一條給你,所以別哭了……羅娜……」
一邊說著一邊將少女擁入懷裡,少年下意識地看著天上碩大的月亮,那遠方掠過的龍影卻沒有提醒少年所作的決定究竟冒了多大的風險……
送了羅娜回家後的亞里佇立在自己的房門口,放在矮桌上的那塊黑色石頭在月光下反射著銳利的光芒,即使用來打磨了那一顆藍色石頭卻絲毫沒有受損,這黑色的石頭究竟是什麼呢?默默地拾起那塊黑色石頭,又看了看窗外的明月,少年將石頭放入了口袋便回頭離開了房間。
腦海中都是少女哭泣的模樣,少年確實感受到了少女對自己的重視,但是明明答應過的……答應過直到艾列斯回來之前也不要上山的,但是……只是再問問白龍先生那石頭在哪裡找到的就好,只有一下下應該沒有關係吧……
亞里在熟悉的山道上奔跑著,夜晚的山卻異常地安靜,連一點蟲鳴都沒有,只有悄悄灑落的月光映著眼前的道路,夜晚的山一直都是這麼寂靜的嗎?
花了一點時間終於來到了平台,因為從沒在夜晚來到這裡,也不知道平台在晚上是什麼模樣,少年小心翼翼地走進了比人還高的草叢。
「您把碎片弄丟了?」
不熟悉的聲音卻從草叢的對面傳來,讓少年停下了腳步豎起耳朵。
「怎麼會弄丟呢?你應該沒有下山啊。」
嚴肅的語氣似乎語帶責備,亞里正在思考這聲音是不是跟白龍先生有關係,眼前的草叢卻突然被水平地一分為二。
「!!」
由於一切來的太快,少年根本來不及反應,比人還高的草瞬間就被攔腰斬斷,消失的草叢剛好就停在自己面前,還來不及思考自己剛才離生死關頭有多近,一把看起來非常鋒利的刀刃就抵在少年面前。
「鬼鬼祟祟的要作什麼?人類。」
跟剛才嚴肅的語氣相同的冷酷聲線,少年這才敢將視線從被削去的草叢往上移動,眼前握有細長刀刃的劍扺著自己喉頭的是一個陌生男子,身上穿著漆黑的盔甲與服裝,黑色的短髮飄散在夜晚的風中無法遮蓋那透著紅色光芒的雙眼,白皙的膚色在月光下卻令人感到不寒而慄,亞里連吞口水也不敢,剛才分毫不差地讓自己身形暴露出來的一定就是這個人了,如果自己輕舉妄動的話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快速地思考後選擇慢慢地向後退離開了那致命的劍尖。
「抱歉,這時候來這裡打擾到你們了……我是想來問白龍先生一些事情……」
少年盡可能地展現誠意,眼前的人卻遲遲不願將刀刃收起,直到不遠處的白龍跑了過來。
「亞里……!」
白龍看到少年卻露出了驚慌的神色,幾乎沒看過白龍露出這種表情的少年感到有些疑惑,但是眼前的男子卻揮手阻止白龍繼續前進,收起了手中的劍走近了少年。
「你說你要來問白龍大人……是什麼事情?」
依照眼前男子對白龍先生的稱呼判斷了他們應該認識,少年才緩緩起身看了看眼前的黑衣男子。比自己要高了一些,臉上除了那雙泛著紅光特異的紫色雙眼外沒有任何表情,但是僅僅如此也足以讓人感到不安,自己只得小心地開口:
「先前我曾經跟白龍先生拿到了一顆石頭……我想來問白龍先生那該去哪裡才能找到……」
「石頭?」
眼前的男子淡淡地發出了簡短的疑問,自己只得繼續補充:
「是一種非常堅硬……藍色透明的石頭……我從沒看過所以也不知道該到哪裡取得,所以才想來詢問白龍先生……」
「──藍色透明的?」
眼前的男子一字一句地重複了這段話,還沒理解他之所以要這麼做的理由,就突然刮起了一陣大風。
「!?……」
下意識地閉上雙眼舉起手想擋住這狂風,卻在狂風中聽到了一段話語。
──什麼都不用說了。
「迪亞!不要!───……」
白龍先生的聲音直到這時候才傳到耳裡,但是自己根本沒辦法睜開眼睛,也無法確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只知道白龍先生的呼喊像是極力想挽回什麼,卻還是消逝在狂風之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平台上才歸於寂靜,自己睜開雙眼小心地觀察著週遭,方才的男子已經不見蹤影,而不遠處的地上跪坐著一個白色身影。
「白龍先生!……剛才怎麼了?是那位朋友做的嗎?發生什麼事了……」
自己一邊說著一邊繞到了白龍先生的正面,被狂風吹亂了頭髮跌坐在地的白龍先生沒有抬起頭,黑夜中只能看到他的肩膀不住顫抖。
「白龍先生……怎麼了嗎?」
自己正想再靠近些關心,眼角卻接收到了山腳下某處傳來了強烈火光。
橘色跟紅色刺眼的烈焰直沖天際,巨大的火舌幾乎要遮蓋了它所吞噬的一切,等到自己回過神來發現那是什麼的時候卻已經太遲了。
「──村子!村子失火了!羅娜!爸媽……!」
顧不得眼前的坡道有多陡峭,自己像是發了瘋地狂奔下山,但是不管怎麼跑村子依然離自己一樣遙遠,自己心頭的急切就像要湧出來般地無法停歇。
# 黑龍
「……大家!……大家!失火了!快逃啊!」
衝到村子前的時候雙腳幾乎要失去知覺,猛烈的火焰在自己面前熊熊燃燒,高溫逼的自己無法靠近,勉強想突破卻感到一陣灼熱,毛髮被燒焦的氣味阻止了自己。
「大家……羅娜……爸媽……!」
整個村子沒有一處不被火焰吞噬,自己的心在期待奇蹟跟害怕真相想逃避中猛烈掙扎著,不願提醒自己這大火能燒盡一切,卻又想抱持渺茫的希望有人可以逃出這火海。
「亞里……!」
自己無法控制的雙腳終於失去力氣跪到了地上,白龍先生的聲音從後面傳來,下意識顫抖的身軀被纖細的手接住,自己蒸發在空氣中的眼淚卻無法替自己說出一句話。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看著眼前的熊熊大火自己卻什麼也做不了,自己離開前都還好好的的村子,怎麼會突然變成這樣……?自己無力開口詢問背後的白龍先生,眼前的村子裡卻傳出了異樣的聲響。
風……?
是風的聲音……
烈焰中緩緩露出的身形,黑色巨大的身軀、長長的脖子,在夜空中展開的雙翼,反射著紅色火光的角。
「龍……?」
自己眼中的錯愕彷彿眼前的巨大身影也能看見,火光中身軀龐大的那隻龍確實在看著自己,被那雙映著火焰而染成紅色的雙眼直視自己卻動也不能動,明明知道眼前的黑色恐懼正在往自己這裡移動,腳卻癱軟地根本無法使力。
火光映出身上的棘刺、頭上像王冠般的五支角,黑色巨大的身影……一切的一切都像艾列斯敘述的那個模樣,所以村子被火焰吞噬也是這黑龍做的嗎?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做呢?咬緊了牙自己卻只能放任在炙熱空氣中快速蒸發的淚水流洩,現在什麼能力也沒有的自己根本救不了村子裡的人,即使因為怨恨而瞪著眼前的龍,自己也根本什麼都做不到!
「你這渾蛋!你這殺人兇手!你這該死的龍!!」
自己對著火焰中的巨大身影使勁地咆嘯,究竟是想宣洩心中的痛苦還是想做垂死的掙扎呢?眼前的龍距離自己越來越近,自己卻連逃走的勇氣都沒有。如果這燒盡一切的烈焰是這隻龍引起的,那麼他也可以輕易地將自己燒成灰燼吧?
「……白龍先生!」
就在自己絕望地想放棄一切時,一直都沉默著的白色身影卻突然檔在了面前,讓自己回過神。像是知道了不是只有自己陷在這絕望的煉獄中才發現可以行動般,自己挪動著身子終於站了起來靠近了白龍先生的身旁,卻看到他的雙眼直視著眼前巨大的黑龍。
「……我不會讓你這麼做的!」
白龍先生彷彿跟眼前的黑龍在對話般大喊著,自己還來不及反應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白龍先生就回過頭來用手掌貼住了自己的胸口,一陣炙熱的感覺從胸口傳來,自己下意識地閉上了雙眼,卻聽到了另一個聲音。
──……你竟然這麼做!
「抱歉……我無法再看到你殺人……就算是這樣我也……」
嚴厲的聲音斥責,白龍先生顫抖的聲音回應著,這響在腦中的聲音到底從哪裡傳來的呢?自己勉強睜開雙眼看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卻發現那裡只有在火焰中俯瞰白龍先生與自己的巨大黑龍。
──你真的太傻了。
那個聲音不容自己質疑地再度傳進了腦海中,自己才剛覺得這聲音有些熟悉,正想順著記憶回想究竟是在哪裡聽過這聲音的時候,眼前巨大的黑龍卻化為了一團黑色煙霧消失在空中。
「那隻龍呢!?」
自己下意識地開口問著,眼前背對著自己的白龍先生卻沒有回答,自己拖著腳步靠近了白龍先生,村子還在燃燒的大火中卻緩緩出現了一個身影。
「……!」
黑色盔甲、黑色衣服、黑色短髮……以及白皙的膚色,映照在火光之中染上紅暈的紫色雙眼。
這不就是剛才在山上跟白龍先生對話的那個人嗎?為什麼他會出現在這裡?為什麼在那猛烈的大火中卻毫髮無傷呢?……
自己心中竄出的許多可能性讓自己感到害怕與不安,但是眼前的情況卻讓自己不得不按耐這些恐懼。穿著黑色裝束的男子停在了自己與白龍先生的面前,紫色雙眼看向了自己,讓自己不自覺鬆口:
「你是誰?為什麼你會在這裡?跟村子被燒毀有什麼關係?」
略為瞇起了雙眼,眼前的人輕蔑地看了看自己:
「不就在你面前讓你看到了嗎?剛才在這裡除了你跟白龍大人以外,還有誰呢?」
眼前的人果斷直率的答案卻讓自己心頭感到一陣衝擊,剛才在這裡的只有白龍先生跟自己……還有那讓村子在大火中燃燒的……龍。
「你是……龍嗎?」
眼前的男子沒有回答自己,這舉動卻讓自己心頭被憤怒佔滿,忘記自己的雙腳因為狂奔而麻木,自己衝向了他抓起了他的衣領:
「為什麼要燒掉村子?你這個殺人兇手!我們做了什麼讓你這樣害死了大家!?」
面對自己憤怒的質問卻絲毫沒有改變他的神情,被自己揪住衣領的男子看著自己,沒有任何延遲地開口:
「因為你們讓白龍大人陷於危險之中。」
「───……」
無法理解,巨大的疑問漲滿了自己的胸口,村裡的人做了什麼?羅娜做了什麼?爸媽又做了什麼?……為什麼他們會被認為是該要被這樣對待在大火中死去呢?
「說謊!村裡的人根本什麼也沒有做!你憑什麼讓他們被火燒死!你這殺人兇手!……」
「亞里!」
自己的頭因憤怒而炙熱到幾乎要失去意識的時候卻被猛地打醒,白龍先生的聲音像漣漪般傳入了腦中,自己的身體瞬間失去了力氣,任由白龍先生將自己從那個人眼前拉下,攤坐在地上。天空不知什麼時候下起了雨,被澆熄的火用著最後餘燼將雨滴瀰漫成白色的霧氣,沒有露臉的晨光讓眼前的惡夢從黑夜中再度甦醒……
「亞里……」
白色身影在面前蹲下,雙手搭上了自己的肩膀,自己模糊的視線裡只能看到那雙藍色眼睛看著自己。
「抱歉……會變成這樣都是我的錯……」
就連白龍先生也說著這樣的話語,明明他什麼也沒做的不是嗎?村子裡的人也是,大家都沒有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為什麼會受到這樣的對待呢?就算明明知道害死全村的人的兇手就在旁邊,自己也沒有能力替大家報仇,剛才如果不是白龍先生保護自己的話自己早就被燒成了灰燼,為什麼自己這麼沒用呢?為什麼無法保護大家呢?自己根本連自己都保護不了……
冰冷的雨滴不斷打在身上提醒著自己的無力,沉入黑暗中的深夜緩緩地迎接了黎明。
「…………」
走在一切都被燒毀的村裡,不管是大嬸的家還是村長的家全部都變成了灰燼連原來的樣子都記不得了,即使順著記憶中的方向也找不到自己的家在哪裡,化為黑色骨架的房屋頹圮成了白霧中的影子,只剩下廣場中間那連石頭都被燒的粉碎的井還勉強能看的出樣貌。
「爸媽……羅娜……對不起,我竟然什麼也沒有做,也沒有保護你們……」
自己失力地在廣場中跪下,地面因為被猛烈的火焰燃燒過留下的灰燼跟雨水混合成了黑色的泥,沾上了自己的雙手,即使緊握卻什麼也抓不住,自己的眼眶中除了不斷流下不爭氣的水滴以外什麼也做不到。
明明昨晚大家還那麼開心地討論著未來的事情的……明明昨天才感受到自己擁有一切的幸福的……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村子裡的人根本什麼也沒有做,那曾經燒毀艾列斯村子的龍卻這樣對待大家,自己心中燃燒著憤怒,冷烈的雨水卻提醒著自己是如此地無力,連幫村人報仇的能力都沒有,只懂得懦弱地在這裡自暴自棄。
不知何時停下的雨像是沒有看到自己心中的悔恨般在雲層後露出了耀眼的陽光,附近傳來的鳥叫聲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像是在告訴自己眼前的一切只是個幻影,只是個醒不過來的惡夢罷了。但是手中的灰燼確實在地提醒自己這一切已經發生了,不管是羅娜還是爸媽還是那些幸福都離自己而去了,這裡只剩下自己,只剩下什麼也做不到的自己……
「……」
看到少年已經在廣場跪了一夜,白龍直到陽光再度露臉時才往少年走去,將頭埋在沾滿灰燼的地面的少年絲毫沒有想動的意思,白龍的眼中露出了深刻的愧疚,在少年面前蹲下扶起了少年。哭的憔悴臉上沾滿黑色灰燼的少年無助地看著眼前的白龍,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又將頭低了下去。
「亞里……」
再度將少年的頭抬起,白龍凝視著少年哭的紅腫的雙眼,緩緩地開口:
「亞里,如果有個方法可以讓村子回到這場大火之前的樣子,你願意試試看嗎?」
像是不敢相信白龍口中說的話語般眨了眨眼,亞里睜大雙眼看著眼前的白龍。
「我知道有個方法可以讓村子恢復,但是需要你的幫忙……你願意跟我一起來嗎?」
不知為何這樣不可思議的事情經過白龍口中說來卻如此地令人不容質疑,是因為那雙藍色眼裡帶著的堅定跟真切讓人無法懷疑嗎?
如果有任何方法可以改變這樣的結果,如果有任何方式可以阻止這樣的遺憾的話……
看著眼前的白龍許久,亞里才緩緩點頭。
讓自己在原地緩解心頭動搖的情緒而起身離開視線外的白龍先生過了好一會才再度出現,自己在他的招呼之下跟著走到了一直在不遠處的黑色身影面前。
在明亮的陽光底下依然無法讓這個身影身上的黑暗氣息受到隱蔽,順著身形包覆的漆黑盔甲反射出純粹的光芒,長到膝蓋的外套底下也是黑色的裝束,唯一露出跟白龍先生一樣白皙肌膚的地方只有那張嚴肅的臉,貼著臉頰的黑色短髮底下那自己從未見過的紫色雙眼透露著妖異的氣息,冰冷的神情彷彿宣告著他無法理解人類……但他確實不是人類,是燒盡一切美好事物、令人痛苦的惡龍。
「他是迪亞……會負責在一路上保護我們,亞里村子裡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我一定會盡全力讓亞里的村子恢復的。」
看了看眼前的黑色身影後回頭對自己如此介紹的白龍先生,即使他刻意避開了令人難受的部分,但是要跟殺害了全村的兇手同行……似乎知道自己心頭的疙瘩無法就這樣輕易消去,說這這些話語的白龍先生臉上帶著歉意,自己卻無法責怪他。自己連村子都保護不了,更別說是對抗那強大的黑龍了。說不出口靠這樣沒用的自己就能完成前途未卜的那些事情,即使知道那個人就是兇手也無法改變。
「這段期間我不會危害你的性命。」
殺人兇手淡淡地對自己開口,輕蔑的視線讓自己心頭一沉,那身影的強悍證明著自己沒有能力保護別人,還必須靠殺害了全村的他來保護自己,但是眼前的路上必定充滿著危險吧?自己即使不願意也必須接受,這就是因為自己不夠強大而得到的結果。
看著少年臉上的掙扎,一旁的白色身影臉上顯露著憂傷,甩甩頭露出了溫柔的表情走上前:
「亞里,有什麼要做的先去做吧,等太陽到了日中我們就出發。」
點點頭,白龍先生的話語提醒了自己現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即使心中還有些許希望能夠停下腳步忽視一切的念頭,但是自己已經不能這麼懦弱了!能有為了這給予自己一切幸福的地方而做的事情的話,現在的自己才更應該全力以赴。
在河邊將身上沾滿灰燼的衣服洗乾淨,在村子廣場立了簡單的石堆,少年默默地看著眼前的石堆。
如果真的可以讓村子恢復到這場大火之前的話,那旅程有多麼艱辛自己也會想辦法熬過的,不論是因為什麼原因……現在去追究這一切的原因似乎早已太遲了,少年抬起頭看著不遠處等待著的兩個身影,白色的身影讓自己更堅定,黑色的身影卻讓自己無法忘懷開始這趟旅行的原因。
甩甩頭,少年轉身離開了化為灰燼的家園,踏上了人生第一趟屬於自己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