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nder arena twins] ※R18
C:1 NAME (未完成)
從睜開眼睛的一剎那開始。
自己的內心深處,一直不斷地有著一個聲音。
告訴自己:你是唯一獨有的,在九個兄弟中,最後的那一個。
其實自己並不能理解這個聲音所代表的意義。
但內心卻有種莫名的渴望,往某個方向而去。
忘記了從哪裡開始,到了現在這個地方。
四周望去盡是一片乾枯的草原,天空是灰色沉重的暗,似乎過了許久的時間卻連一滴雨都沒下。
雖然,連自己的名字都不知曉。
但對於自然的景觀與環境,基本的一些知識,自己卻可以判斷。
與其說不知道自己是誰,倒不如說是被遺留在了某處,忘了自己。
身上披著一件破舊的斗蓬,長長地蓋到了膝蓋。
空氣其實很冷,但對於自己的身體卻沒有什麼影響。
從睜開雙眼就是這樣了,移動著腳步往某個地方前進,卻不知道已經過了多久。
四周灰暗的天空沒有任何變化,很少的機會,能夠看到在厚重雲層裡露出的蒼白月光。
這裡沒有所謂的太陽,但一天中仍會有最明亮的時候,厚重的雲層會變的像霧一樣的白,灑落許多光線,但那並不是自然形成的。
那是這個世界的統領魔力循環著的象徵,內心深處是這樣告訴自己的。
不知道這樣子前進了多久,眼前的草原開始增加了幾棵矮樹,有些許魔物在活動。
身體沉重的感覺稍稍減輕了,緩緩地前進直到一棵較大的樹下稍作休息。
僅披著一件斗篷的自己當然是赤著雙腳,坐下可以清楚看到沾滿了泥濘,隨著魔力的光與熱已經乾涸剝落的土塊還依附著些許。
「……」
看著漸漸露出光芒的天空,自己仍舊沒有開口發出聲音。
自從睜開雙眼以來從沒看過其他的人,雖然潛意識裡知道這個世界還有著許多與自己相同的人,而自己也有著其他八個兄弟。
但依然覺得模糊,彷彿這些知識只是某個人借給自己的而已。
心中似乎也沒有什麼期望獲盼著什麼事情,只是因為腦海中有著那樣的念頭,所以自己才不斷前進。
雖然對自己的身體還不太了解,但一直以來自己都沒有做過進食的動作卻也能維持體力,也許就這點而言在自己的認知上還有些不同吧。
不經意地發想而出了神,沒有注意到自己眼前遮蓋了的陰影並不是某片雲層飄過。
「我等你很久了,親愛的小弟。」
真的讓自己嚇了一跳,突如其來卻又充滿威嚴的聲音。
下意識地抬起頭,卻看到眼前站了一個人。
金色微捲的長髮優雅地披散在肩膀上,白皙的皮膚襯著明亮的雙眸。
挺拔的五官,卻在他看似像孩子般的身材上不顯得突兀。
穿著的簡單服裝卻能感覺用了很高級的布料,連一點灰塵都沒有的乾淨。
「……?」
望著眼前美的不像真的人,自己有些疑惑。
想開口,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話語。
「別緊張,我是你的兄弟,對……就像你的深層記憶一樣。」
眼前的他開口說著,自己卻有些退縮。
無法想像這樣光鮮亮麗的人竟是自己的兄弟,到底是哪裡不對呢?
眼前的他溫和的笑容卻又讓自己不得不接納他的話語。
「我最小的弟弟啊,很抱歉,讓你獨自一個人這麼久。」
不由自己想太久,眼前這個尊貴的人輕輕踏步走到自己跟前,伸出白淨的雙手拍下自己頭髮沾染到的灰土。
下意識地想阻止他,卻動也動不了。
自己的身體已經感覺到了,眼前的他擁有的強大力量,遠遠地超乎自己的想像。
強到自己連反應都沒有辦法,從意識深處開始就已經被禁止了般。
「我是你的大哥,我的名字是朱弗里,請你稱呼我為朱弗里公爵。」
公爵……?
對模糊的印象終於有了個基本的稱呼,看著眼前這尊貴的身影,卻有種因為知道並不是血緣兄弟而感到放心的想法。
「除了我之外你還有七位兄長,你是我們當中最小,也最晚誕生的。」
「還記得自己的名字嗎?」
自己搖搖頭。
眼前的金髮公爵所說的話語自己都有印象,但惟獨對自己的名字一點記憶都沒有。
「這樣啊……」
「也許父親真的把你遺忘了……」
金髮公爵微微皺起了眉頭,卻又望著自己笑了笑。
「沒關係,我還記得喔。」
「現在的你也許沒有一點力量,但你的存在是確定的。」
「父親賦予了我們九個人在這塊廣大土地上九個區域,而這裡……荒涼的邊界,就是你所管轄的地方。」
管轄?
自己有些疑惑。
似乎認為這個名詞與自己扯不上任何關係,只是呆呆地望著眼前的人。
潛意識裡的記憶彷彿不是與眼前尊貴的人一樣等級似地,就好像,必須要如此光鮮亮麗有著強烈的威嚴才能夠登上「管轄」這個位子般。
思考著與自己常識不符的地方,才終於想開口,卻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像是不存在般,竟連一點點聲音都無法發出。
自己明明動著嘴唇與舌根想發出聲音,卻完全沒有作用。
「……原來你的語言能力並沒有完全被賦予……難怪我一直沒有辦法靠著這點來尋找你……」
在自己眼前的公爵發現了,逕自伸出手抬起自己的下顎,面對他身上強大力量的壓力自己只能任由他擺佈,沒想到只是肌膚接觸,自己就被壓制的眼睛都快睜不開來。
這就是實力上巨大的差異嗎……
「你身上的魔力已經流失殆盡了,如果要恢復你的語言能力,我只能先取下你自身累積起來的魔力了。」
疑惑地看著對方,對於他所說的話,自己理不出個頭緒。
明明已經沒有任何魔力留在自己身上了不是嗎?為什麼還會有累積起來的……?
像是看到了自己疑惑的神情,眼前的他淡淡地笑了下。
「不好意思,實在很久沒有看到剛出生的兄弟,讓我來告訴你吧。」
「我們雖然型體不同,但確實都是高等魔族的一員,平時我們身上會靠呼吸來吸收在這世界中散佈的魔力用來做各種事務,當身體本身已經裝滿了魔力的時候,魔力便會累積在我們的頭髮中,讓頭髮生長……所以我們所累積的魔力就來自於頭髮……」
這麼說著的公爵大人輕輕伸手撩起自己長過了耳際的頭髮,灰灰的不知道究竟是什麼顏色,自己還沒思考到這裡的時候,公爵大人只是揮一揮手,自己的頭髮就從很短的長度斷落而下,集中到公爵大人的手中。
「這些應該就夠了,只要恢復你的語言能力,以後你也可以自由地使用魔力了。」
淺淺地笑著,公爵大人把手中的髮絲變成了一顆光球,自己還來不及反應,公爵大人就把光球送進了自己的喉嚨裡。
溫溫熱熱的感覺,卻覺得有些陌生,喉嚨間感到一股不適,不自主地咳了幾聲,才發現自己已經能夠發出聲音。
「可以了嗎……?試著說出你的名字吧,對……就是你現在聽到的……」
我的名字……?
腦海中緩緩地浮現了一組像是咒文般的行列,自己卻能夠理解。
這就是自己的名字嗎……
「桑索……瑞斯……」
[Under arena twins] C:2 WAITING
忘記自己已經在這裡生活了多久,只知道每天的日出日落,光線灑落大地的時刻從沒變化過。
村人們在這塊貧瘠的土地上耕種,辛苦地從森林那端的河流引水過來,為的就是耕種田裡的作物。
這是個不會下雨的地方,大家都稱呼它為……邊界。
也忘記了是從哪一天開始,總會在自己睡夢中造訪的一個人。
穿著高貴的衣服,有著一頭金色微捲的長髮,充滿威嚴的神情……讓人無法不尊崇著他。
即使他還沒有開口說話,自己也能知道……他必定是這塊土地上的大人物之一,所謂的「公爵」中的一員……
『你叫什麼名字呢?』
夢中的那個人今天終於不再是微笑地看著自己,他緩慢而優雅地說出了一句話語,雖然自己差點就這樣因為他溫緩的聲調而沉迷了,但還是回過了神。
『我叫做……傑斯……請問您是公爵大人嗎?……』
有些焦急,自己知道這塊土地並不容易生活,耕地的收成很差……是因為這個地方並沒有所謂統治區域的“公爵”留守……
能力遠超過自己這樣一般魔族的高等魔族中,有著數位能力凌駕在至上的成員……聽說他們自稱為“公爵”……而有著公爵們駐守的領地,也會因為公爵們的能力而有所改善。
像是被遺忘的這塊土地,在見到這位看似公爵的人物以後,自己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是的……我是公爵朱弗里,中央的統管者……』
像是回應自己的期待般,眼前尊貴的人果然是公爵……而且竟然是統治中央領地最大的公爵……
只是單單這一句話,就讓自己感到雀躍無比,忍不住就對著公爵懇求。
『公爵大人……!我們等了好久……終於等到您來幫助我們了……真的很感謝您……』
自己說著的同時,眼前的公爵大人只是輕輕微笑,點點頭。
遲疑了一會兒,才緩緩地眨了下眼,似乎是知道他即將說出的話語會讓自己感到失望般地皺皺眉頭。
『很抱歉……我並不是你們所等待的人……』
『傑斯,你們所在的這塊土地的管轄者已經誕生了……這幾天他就會來到你們的村子,我希望你能夠接應並照顧他,讓他熟悉這個地方與土地……』
『這也許會是個辛苦的工作……但我希望你能夠誠心地完成。』
『……?』
還不是很了解眼前的公爵大人所指的意思,才想上前去問,夢卻就這樣結束了。
「公爵大人……!」
從睡夢中驚醒,自己臉上的錯愕神情還沒有回復,搔搔頭,看了看簡陋屋子的小窗外。
月亮掛在天際,今天是難得的無雲日子,比起一整天灰濛濛的日子,即使只是晚上如此也讓人感到心情舒坦多了。
低下頭看著自己用來當被單的麻布,順便回頭把乾草鋪平了些,望著自己用木片與藤繩搭蓋的簡陋草房,不禁又回想起夢的內容。
朱弗里大人連我們這裡所要前來的公爵是什麼模樣都沒有說……自己該怎麼認出哪位來到村子的是公爵呢?
是像朱弗里大人一樣,充滿氣質與穿著的華貴嗎?……如果是這樣的公爵的話,一定能夠把這裡的環境整頓好,讓大家快樂地居住吧?
不斷在內心說服著自己,就這樣在期望著新的公爵大人來到中,又緩緩入睡了。
不知道過了幾天,氣候一直都不好的邊界下起了雪。
像是冬天提早來到而來不及準備般,作物一下子全都凍死了,村子裡突然嚴重地缺起了糧食。
經過村人們的商討以後,決定讓年輕的村人們去獵捕魔獸當作儲備的糧食。
草原上的魔獸都非常兇猛,總是要好幾個村人一起合力擊敗牠才能夠順利捕殺。
村人們也常因為這個原因受了傷,能夠出去獵捕魔獸的人越來越少,直到連自己都得出外去收集糧食才行。
這天仍然飄著小雪,自己來到附近的森林想看看有沒有掉落在地上被雪埋住的乾果可以撿,雖然味道不好,但在這種糧食缺乏的情況下,自己也只能儘可能多找一些食物。
「哇!……」
經過一個矮樹叢,自己不知道踢到了什麼東西差點摔倒,正想回過頭看一下是什麼東西的時候,自己卻睜大了雙眼。
是一個披著破爛斗篷,沾滿了灰土,看起來很虛弱的人……
暴露在斗蓬外的手腳有著些許被樹枝劃傷的地方,好像走了非常遠的路般,腳底有些地方漏出了在灰土底下,磨破皮的痕跡。
也許是太過勞累,沒有食物吃才會昏倒在這個地方吧。
自己雖然起了些許憐憫之心,但想到村裡的食物已經不夠了,自己根本沒有辦法再多供應給他多的食物,不由得猶豫了起來。
「啊啊……」
倒在地上的人突然動了下,顫抖的手掙扎著要爬起,自己下意識地上前去握住了他的手。
雖然一下子想到方才自己想過的話,卻也來不及了,沾著灰土的一頭短髮輕輕搖曳,有著些許擦傷的臉頰,像冬天湖面一樣顏色的眼眸輕輕地瞇起,凍的發白的雙唇輕輕地說了一句話。
「謝謝你……」
像是很不熟悉說話般地僵硬語調,卻能感覺的到他在向自己道謝。
直到對方扶著樹幹站起,自己才能仔細審視他的模樣。
破爛到不行的斗蓬只能蓋到他的膝蓋,除此之外他身上似乎沒有任何能夠遮蓋自己身體的衣物。
這種天氣……他卻能夠只穿著一件斗篷在雪地裡走這麼遠……自己有些懷疑他是不是沒有冷的感覺般。
細瘦的身材比自己還要矮小,被灰土遮蓋的頭髮看不出原來是什麼顏色,但可以肯定的是,是很淺的某個色彩……也許就像他冰藍色的眼眸般,是這樣的色彩。
「你……是附近的村人……嗎?」
像是思考與說話不能夠順利進行般,他頓了幾下才順利地問完這句話語。
自己也只是不由自主地點點頭。
「你在找……食物嗎?」
也許是看到自己手中抱著的幾顆乾果,他這樣問著。
自己也只是想告訴他也無妨,甚至還可以說服他不要待在這個村落般地又補上一句。
「最近糧食短缺,所以……」
「……」
眼前的他看看自己,沒有露出任何表情,好一會兒他才抬起頭,在四周張望了下,最後走到了一顆樹旁。
「我可以……幫你拿到一些食物……」
對於他的話語自己沒辦法理解,雖然他走向的那棵樹似乎是果樹,但現在這個季節連新芽都長不出來了,更別說是結成果實。
但眼前的他卻只是走近了那棵樹,輕輕地用雙手貼上樹幹。
像是專注地在使用著什麼,他閉上了雙眼靠在樹幹上,然後……讓人意外的事情發生了,樹枝上突然很快速地冒出了新芽,明明天空還飄著雪,新芽卻長的飛快無比,一下子竟然開出了花朵,卻沒有維持太久的時間,花朵開始凋謝,樹上卻開始結成了果實。
自己看著這驚人的一幕目瞪口呆,好一會兒才伸手去摘下一顆果實好確認這不是幻覺,卻無法隱藏自己的訝異看著他。
「這是怎麼做到的?……」
下意識地問出了這句話語,卻只看到他微微點頭,沒有回答自己的意思。
「我會在這裡……這棵樹下……待幾天……」
「村人有需要的話……我會一直……一直讓果實長出來……」
含糊地說著話語,站在雪地中的他,看起來彷彿要和白色的融合了。
帶著新鮮的果實回到村裡,村人們不可思議的神情直嚷著要自己把他帶回來。
也許他這種能力還可以用在別的地方上……例如像枯死的作物……
村人們什麼都沒有想,甚至沒有思考為何那個人會有這種不可思議的能力。
也許大家只在意的是自己是否能夠擁有充足的糧食度過這個寒冷的季節,而對於其他的一切也就不去追問。
「要我……進村子……?」
他真的還在那棵樹下,樹上依舊結滿了果實,一個晚上沒見到他,他卻還不斷在使用他的能力讓枝葉發芽。
翠綠的樹在雪中顯得格外突兀,就像突然闖入自己世界的他一樣……
「哇!真的……作物竟然可以生長了!」
帶著他回到村裡的田地,看著他伸手貼向土壤,土裡奄奄一息的作物又重新長出了枝葉,村民們不由得歡呼了聲。
「快去拿布來蓋棚架!不要讓作物被雪覆蓋就能繼續耕種了!」
村人們臉上寫著喜悅,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的神情顯的輕鬆了些。
隨著他一次一次的使用能力,田裡的作物也都慢慢地活了起來。
村民忙著在田裡搭蓋棚架的時候,他的身影悄悄地離開了田地周邊。
「!原來你跑到這裡來……」
好不容易在冬天冰冷卻勉強沒有結冰的小溝渠旁找到了他,破舊的斗蓬在風中輕輕搖曳著。
聽到自己的呼喚他抬起了頭,卻仍舊背對著自己。
「……還有一些田地沒有恢復喔……村民要我來找你……」
自己一邊說著一邊走到他的身旁,卻讓自己看見了個他來不及遮蓋的景象。
「……!?怎麼了……」
暗紅色的液體遍佈在他的手中,雖然他正準備要把手放進冰冷的溝渠清洗,還泛著光澤的液體卻彷彿剛剛才出現般。
「……」
平靜沒有表情的他看著自己,正開口想說些什麼時,暗紅色的液體卻又從他口中嚥了出來,灑落到了溝渠裡染成了一片殷紅。
「……!你怎麼會……」
那是血液嗎?……暗紅色的……第一次看到這種顏色的血……
如果那是血的話……他怎麼了?為什麼會這樣子……
看到自己惶恐的神情他只是輕輕搖頭,卻又忍不住地吐了一攤暗紅色的液體,垂直地落到了溝渠裡被帶往了遠處。
似乎無法阻止自己不斷吐出血液,他索性把雙手伸進溝渠裡舀出冰冷的水像是要洗掉自己的血污,卻沒有辦法改變他不斷染紅溝渠裡的水這件事情。
舀著水的雙手顫抖著卻不停止,此刻的他竟讓人感覺像個打破花瓶,卻不知道該如何把花頻重新拼湊,而不斷割傷自己手的孩子般。
看著這樣的情景自己卻不斷地顫抖著,心裡有著深深的衝擊。
他一定發生了什麼……是因為他要讓植物重新生長,而過度使用了他的能力嗎?
他一定因為這樣受傷了吧?……但卻不知道這是受傷……而拼命想阻止自己的異狀……
「停止!快停下來!」
自己終於忍不住上前緊抓住他的雙手,卻也看到了他徬徨的眼神。
像是雪一樣地透徹,卻有些無助,蒼白的嘴角還掛著落下的紅色液體。
仰著頭的他看著自己,卻彷彿一下子失去了力氣般,合起的雙眼隨著他身體倒下的幅度閉上。
像是骯髒的布偶被大雨打溼了般,滾落在地上再也無法行動。
蒼白沒有血色的雙頰才顯得讓人不安。
想也沒想就抱起他跑進自己的屋內,放在乾草堆上替他蓋上了麻布被子,趕忙在牆角用石頭堆製的火爐升起火,其實自己很害怕的……卻又無法不自私地去想,自己想救他只是因為他能夠讓植物重新生長,並不是因為可憐他而想幫助他……這樣的理由。
「……」
至少過了一天一夜,村人們都忙於重新整理田地的事情中,沒有人來到這裡打擾自己……還有昏睡中的他。
似乎感覺到了些許溫暖,他的手顫動了下,淺色的雙眼慢慢地睜開。
「你醒了……」
自己有些驚喜地看看他,卻又在對上他毫無心機般的眼神時,感到自己的齷齪。
「……我怎麼了……」
看著四周不是他所熟悉的環境,還只有沙啞聲音的他輕輕地問著。
「……」
「你在溝渠旁邊昏倒了……」
「可能是用了那種特別的能力太多次了……你的身體負荷不了……」
「……」
躺在草堆上的他沉默了一晌,才輕輕眨眼。
「我已經好久沒有遇到人……」
「可以為村人做些什麼我就……好高興了……不小心就……」
輕輕地說著,卻讓人有些無法理解。
他從哪來的?為什麼他有這樣的能力?為什麼他即使可能會造成自己生命的危害,卻仍然要使用那種能力的他,會如此地……
「如果你這樣死了,就什麼也不能做了啊。」
自己皺皺眉頭,放在火爐上加熱的一鍋食物似乎已經煮滾了,雖然只有貧弱的乾果跟地薯這類的東西,但一直以來這個村落的人都是吃這個的。
小心地盛了一碗,自己站起身走向他所在的草堆邊。
「趁熱喝了吧,你一定很久沒吃東西了。」
「……」
看著自己端給他的食物愣了下,才緩緩伸手接過。
「這是什麼?」
看著手中的食物他問著,平靜的神情卻有些許疑惑。
「地薯湯……可以吃吧?這裡最多只有這個可以吃了。」
不知為何有些不滿,自己心裡淡淡浮現的自卑感加強了點。
「……」
草堆上的他輕輕點頭,小心地喝了一口。
「……很美味。」
抬起頭看著自己的他,雖然嘴角並沒有弧度上的改變,但自己卻能夠理解……
他在笑,是很真誠的笑……為什麼呢……明明只是這種東西而已……
自卑的心理又開始作祟,看著他透徹的眼眸,自己卻不由得煩燥起來。
「謝謝你。」
明明只喝了一口,他卻把湯還給了自己。
「不喝了?」
他點點頭。
「不喜歡嗎?」
他又搖搖頭。
「這是我第一次吃到別人煮的食物……」
很小聲地說著,半闔著雙眼,輕輕垂下頭。
自己卻沒有仔細聽著他說的話語,焦躁的心情卻反而讓自己對這句話生氣。
他會說美味只是因為他沒有吃過其他好吃的食物吧?
在這種邊界荒涼的地方,根本不會有像樣的食物,小孩都長不大,生病了的人也都難以痊癒。
被「公爵」們放棄的這個地方……根本不會有什麼結果的嘛。
「你從哪裡來的?我告訴你要怎麼回去吧,這裡只有貧窮的食物而已,吃了你也會跟村裡的小孩子一樣長不大的。」
自己刻意忽略了“多你一個村裡的食物就會不夠”這句話,為什麼呢……這個被遺忘的村落……彷彿要自我毀滅般,每天都面臨著危機與凋零。
「……」
他看著自己似乎像在思考,卻又彷彿出神了。
「……我不知道。」
好一晌他搖搖頭,伸出還沾著灰土的手看著,自言自語。
「如果能夠為人做些什麼,到哪裡也無妨……」
聽到他這種像是聖人的說法,自己反而覺得生氣。
「你以為你是誰?不過是能讓植物生長而已,你就以為你很厲害嗎?」
「省省吧!這裡是連公爵們都遺忘了的村落啊!等到你沒辦法使用這種能力的時候,就會像垃圾一樣被丟掉了!」
自己衝動地拉起他身上破爛的斗蓬搖晃著他的身子,像是有些驚嚇地,他睜大了雙眼。
「公爵……?」
「別說這個名字了!……明明告訴我會有公爵大人來到這個村子,等了這麼久,卻連一個影子都沒有!……」
「那個夢一定只是耍著我而已……這裡一定被放棄了!」
憤慨著的情緒就像因為有人在看而更加高漲般,卻沒有注意到他神情中的落寞。
「……」
「就算是這樣……我還是會做下去……」
看著雙手,他彷彿自語的聲音輕輕地在自己背後迴盪。
村裡熱鬧了幾天,雖然雪還不停下著,但這一天卻變的平靜了些。
一大早自己被沒關好的門灌進的冷風吹醒,正想罵著是誰沒有關好門,卻發現乾草堆上沒有他的身影。
「喂?……跑哪去了……」
披著薄外套出外找著他,這才發現自己竟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好不容易跑到了田地邊,總算看到了他的身影。
但他瘦弱的身影旁卻圍著許多的村人。
「快啊!還不夠!還不夠!」
「快讓作物長出來啊!大家都要餓死了!」
村人們催促著甚至伸腳踢他,跪在田地裡的他被踢的不穩。
即使他已經很努力在使植物生長,村人卻毫不留情地繼續催促著。
「……」
他的身子顫了下,伸手捂住了嘴巴,自己知道他一定又負荷不了。
旁邊已經有一些村人在搭蓋棚架的田地,不知道他花費了多少心力讓植物生長,村人們卻這樣對待他,讓自己下意識地感到生氣。
「喂!不要偷懶!」
一旁的村人似乎發現他的動作停止了,一腳踢向他,連跪坐著都不穩的他倒向了地面。
像是很痛苦似地大口喘著氣,身子起伏的很厲害。
「快起來啊!還有很多田地沒有弄好!」
「你想讓大家餓死嗎!」
村人們無視他的情況,踢著他的身子要他快點起來。
自己的內心卻不斷掙扎著,面對這麼多的村人,自己能怎麼做?
不斷地奔跑著,自己竟然逃走了。
沒有勇氣從村人手中搶走他,知道他的痛苦的卻也只有自己不是嗎?
自己卻這樣見死不救……
回到自己的屋子縮進了麻布被中,耳邊卻好像還聽的到村人的咒罵聲。
「對不起……」
直到月亮出來了,自己才隱約感覺到天色已經暗下。
手不住地顫抖著,自己披著外套走出了屋子。
夜晚的廣場寂靜的可怕,彷彿能夠聽到自己走在雪地上的腳步聲。
走了一段來到田地,田地已經搭蓋起了不少棚架,綠色的植物葉子在深夜變的像黑暗的影子般搖曳著。
在田地邊找尋著自己心中有些懼怕的身影,害怕著見死不救的自己在看到他的身子時會感到多麼愧疚,卻又不得不逼自己認真尋找。
「……!」
終於在田地的邊緣找到了他,像被孩子們無情蹂躪過的破爛玩具般地捲縮著,夜晚黑暗的田地自己看不到他身上的模樣。
伸手抱起他的身子,垂下的雙手隱約可以看到顏色較深的區塊,自己不願去想像那是什麼,但卻心知肚明。
使用能力過度而痛苦不已的他,會被無情的村人們怎樣施暴強迫他繼續讓作物生長,自己明明知道,卻不敢出手幫助他。
抱著他走回了屋子,在屋內火爐明亮的光線下,自己差點忍不住想回過頭不看他的身子。
像是把他當作物品一樣地踐踏著毫不留情,原本就破爛的斗蓬已經被撕裂成好幾塊,勉強垂掛在他覆滿瘀青的身上。
額頭因為擦傷流下的血液已經乾涸,左眼被不知原因的重擊打的浮腫,肩膀跟腰際有好大片的瘀青甚至擦傷,手指也有被踩踏過的痕跡。
只是看著就能感覺到有多麼痛苦,村人們為什麼可以如此狠心對待他……
更生氣的是,見死不救的自己……只能這樣逃避後,把遍體鱗傷的他帶回來,卻什麼也不能做。
把奄奄一息的他放在乾草堆上蓋好麻布被,自己回頭到櫃子找出一件衣服跟褲子,破舊地縫補了幾次,勉強還能夠遮蓋身體。
走到草堆邊小心地替昏睡著的他穿上,細瘦貧弱的身體卻顯得蒼白。
像是忍不住自己的情緒般,眼淚不知不覺地滑落。
為什麼……他明明是來幫助我們,卻被這樣對待……
他不是如此拼命了嗎?為什麼一點休息的機會都不給他?忍住自己的痛苦他卻這麼努力地讓作物生長,下場卻是像垃圾般被丟在田地旁……
「如果你是公爵的話……就不會這麼辛苦了……對不對……?」
混亂的腦海卻讓自己說出了這樣的話語,隱約能夠感覺到,他身上與這裡相同的氣息。
被遺忘了……被拋棄了……
慢慢地走向毀滅……
心中卻有個奇怪的念頭。
逃走吧。
帶著他……逃離這個刻薄的地方……
[Under arena twins] C:3 SKY
帶著他從村裡逃出來,已經是好幾天前的事情了。
負傷還沒清醒的他在自己簡陋地消毒包匝後,在那一個夜晚便被自己帶出了村子。
只有基本的生活用具跟糧食,自己帶著他前往了大草原的方向。
這是片神秘的草原,幾乎要跟腰際一樣高的草在風中搖曳著,在日光的照射下會呈現出金色的光芒。
廣大的讓人會迷失,卻也是現在最好的隱蔽所。
在草原中的某個巨大岩石附近自己落了腳,從附近砍了一些樹回來搭蓋了簡單的小屋。
草原不會下雪所以也不會寒冷,還昏睡著的他被安置在小屋的一角,用乾草鋪成的地舖,靠著麻布被子也不會太容易就著涼了。
「……」
因為剛來到這裡要整理許多地方甚至搭建小屋,自己體力已經有些透支。
對於自己如此莽撞的逃出村子現在想起來還覺得不可思議,但已經這麼做了,還是得想想之後該麼辦。
至少先在這裡等穩定了,再看看要不要往大一點的城鎮的好。
不經意地看到昏睡的他,想到他付出那種能力卻遭到如此下場,如果再到別的城鎮的話,還是別讓他輕易施展這種能力吧。
看著,自己不禁笑笑。
連他的名字都還不曉得呢,就這樣為了他拼命。
把他從那個貧瘠的村子帶出來,如果被那些村人們知道一定會被殺掉的。
即使自己很明顯地知道這就是魔族殘暴的天性,但依舊覺得與村人們的隔閡好大。
自己並不是那個村莊本來的人。
處在模糊的邊界地帶,除了環境險峻,更多的是逃難與隱居的人們。
普通點的村子就像那樣,每天含糊過日,危險些的村子,每天有人被殺都不是奇怪的事情。
一個村子一個村子地移動,直到這裡才稍稍覺得安定了些,卻又……
魔界啊……
以前偶然地在某個村落看過一本書,是從前離開魔界出去旅行的魔族們留下的手記。
他們離開魔界所到的那個世界裡,有許多的種族……身上長著毛皮,擁有怪力的獸人;總是躲在洞窟裡,喜歡鑄造金屬的矮小種族……矮人;以及那個世界裡分布最多的、與我們外貌相近的種族……人類。
像是他們所謂神的恩典般,人類擁有天賦異稟的學習能力,能夠使用魔法、甚至操控死人的魂魄,還有可能練就一身威力無比的身形。
沒有天生的蠻力、沒有與生俱來與元素對話的能力,甚至也沒有堅硬的皮膚與銳角保護著的種族,卻能夠在那個世界裡發展地如此迅速且廣大。
那個世界裡有翠綠清新的原野與舒服的暖風,四季都有果實與食物的收成,天空是耀眼的藍色……在魔界裡最難得看的見的顏色……
只是看著文字也讓人嚮往,但身為魔族的悲哀,就是所有能力都在出生的那一刻便被決定了。
高等魔族才能擁有操控元素的能力,必須要血統純正的高等魔族才能擁有真正的魔力,像自己這樣在毫無能力的血脈中,除了與其聯姻以外,不可能有後代變成擁有能力的高等魔族。
但除了蠻力之外,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裡,地位低永遠都沒辦法改變……甚至連離開魔界這種事情,像自己這樣一般的魔族是永遠做不到的。
躺在草堆上的他好像動了下,自己注意到而回過頭,才發現他已經醒了。
「你醒了?你受傷……別亂動。」
伸出手扶好他的身子,讓自己有些訝異的是,即使現在週遭的氣溫已經不低了,屋內也有臨時用石塊搭成的火爐照耀,他的身體卻仍然是冷冰冰的。
是生病,還是虛弱的原因嗎……?
當時的自己,沒有想過這是一個很清楚的提示。
告訴自己,那個夢並不是虛假的,而是它正在進行當中……
「肚子餓了嗎?我有到附近找到一些果實,我去拿。」
輕輕摸摸他的頭,睜著沒有受傷的那隻眼,他安靜地看著自己從袋子裡找出稍早砍樹順便收集的果實。
「多吃幾個吧,這裡的食物滿充足的,多吃點傷口才會好的快些。」
看著他小心翼翼地把紫紅色的小果實往嘴裡送,似乎從沒看過這種果實般,彷彿稍稍地在研究。
「放心啦,這個在森林很多的,可能這裡是草原的關係,所以果實長的沒有森林裡的大……我常吃的,你安心吃吧。」
像是要讓他放心似地,自己也拿起一顆吞了下去。
果實酸酸甜甜的味道讓人心情放鬆了些,吃點什麼的時候,也才覺得事情真的有著落。
「……」
吃完食物休息的空檔,在自己正要幫他去取水解渴時,他細小的聲音才從背後傳來。
「是你……救了我嗎?謝謝……」
聽到他說話自己只是笑笑,面對著孱弱的他自己竟想逞點英雄,揮揮手。
「順便啦!我也早就想離開那裡了……」
邊說著邊走出小屋,外面的日光很強,只是天空仍然看不到一點藍色。
魔界的天空因為有著瘴氣和充斥在大氣中的魔力混合了的關係,永遠都是灰色的。
即使日光透下也不曾見到一點澄澈的感覺,對於想像中蔚藍的天空,自己無從比對。
取回了許多溪流的清水,草原上的水源很少,大多都會有野生的魔獸在那裡喝水。
自己只是毫無力量的普通魔族,如果惹到了魔獸們會有很大危險,所以只能在遠處等待魔獸們離開。
好在今天也很順利地取回了水,日光雖然漸漸黯淡了,但小屋周圍是安全的地方,只要能趕在夜晚前回來就可以了。
「擦個臉吧。」
把取回來的水先裝一部份在用木頭挖洞製成的飲水罐子裡,再把剩下的水倒一些到乾淨的布塊浸濕,交給已經稍微可以起身在小屋移動的他。
「傷口還好嗎?」
擦著臉上與身上的污漬與來不及清理的泥土,自己一邊束緊了用來裝水的皮革袋子邊問著他。
「嗯……這邊已經不是很痛了。」
他淡淡地說著,一邊伸手拆下左眼的包紮,的確……浮腫已經消的差不多了,某方面來說,看起來瘦弱的他卻滿有生命力的。
「嗯!那你休息一下,我來煮晚餐吧。」
剛才到水源邊還有發現一些能吃的水藻,雖然還習慣似地擔心食物不夠,但回到小屋看到他卻只是自己笑了笑。
對啊……已經逃走了,不再是那個大家要一起分攤一點點食物的地方。
但是今後自己要做些什麼,根本還沒開始想啊……
「對了,都還沒問你的名字。」
「我叫做傑斯,你呢?」
一邊吃著簡單的湯,自己隨口問了問。
坐在圓鍋對面的他只是頓了頓,彷彿在思考著什麼,又抬頭看了看自己。
「對不起……」
「別告訴你叫做對不起啊。」
聽到他思考了這麼久竟是說這句話,自己有些失力。
換個角度想想也許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呢,會這樣潦倒到只能赤裸地穿著破爛斗篷,會是什麼情況下讓他變成這副模樣呢?
但不知道名字的話彼此要稱呼也很麻煩,自己抬頭看看他。
「沒關係,要不你說個字,我方便稱呼你就好了!」
「……」
他的神情有些猶豫,似乎在思考著要吐出哪個字般。
好一會兒,他才輕輕開口。
「桑……」
「桑?」
面對自己的確認,他只是點點頭。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他會想用這個字,這並不是個響亮又順口的名字。
但既然他都說了,自己也就這樣稱呼他吧。
「那就叫你“小桑”好嗎?沒問題吧?」
面對自己的詢問,他只是一個勁地搖頭,看在自己眼裡卻覺得很有趣。
也許他真的只是個孩子……
魔族的成長很緩慢,越是高等的魔族就越難從外表看出實際年齡。
自己雖然看起來只比他大了些,但好歹也活了六十多年了。
魔族成長緩慢的依據也是曾經看過的那本書,聽說看起來跟自己年齡相仿的人類,只有十七、八歲呢。
如果是以他的外表來看的話,大概也只有人類十五、六歲的模樣吧。
「你還記得自己住哪裡嗎?」
「……」
一邊清洗著木碗跟調羹,自己隨口問著。
他只是輕輕搖頭,卻沒開口。
就像沒有學過怎麼說話般,他習慣性地用肢體語言表現著他的意見。
「啊……月亮出來了呢。」
差不多是深夜的時候,月色透過了雲層露了臉。
似乎只有夜晚那些瘴氣才會散去,但也無法在漆黑的天空找尋到一點那碧色的影子。
只有一輪巨大白色的月亮掛在空中,淡淡地泛著光芒。
身旁的他緩緩湊近,也抬起頭看著那巨大的月亮。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看著月亮的眼神,似乎有著懷念。
也許看起來就好像月光的他,真的是從月亮來的也不一定吧?
自己腦中作著奇妙的想像,直到這一夜緩緩從月亮消失在地平線的那邊才結束。
[Under arena twins] C:4 TOWN
在草原休息了幾天,小桑的傷也好的差不多了。
雖然意外於他幾乎都只在休息沒有多吃點什麼也能恢復的這麼快,但心中早就有了個底……在見到他不同於一般魔族的外貌以後。
雖然一連串的事件讓自己沒時間去思考,但真正靜下來在草原這個安心環境裡,真正仔細觀察到原本在灰土底下的他其實很特別……
白皙的皮膚透著淡淡粉紅,與剛見面時無異的冰藍色雙眼在日光底下更顯得清楚,一直都被灰土所遮蓋的頭髮,也是一樣的顏色……
幾乎可以說是第一次見到這種顏色的頭髮與眼睛,即使魔族本身毛髮色彩就很多樣化,但這麼淺的色彩真的很少見。
即使是在村落裡,大部分的人毛髮都還是偏深褐色或紅色,幾乎沒有看過這樣偏冷色系的頭髮……再加上他的能力,自己也很清楚,小桑如果不是高等魔族出身的話,一定是某個貴族的孩子吧。
但對於他自己的事情,小桑卻從未提起。
總是用他好奇的眼神看著自己做每件事情,偶爾他也會學自己清洗物品,雖然一開始他的動作有些不俐落,但這樣幾天下來,他也變的很熟練。
像是無意間發現的……他做事情的態度,很認真,認真到彷彿逼著自己要專注般,有些異樣的固執。
因為總是需要購買一些生活用品跟藥水繃帶的,所以自己每隔幾天就會穿越草原到另一頭的城鎮。
那是一座很繁榮的城鎮,幾次打聽下來也知道了那城鎮坐落在某位公爵的領地上,是交通與買賣的中心,顯得很繁榮。
雖然感覺好像離草原很遠,但也是自己誤打誤撞走出來的捷徑。
彷彿擁有不可思議力量的金色草原……試驗過幾次以後自己終於順利地標出了通往城鎮的方向,草原的神祕力量能夠讓人在短時間穿越遙遠的距離,雖然不可思議,但這裡畢竟是魔界啊……憑藉自己薄弱的知識,還無法理解許多奧妙的地方,就像這個草原一樣。
「傑斯……」
「?」
小桑微弱的聲音輕輕喚著自己,傷已經幾乎康復了的他還是顯得有些瘦弱,細小的手臂讓人難以想像他是不是真的魔族。
魔族擁有比較強大的力量與感官,這也是那本手記裡記述的,與魔族相似的人類視力、聽力等等感官都比魔族要弱,力量若沒有經過鍛鍊,連魔族的女性都比不過。
雖是這麼說著,但每次看到小桑的身形,自己還是有些懷疑起那些文字。
「傑斯……你又要去那個城鎮嗎?」
小桑的話語讓自己回過神,不知何時他已經走到身旁看著自己。
「嗯……是啊,得去買一些東西。」
「……可以,帶我一起去嗎?」
有些猶豫,但最後還是說了出來。
小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問著,低著頭不太抬起。
「啊……」
仔細想想也是。
說不定他只是因為什麼緣故而失去記憶而已,如果能帶他到大的地方接受一點刺激,說不定他還能回想起什麼,甚至如果他的家人在找他的話……
自己點點頭,看到小桑露出了些許明朗的神情。
不知為何覺得有些開心。
「為什麼想去城鎮?」
面對自己的問題,小桑沉默了下。
「我想……大的城鎮應該有很多人,可以學到更多事情……」
有些支吾不太能夠順利表達,光是這一陣子的觀察,自己其實能夠稍微猜想到關於他的些什麼,第一他其實知道很多常識,甚至有些深度的知識,但卻好像沒說過話一樣,不善於表達他想說的事情。
而且令人意外的是,他可以看的懂文字,而且讀的速度非常快。
因為那時候趕著要離開,自己只隨便帶了兩本冊子記些事情,他卻能夠看的懂冊子裡記敘的內容……
雖然他什麼都不知道,但自己已經很認真地相信他只是個失去記憶的高等魔族了。
一直都悶在這個草原也難怪……回想當初他第一句告訴自己的話語,就是他很高興見到了其他的人啊。
對著小桑笑笑,自己牽起他的手。
「那你可要跟好囉。」
「……嗯!」
認真地點點頭,自己便帶著他從小屋出發。
也許是幾乎都只在小屋附近活動的原因,他看著廣大的金色草原有些愣了,腳步變的有些緩慢,要自己回頭去拉他往前走。
「這片草原到底是怎麼生成的呢……」
低聲自語著的他還念念不忘地看著沐浴在日光下變成金色的草原,直到自己帶著他離開了低草原的地區。
因為走捷徑的關係,很快地我們便穿越了草原來到了森林地帶。
這是一個很安靜的森林,沒有蟲鳴鳥叫,只有偶爾風吹過的沙沙聲,捲落幾片葉子,除此之外,安靜地令人感到不寒而慄。
「……」
看到小桑彷彿又想停下看些什麼,自己搖搖頭。
「天黑,這裡就會很危險了。」
聽進了自己的話,他的腳步繼續跟著自己移動。
順利穿過了森林地帶,廣大的森林呈帶狀分佈到看不見盡頭的遙遠地方。
地標之大讓自己能夠清楚了解這裡是『那位』公爵的領地……
順著道路來到了城鎮外,人們熙來攘往的熱鬧樣子彷彿吸引了小桑的注意,也許除了那個村子以外,他都沒有機會看到這麼多人吧。
經過了門口的守衛走進城裡,日光還很亮,離天黑還有好一段時間呢,早點出發果然是對的……自己這樣告訴自己。
「這就是穀物,穀物只有在溫暖的地方才能長的好,可以磨成粉製作麵包這類的食物。」
一邊走一邊教導小桑一些東西,專注地聽的入神的他偶爾會點點頭,但都像有些怕生似地,不曾拿起攤販上任何一樣物品。
經過一個販賣飾品的攤位,他的腳步稍稍地放慢了些。
也許寶石與金屬的光澤吸引了他,但自己身上恐怕連碰一下都沒那個錢,自己只好稍稍地跟他介紹。
「這是寶石,左邊那個水藍色的礦物可以用來凝聚水的力量,右邊黃色的據說可以集中精神……」
說著說著,自己不經意地看到了小桑身上穿著的衣服,破舊地在耀眼的飾品前顯得更加黯淡。
因為一直沒有讓他出來,所以也忘了該幫他準備一套新的衣服。
自己只靠採果實與收集藥草到鎮上的店家給人收購以外沒有別的賺錢方式了,頂多只能買些日常用品,還不到買一套衣服的程度。
雖然看著小桑並沒有因為它的寒酸穿著而感到不快,但自己還是偷偷下了個決定……等一有錢,就快點買件衣服給他穿吧……再存一點錢……到城鎮來居住尋求庇護,也讓他能接觸更多人,會有幫助的。
一路走著也買了一些需要的物品,天色也開始要變暗了。
「傑斯……」
自己正想繼續往前走,小桑卻突然叫住自己。
「怎麼了?」
自己回過頭,發現他站在一棟建築物前看著自己。
建築物有挑高的屋頂與磚瓦建造的模樣,大門上有刻著字的石板。
「圖書館……」
「……嗯……我可以進去看看……嗎……?」
似乎不好意思太過靠近,他遠遠地指著圖書館問著。
自己不假思索地點點頭。
「嗯,好啊……那我等下再回來這裡找你,可以嗎?」
只見到他猛點頭,卻難掩興奮的神情,即使他緊閉的嘴角根本沒有變化。
「可別看的太晚啊。」
輕輕拍拍他的肩膀,自己便往街道的方向過去。
看著對方慢慢走遠,有著冰藍色雙眼的男孩才有些緊張地回過頭看著圖書館的方向。
這是鎮上的圖書館,盛大的規模保存著許多重要的書籍,所以門口駐紮著兩個警衛。
「喂!小子,你要做什麼!」
男孩想走近圖書館大門,卻被一個警衛伸手攔下。
「我……我想進去……」
笨拙地回答著,卻被警衛推回了圖書館前。
「你穿的太失禮了!這裡面可是很多貴族在看書的!要進去……先別看起來像條破抹布一樣吧!」
「……」
「可是我只有這件衣服……」
有些瑟縮,男孩低下頭看看自己穿的背心與褲子,沾了許多污漬也被磨破了不少地方,以平常人來說的確已經可以當抹布用了。
「穿這樣……不能進去看書嗎?」
不放棄地又問了一次,卻得到警衛無情的回答。
「不行就是不行!裡面很多高級貴族的,看到你這副模樣,他們以後都不敢來了!」
皺皺眉頭,男孩有些失落。
卻又像是衝動般的動作,男孩想趁警衛心不在焉的時候跑進圖書館,卻沒料到才剛往前跑,竟撞上了一個剛從圖書館走出來的人。
「啊……」
對方的身材挺拔,男孩沒有站穩跌坐在了地上。
「哎呀,你還好嗎?」
男孩撞到的是一個高大的男子,穿著褲薛與及膝的短袍,映著日光餘暉的栗色短髮在風中輕輕搖曳。
「法傑大人!……請不要用您的手碰這個髒小鬼!……」
看到男子伸手要拉男孩起身,警衛正想阻止,男子卻快了一步。
「他只是衣服少了點,也是個人啊。」
溫和地笑著看看警衛,被稱作法傑的男子似乎有著很高的地位,雖然身上的穿著簡單不華麗,但言行間散發的氣質確實讓人有種景仰的想法。
「怎麼了嗎?」
回頭詢問為何男孩會在圖書館門口與自己碰撞,如果不是急事的話,門一直都開著應該不需要這樣莽撞地進門才對,警衛們被問的啞口,只得乖乖承認。
「小的……因為小的認為他的身上穿的太過隨便,讓他進圖書館恐怕有辱其他人的權利,所以……」
警衛緊張地說著,彷彿很害怕眼前的大人會有什麼懲罰似地。
「原來如此……小弟弟,你只有這件衣服嗎?」
男孩點點頭,男子的手彷彿習慣性地放在男孩的肩膀,距離近了就更覺得男子身材高挺,男孩甚至要仰頭才能看的見男子俊挺的五官。
聽過男子的話,男孩輕輕點頭,讓被稱為法傑的男子露出了個溫暖的笑容。
「只穿這樣晚上一定會冷吧,穿上這個。」
邊說男子邊拖下自己的短袍要男孩穿上,一旁的警衛似乎想阻止卻又不敢,反倒是男孩自己有些不好意思。
「我……我沒關係啦……」
想推辭,沒想到男子卻悄悄靠近男孩的耳邊,小聲地說了句話語。
「如果下次他們又不讓你進去,你就到城堡來吧,城堡可是有比這裡還多的藏書喔!……報上我的名字警衛就會讓你進來了。」
男子輕輕笑著摸摸男孩的頭,剛穿上的短袍還有被體溫暖過的溫度,讓人感到很舒服。
好奇妙……雖然是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卻有種熟悉的味道
好不容易放行進了圖書館,雖然警衛喊著下次得帶鞋這樣的話語,但男孩看到圖書館裡眾多的書籍已經顯得很開心。
不經意地想到了方才的那位男性,城堡……這裡只是城鎮而已,他所說的城堡究竟是哪裡呢?
男孩暫時沒有多想,回頭看到自己取下的書,認真地開始閱覽。
「小桑……?」
日光已經要消失了,回到圖書館門口張望著,直到男孩的身影從門口出現,傑斯才趕忙上前。
「小桑,這件衣服是……?」
發現男孩身上穿著一件感覺過大了的袍子,肩膀與腰線可以看的出這是一件短外袍,但卻直接長到了男孩的小腿肚,布樣雖不華麗但材質卻頗上等適合穿著。
「嗯……是一位大人借我的……」
「大人?」
邊往城外離開,男孩一邊簡略地將事情經過告訴傑斯,提到那位大人物的名字時,傑斯的神情變的很驚訝。
「你說那位大人叫做法傑?」
男孩點點頭,傑斯臉上的神情變得有些惶恐。
不能怪小桑不曉得……這個地方,可是被稱為嚎叫公爵的恐怖公爵所在的領地,而法傑就是這位公爵直屬下司,五將軍中的一個啊!
沒有想到小桑會遇到這樣的人,傑斯不由得緊張起來。
「沒有冒犯到他吧?……這件衣服,得快點拿去還才行了!」
擔心著顯得不安,傳聞中那位公爵個性並不是很好,但不能這樣霸佔那位將軍大人的物品……可是不去城堡的話就沒辦法把衣服還他了……
「那位大人說,我也可以到他們城堡去看書喔……」
沒有察覺到自己的惶恐,小桑露出了輕鬆的表情說著。
「……」
如果城堡真有這麼好去,那貴族們為什麼還要去市鎮圖書館呢。
很想這樣回答小桑,但看到他有些期待的神情,自己還是說不出口。
「早知道就不要今天帶你去鎮上了……」
嘀咕著,牽起小桑的手,踏著月色往草原中的庇護所回去。
[Under arena twins] C:5 TURN
在模糊地意識中,彷彿從耳邊傳來的喀嚓聲響漸漸地清晰。
下意識地拉緊了覆蓋身體用的厚布巾,緩緩地睜開眼。
「……傑斯……」
用石頭堆成的簡單小火爐前坐著一個身影,有著深褐色長長到背上的直髮,略瘦的身軀,靈巧的雙手正讓兩顆打火石互相碰撞著。
「小桑,你醒了啊?」
順利點起了火,傑斯一邊把撿來曬乾的樹枝等放進小火爐,一邊起身走到另一邊拿了些東西。
「……」
默默地爬起身,把休息時用來覆蓋身體的厚布巾折好放到睡覺用的草堆邊,少年走到火爐旁坐下。
「我煮一下東西,等會兒吃了休息一下,今天要去河邊割草喔。」
傑斯一邊說著一邊熟練地將處理好的果實與根莖類放進鍋子,拿起一旁裝水用的皮袋子將鍋子裡的水裝到七分滿,然後放上小火爐。
等待著水滾的時間,傑斯拿了一把曬乾的草出來。
這些是在河邊割的野草,有細長堅韌的纖維,傑斯都把這種草晒乾後搓成一條條繩子,然後編織成草鞋拿去市集販賣。
但天氣漸漸冷了,這些草在冬天也會枯萎,所以不趁現在多做一些去賣的話,冬天就沒有收入可以買生活用品了。
少年跟著拿起了幾條曬乾的草一起搓著繩子,草的纖維很粗,在少年手上磨出了一片紅印子,手感的不適讓少年搓的不如眼前的人一般熟練。
「唉……」
「?」
突然聽到了眼前的人在嘆氣,少年抬起了頭。
「這件衣服該怎麼辦才好……」
也許是不經意地看到角落放著的那件外套,高級的質感與這破舊簡陋的小屋,還有兩人身上的服裝比起來顯得很突兀。
傑斯臉上有些無奈,彷彿歸還這件衣服比想像中的還不容易。
「不是……送到那位公爵的城堡去就好了嗎?」
少年有些疑惑地開口,直率地讓眼前的人有些頭痛。
「說起來很簡單啊……但問題就出在那位公爵……」
「雖然我從沒見過,但他的殘暴是出了名的……哪怕是送東西過去,聽說只要他生氣,才不會管你什麼原因,一揮手就可以解決好幾個人呢。」
傑斯煩惱著,傳聞中的那位公爵實在太可怕了,去他的城堡會是這麼簡單的事情嗎?傑斯不敢想像。
「那……」
「那讓我去吧……也許跟他們說一說,會通融讓我還衣服的吧?」
少年似乎不知道那位公爵的可怕之處,讓傑斯陷入了煩惱。
「啊……唉,再說吧……」
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傑斯又打發了少年。
今天的製作不太順利,草鞋沒做幾雙。
傑斯說著越到冬天草鞋越難賣,大城鎮大多都是有錢人家,草鞋這種穿的不舒服又沒辦法保暖的東西,一般人家是不會買的。
在被子裡輕輕摸著雙手,紅紅腫腫的有點不舒服,沒有做過粗工的手竟然如此纖弱,如果不加把勁的話,連傑斯的忙都幫不上啊。
少年縮起身子,準備要闔上眼時,又看見了角落那件外套。
「……」
總是讓傑斯很煩惱的這件衣服,還是快點拿去歸還吧。
今天的天氣有點陰,彷彿隨時都會下起雨似地。
大草原的天氣不太穩定,偶爾早上還是晴天下午卻下起大雨。
好在有岩石遮蔽,否則平常伴著大雨的強風可能早就灌進小屋讓人冷到受不了了。
一大早傑斯就趕到外面去把正在曬的草收進屋裡,要是突然下雨的話就前功盡棄了。
默默地搓著草繩,昨天搓的紅腫的手更痛了,但看到傑斯辛苦的模樣,這一點痛就忍忍吧。
「呼……」
做到一個段落,趁傑斯煮著吃的時候自己稍稍休息了一下,今天的食物仍然跟昨天一樣,是根莖類食物的雜煮,沒有味道的湯,乾硬的薯塊,也這樣吃了很久。
「嗯……這些今天應該可以拿去賣了。」
吃完了東西以後天氣似乎沒有那麼壞,傑斯看著已經完成的一些草鞋說著,拿起布袋子把草鞋收進去。
「啊,那可以順便去還衣服嗎?」
詢問著,卻看到傑斯皺皺眉頭。
「唉……」
似乎是還沒想到辦法,傑斯的考量自己不太清楚,但這件衣服似乎一直困擾著傑斯,自己也偷偷想了個辦法。
趁著天氣還不錯跟著傑斯來到了那個城鎮,通常傑斯一賣都要賣上半天的,自己就會四處看看,或是到圖書館去。
今天要去圖書館,但目的不同了。
「抱歉……打擾了……」
「又是你!今天又想幹什麼?」
圖書館的警衛經過上次的事件以後反而記住了自己,雖然一樣會檢查自己穿的能不能看,但不像上次那樣嚴厲。
在自己提出城堡在哪裡的問題以後,警衛瞪大了眼睛。
「你要去城堡?」
「……嗯,是啊……」
警衛互相看了看對方,然後笑了起來。
「……?」
不能理解原因,自己皺皺眉頭看著他們。
「唉……真是的,真搞不懂你在想什麼!」
「?」
「你想想看,你光在這邊就會被我們趕走了,你穿這樣去城堡他們不打死你才怪!」
「……」
警衛的話語提醒了自己,雖然有些意外,但想想的確是這樣……
不過只是去還個衣服……不是要進城堡的話……
想到當時法傑大人說的,報上他的名字警衛就會放行,自己有些疑慮。
「無論如何還是請告訴我好嗎?」
懇切地問著,警衛拗不過自己,最後還是把其實距離城鎮不遠的城堡位子告訴了自己。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市集的人潮也開始變少了。
少年走回市集尋找著傑斯的影子,即使來過幾次了卻仍沒有記住這裡的方位,好一會兒少年才在一口井附近找到了傑斯。
「小桑,回來啦?」
傑斯已經把販賣的東西收拾的差不多了,包裹看來變小了許多,看來今天賣的應該不錯吧?
看到傑斯臉上輕鬆的表情,少年也微笑點點頭。
「嗯……」
「今天賣的不錯呢,回去吧。」
「好。」
跟著傑斯往回小屋的路上走,經過了那個寂靜的森林,少年悄悄地往某個方向看了看。
綿延無盡的森林某處,就是通往城堡的路……
只是這樣看著也不可能看到,少年搖搖頭,聽到前面的傑斯已經在喊自己了,趕緊往前走去。
「吃飽就快睡吧,最近好像越來越冷了呢。」
回到草原中的小屋,今天的晚餐多了一些菜與乾麵包,應該是傑斯生意好所以採買的吧?
即使是乾麵包也比地薯來的鬆軟,也許是真的因為走久累了,今天的食慾特別好,很快就把手中的麵包吃完了。
「很餓的樣子喔,多吃點吧。」
傑斯看著少年笑笑,把手中的麵包剝了一半遞給少年。
少年只是搖搖頭,靦腆地回應。
「傑斯比較辛苦……自己吃吧。」
似乎因為少年的話而顯得開心,傑斯笑著摸摸少年的頭。
「你真懂事,以前家裡一定把你教的很好。」
似乎因為傑斯無心的話而有些愣了,少年只是輕輕點頭。
就連自己也不知道啊……這些所謂的“態度”。
什麼時候該做些什麼,彷彿從自己睜開雙眼就已經知道了,對於怎麼學到的,如何獲知的,全然沒有相關的“記憶”存在。
「累了嗎?快點睡吧。」
因為自己愣了許久的關係,傑斯催促著自己去睡。
甩甩頭,想這些有什麼用呢?……
深夜的空氣變的很輕,彷彿停止流動了般。
不知怎地突然醒了過來,四周的空氣很冷,自己裹著覆蓋身體用的布巾坐了起來。
「……?」
眼前突然出現一股柔和的光芒,卻沒有照耀在屋子裡,彷彿只有自己看的見般。
泛著淡淡黃金色的光緩緩流動著,偶爾閃爍著,看起來迷濛又美麗。
『……我最小的兄弟啊……』
熟悉的聲音傳進了腦海中,這是……
『是的……我是你最大的兄長,朱弗里……』
充滿威嚴無法讓人忽視的聲音緩緩地流進了腦海,即使好像過了很久,聽到這個聲音仍覺得很溫暖。
『我最小的兄弟……』
『你想前往自己的兄長所在的地方嗎?在那座廣大森林的某處……你的兄長所居住的位置嗎?』
點點頭,但即使只是警衛告訴自己的路,卻仍有許多不了解的地方。
像是能夠讀取自己心中所想似地,朱弗里大人輕輕地笑著,眼前的光芒彷彿包圍了自己,心中有股溫暖的感覺。
『你仔細地看著……』
眼前似乎出現了一幅風景,廣大的森林變成了一條可以輕易辨認的帶子,彷彿從很高的地方往下看似地,地上的一切包括那森林都變的好小。
『看到了嗎?這是你常來到的城鎮……而這裡則是你會經過的森林。』
自個兒點點頭,眼前的景致又緩緩地往上移動,直到一個巨大的建築映入自己眼簾。
大約從城鎮經過森林好一段路,有片淺綠色的廣大山丘,上頭座落著一幢巨大且雄偉的建築物,一下子無法數出的尖塔,塔樓上有著美麗的雕刻,閃耀著尊貴氣息的地方……
這就是……
『是的,這就是你兄長的城堡……』
『見到他,別忘了替我打聲招呼……祝你順利,我親愛的小弟……』
還來不及回應,眼前的光芒迅速地消失,回歸到一片黑暗。
「……」
對著空盪的牆壁皺皺眉,少年低聲地自語。
「……我還沒有說聲謝謝呢。」
隔了一天,傑斯又準備趁天氣晴朗到城鎮去賣東西。
這是個好機會,藉故跟傑斯說不想去,在傑斯出發以後悄悄地帶著那件衣服踏上往城堡的路。
怕把衣服弄髒了,所以自己小心地用布塊包了起來。
循著通往城鎮的道路,自己順利地來到了那座森林。
早晨的森林雖然一樣很安靜,但有從樹梢間透下的光線,看起來反而很美麗。
記住了城鎮的方位以後,自己小心地從森林間往印象中城堡所在的方向走去。
隨著時間經過,早已看不見來時的道路,四周也慢慢被巨大的樹木覆蓋。
不知道走了多久,是不是已經超過了亦或還沒到達,突然發現沒辦法從空中俯瞰的自己,其實很容易就會迷路了。
正當自己摸不著頭緒時,眼前突然閃過了一縷金色光芒,就像朱弗里大人飄逸的璀璨金髮般。
熟悉的感覺讓自己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金色的光芒若隱若現,直到發現前方透出了許多亮光才緩緩消失。
「……!」
廣大的山丘上,遠方屹立著那天所見到的華麗城堡。
親眼見到的感覺遠比那天看到的還要雄偉。
「啊……!謝謝您!朱弗里大人!……」
雖然早已不見那縷金色光芒,但自己心中充滿著感激。
如果沒有朱弗里大人的幫助,自己就沒辦法來到這裡吧?
緩緩走出了森林,自己一步一步地走向了那座巨大雄偉的城堡。
[Under arena twins] C:6 THE DOOR
越是靠近眼前這座雄偉的城堡,越讓人覺得實在不得不讚嘆這座巨大藝術品般的建築究竟是如何造出來的?
巨大白色磚石砌成的外牆,塔樓與轉角處閃耀著光芒的精美石雕,黑色金屬製的欄杆在白色石造建築外襯托的別緻典雅。
四周的空氣像是被巨大魔力給過濾了般顯得清新,在廣大的森林從未聽過的鳥叫蟲鳴,在城堡四周卻不時能聽到。
少年抱著手中用布塊包裹的衣服緩緩走近了城堡大門,厚重的木頭製成巨大的門前有一條小橋,橋底下是在日光下閃著清澈光芒的小河……雖說造成這樣是護城河的模式,但卻讓人感覺僅只是墜飾著意義,實際上並不是真的作為護城河在使用吧。
「抱歉……請問……」
橋頭駐守著的守衛在少年靠近之前就一直盯著他瞧了,見到一身破爛衣服的少年走近,警衛露出了些許不耐煩的神情。
「有什麼事嗎?這裡可是嚎叫公爵的城堡,如果沒事別在這裡逗留!」
警衛威嚇性的話語跟城鎮圖書館的相仿,但這裡的警衛卻讓人感覺高傲了點,也許吧……能夠擔任強大的公爵的警衛似乎也是很令人驕傲的事情……
「抱歉……我拿法傑大人的衣服來歸還的……」
聽到少年說出口的話語,兩個警衛先是愣了下,又互相看了看,最後一起笑出聲來。
「法傑大人不在嗎?……」
見到警衛的反應有些摸不著頭緒,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地詢問著,卻見到一個警衛走近自己。
「啊!……」
沒想到警衛話也沒說,竟抬腳把少年給踢倒,來不及反應被踢倒在地的少年忍著痛疑惑地抬頭看看對自己施暴的警衛。
「小傢伙!說謊也要打個草稿吧!你這髒兮兮的小子怎麼可能有法傑大人的衣服?別跑來這裡惹麻煩了!」
「可……可是這真的是法傑大人借給我的……」
話還沒說完,警衛抬腳又是一陣亂踢,甚至把少年踩在腳底下。
被踢打顯得疼痛的身體讓少年說不出話來,只能緊抱住手中的衣服,包裹的布塊在踢打中鬆開了,露出裡面質感高級的衣服。
「別來這套了!你以為拿件好一點的衣服就能說這是法傑大人的衣服嗎?哼……看你這髒兮兮的模樣,說不定這件衣服也是偷來的呢!」
警衛看到了衣服如此地說著,少年除了無謂地解釋外什麼方法都沒有。
警衛不相信……但衣服真的是法傑大人的啊……不能一直遲遲不歸還的……
少年發覺以現在的情況是不可能親自把衣服交環給法傑大人了,被警衛踢到一旁後,少年又重新用布塊把衣服包好,走回警衛跟前。
「不是叫你別再來了嗎!看來你沒有得到教訓嘛!」
警衛上前作勢又要踢打少年,少年瑟縮了下,又鼓起勇氣說話。
「不……就算你們不相信我,但衣服真的是法傑大人的……能不能麻煩你們替我交環給法傑大人呢?我真的很想環給他……」
遞出的衣服卻被警衛揮手拍落,掉到了地上沾染了沙土。
「啊!……法傑大人的衣服……」
看到少年急忙蹲下把衣服撿起拍去上面的沙土,警衛不屑地笑了笑。
「滿口法傑大人法傑大人……你要是真的要環給他,何不自己把他找出來呢?別在這裡騙人了!快滾!」
警衛似乎沒耐性了,舉起手中的長棍不客氣地毆打著少年,少年緊抓著手中的衣服努力地想閃躲,卻又顧慮著不想讓衣服掉落般地挨了好幾棍。
看到自己追打著少年卻沒有要離開的意思,警衛生氣地加重力道,又伸出了腳踐踏著少年護著衣服的身子。
「還不快走!法傑大人的名字都被你給污辱了!」
「不行……我必須把衣服環給法傑大人……」
少年死命抓著手中的衣服,身子被毆打出了幾道瘀青,還被警衛踩在腳底,少年卻依舊堅持著。
「你這傢伙!……」
警衛似乎發怒了,拿起手中長棍就要使力打下,卻在半空中被攔下。
「不好意思,我忘了交代你們今天有客人……讓你們感到困擾了。」
「!法傑大人!」
溫厚的聲音卻伴隨著有力的手臂在半空中接下了長棍,看到突然出現的法傑大人,警衛嚇了一跳,連忙往後退躬身行禮。
「不……!是小的誤會了,沒想到法傑大人認識這小子……很抱歉!」
警衛似乎很緊張似地不斷致歉,法傑大人只是輕輕點頭示意警衛回到看守崗位,自己走向了蹣跚地從地上爬起的少年身旁。
「法傑大人……」
忍著身上瘀青的疼痛,少年努力地站起身。
似乎想快些把衣服交環給法傑大人,但方才掙扎讓衣服染上了沙土變髒了,少年不知道該怎麼辦。
「抱歉……衣服又被我弄髒了……」
看到少年瑟縮的模樣,法傑只是伸手摸摸少年的頭,拿起了少年手中的衣服。
「不要緊的,傷口還痛嗎?進來城堡我幫你治療一下吧。」
「……可、可以嗎?……」
想到圖書館的警衛說的話,少年有些不安。
「當然可以,你現在是我法傑的客人,禮遇你都來不及呢。」
法傑溫厚的聲音讓人稍微放鬆了點,但跟著法傑走進城堡以後,少年才覺得有些後悔。
光是城堡大廳就有好幾層樓高,刻意做成的圓頂有好多裝飾與華麗的浮雕跟壁畫,地上鋪著很大一片的紅色地毯,看的到的傢俱都顯得高級精緻,在天花板垂掛的巨大水晶吊燈下閃耀著光芒。
少年有些瑟縮,這裡實在太過豪華,穿的破破爛爛的自己似乎與這裡完全搭不起來啊。
像是那些光芒會刺傷自己般,少年只敢從牆邊的陰影慢慢走過,但就連牆上也裝飾著華麗的壁紙與浮雕,哪裡都看的到的氣派與豪華,跟自己簡直是天與地的差別啊。
頭也不敢抬起,少年緊跟著法傑走過了一條走廊,來到了一間比較小的房間。
房間裡有桌子跟椅子,也跟大廳的一樣華麗,雖然這房間的裝飾已經顯得樸素了些,但地上鋪設的紅色地毯還是讓少年緊張。
法傑要少年在椅子上坐下,椅子連扶手都泛著金色光芒,高級皮質的椅墊讓人覺得很尊貴,少年有些瑟縮地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我看看喔……唉呀,警衛們力氣真的很大呢……」
輕輕解開少年的衣服釦子檢視著少年身上的瘀青跟小擦傷,法傑輕歎著,吩咐下人準備了毛巾跟清水來。
「這裡是小接待室,你不要太緊張喔……因為現在這邊比較沒人在使用,所以你先將就一下。」
像是看到少年緊張的模樣,法傑輕聲說著。
一會兒下人拿來了準備的水盆跟毛巾放在桌上,法傑便自己捲起了袖子把毛巾放進了水盆清洗又擰乾,拿來擦拭著少年身上傷口沾染的沙土與擦傷的血污。
「法傑大人……」
想阻止眼前的法傑大人做這種卑微的動作,少年輕聲說著,卻只看到法傑大人微笑著搖搖頭。
「是我沒有告訴警衛你會來,讓你受驚了不好意思。」
法傑動作熟練地不一會兒就把傷口處理好了,吩咐下人拿來的消毒藥水與繃帶也很順利地纏繞了受傷的地方,雖然瘀青的傷口還有點痛,但法傑大人細心的態度讓少年覺得很窩心。
「嗯……這樣就差不多囉,真的很不好意思,特地讓你把衣服送來還讓你吃了點苦頭。」
「如果不急著要回去的話,可以在這裡看點書,順便留下來吃個飯再回去吧?」
法傑熱情地邀約著,少年顯得很不好意思,已經打擾了人家怎麼可以繼續佔便宜呢……
但聽到可以在城堡看書,少年眼中不自主地閃起了光芒。
「呵呵……你真的很可愛呢,那我就帶你去藏書室好好地看看吧。」
輕輕摸摸少年的頭,法傑大人扶起了少年的身子,領著少年緩緩地前往城堡的藏書室。
城堡的藏書室似乎位於一樓的某個角落,法傑大人帶著自己在有窗戶的走廊邊走了好一陣子才到達一扇巨大的木門前。
看似厚重的木門上有簡單的雕刻,形狀優美的金色手把顯得莊重華麗。
法傑大人向門外的警衛簡單說明以後,還特地要警衛記住少年的模樣,彷彿預告著少年之後還會再來這裡使用藏書室般,只能在一旁安靜點頭的少年,內心卻感到溫暖無比。
與警衛說明完後,法傑輕易地推開了巨大的木門,讓第一次看到城堡藏書室的少年訝異到說不出話來……何只是比市鎮圖書館要多而已,簡直是那裡的上百倍……少年望著比自己還要高很多很多直達天花板的書櫃說不出話來,放眼望去全都是書、書、書!一下子數不出來自己所在的這個地方,到底有幾座這樣高大的書櫃。
法傑大人看到少年吃驚的表情笑了笑,把少年帶到一旁,指著一面刻著彷彿藏書室地圖與說明的金屬板給少年看。
「這是藏書室書籍的大致分類……雖然有在整理,但如你所見這裡的書真的非常多……有時候可能會遺漏或放錯地方也說不定……所以如果你發現有擺錯位置的書籍,再麻煩你幫忙擺回去喔。」
法傑大人親切地說著,少年用力點點頭,看看週遭,少年又不經意地提出了個問題。
「法傑大人……這裡還有誰在使用嗎?感覺好像都沒人耶……」
跟市鎮圖書館不同的是,廣大的藏書室裡一點聲音都沒有,感覺不到有其他使用者的樣子。
聽到少年的疑問,法傑有些無奈地笑笑。
「因為這裡是特定的人才能夠進入的地方……不過既然你都進來了告訴你也無妨,其實這裡因為有許多重要的書籍必須保護,如果身上魔力的蘊藏量不夠的話,是沒有辦法踏進這個區域的。」
「……?」
少年臉上帶著疑惑,對於自己毫無察覺這件事情就踏進這裡有些意外。
「其實連外面的警衛也進不來的呢……但既然你能夠進來這裡,就表示你也是上位魔族的成員,也許你自己都不知道吧。」
法傑溫柔地笑笑,但顯然也不知道少年的來歷。
上位魔族也是有更強大能力的魔族,雖然在魔界裡並不是少數,但大多都居住在中央或大公爵的領地哩,擁有權利與優渥的生活,與一般魔族過的是不同的際遇……
法傑簡單地介紹著這令少年不太理解的名稱,言談間卻不會讓人感到高傲……即使法傑大人也是這上位魔族的一員,卻不曾感覺到他輕視任何一位普通魔族。
而且法傑大人雖然連名字都不知道,卻如此熱情真誠地對待少年這點,讓少年由衷地感到敬意。
另外跟少年說明了些需要注意的事情以後,法傑以要開會工作為由離開了藏書室。
自己的內心深處,一直不斷地有著一個聲音。
告訴自己:你是唯一獨有的,在九個兄弟中,最後的那一個。
其實自己並不能理解這個聲音所代表的意義。
但內心卻有種莫名的渴望,往某個方向而去。
忘記了從哪裡開始,到了現在這個地方。
四周望去盡是一片乾枯的草原,天空是灰色沉重的暗,似乎過了許久的時間卻連一滴雨都沒下。
雖然,連自己的名字都不知曉。
但對於自然的景觀與環境,基本的一些知識,自己卻可以判斷。
與其說不知道自己是誰,倒不如說是被遺留在了某處,忘了自己。
身上披著一件破舊的斗蓬,長長地蓋到了膝蓋。
空氣其實很冷,但對於自己的身體卻沒有什麼影響。
從睜開雙眼就是這樣了,移動著腳步往某個地方前進,卻不知道已經過了多久。
四周灰暗的天空沒有任何變化,很少的機會,能夠看到在厚重雲層裡露出的蒼白月光。
這裡沒有所謂的太陽,但一天中仍會有最明亮的時候,厚重的雲層會變的像霧一樣的白,灑落許多光線,但那並不是自然形成的。
那是這個世界的統領魔力循環著的象徵,內心深處是這樣告訴自己的。
不知道這樣子前進了多久,眼前的草原開始增加了幾棵矮樹,有些許魔物在活動。
身體沉重的感覺稍稍減輕了,緩緩地前進直到一棵較大的樹下稍作休息。
僅披著一件斗篷的自己當然是赤著雙腳,坐下可以清楚看到沾滿了泥濘,隨著魔力的光與熱已經乾涸剝落的土塊還依附著些許。
「……」
看著漸漸露出光芒的天空,自己仍舊沒有開口發出聲音。
自從睜開雙眼以來從沒看過其他的人,雖然潛意識裡知道這個世界還有著許多與自己相同的人,而自己也有著其他八個兄弟。
但依然覺得模糊,彷彿這些知識只是某個人借給自己的而已。
心中似乎也沒有什麼期望獲盼著什麼事情,只是因為腦海中有著那樣的念頭,所以自己才不斷前進。
雖然對自己的身體還不太了解,但一直以來自己都沒有做過進食的動作卻也能維持體力,也許就這點而言在自己的認知上還有些不同吧。
不經意地發想而出了神,沒有注意到自己眼前遮蓋了的陰影並不是某片雲層飄過。
「我等你很久了,親愛的小弟。」
真的讓自己嚇了一跳,突如其來卻又充滿威嚴的聲音。
下意識地抬起頭,卻看到眼前站了一個人。
金色微捲的長髮優雅地披散在肩膀上,白皙的皮膚襯著明亮的雙眸。
挺拔的五官,卻在他看似像孩子般的身材上不顯得突兀。
穿著的簡單服裝卻能感覺用了很高級的布料,連一點灰塵都沒有的乾淨。
「……?」
望著眼前美的不像真的人,自己有些疑惑。
想開口,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話語。
「別緊張,我是你的兄弟,對……就像你的深層記憶一樣。」
眼前的他開口說著,自己卻有些退縮。
無法想像這樣光鮮亮麗的人竟是自己的兄弟,到底是哪裡不對呢?
眼前的他溫和的笑容卻又讓自己不得不接納他的話語。
「我最小的弟弟啊,很抱歉,讓你獨自一個人這麼久。」
不由自己想太久,眼前這個尊貴的人輕輕踏步走到自己跟前,伸出白淨的雙手拍下自己頭髮沾染到的灰土。
下意識地想阻止他,卻動也動不了。
自己的身體已經感覺到了,眼前的他擁有的強大力量,遠遠地超乎自己的想像。
強到自己連反應都沒有辦法,從意識深處開始就已經被禁止了般。
「我是你的大哥,我的名字是朱弗里,請你稱呼我為朱弗里公爵。」
公爵……?
對模糊的印象終於有了個基本的稱呼,看著眼前這尊貴的身影,卻有種因為知道並不是血緣兄弟而感到放心的想法。
「除了我之外你還有七位兄長,你是我們當中最小,也最晚誕生的。」
「還記得自己的名字嗎?」
自己搖搖頭。
眼前的金髮公爵所說的話語自己都有印象,但惟獨對自己的名字一點記憶都沒有。
「這樣啊……」
「也許父親真的把你遺忘了……」
金髮公爵微微皺起了眉頭,卻又望著自己笑了笑。
「沒關係,我還記得喔。」
「現在的你也許沒有一點力量,但你的存在是確定的。」
「父親賦予了我們九個人在這塊廣大土地上九個區域,而這裡……荒涼的邊界,就是你所管轄的地方。」
管轄?
自己有些疑惑。
似乎認為這個名詞與自己扯不上任何關係,只是呆呆地望著眼前的人。
潛意識裡的記憶彷彿不是與眼前尊貴的人一樣等級似地,就好像,必須要如此光鮮亮麗有著強烈的威嚴才能夠登上「管轄」這個位子般。
思考著與自己常識不符的地方,才終於想開口,卻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像是不存在般,竟連一點點聲音都無法發出。
自己明明動著嘴唇與舌根想發出聲音,卻完全沒有作用。
「……原來你的語言能力並沒有完全被賦予……難怪我一直沒有辦法靠著這點來尋找你……」
在自己眼前的公爵發現了,逕自伸出手抬起自己的下顎,面對他身上強大力量的壓力自己只能任由他擺佈,沒想到只是肌膚接觸,自己就被壓制的眼睛都快睜不開來。
這就是實力上巨大的差異嗎……
「你身上的魔力已經流失殆盡了,如果要恢復你的語言能力,我只能先取下你自身累積起來的魔力了。」
疑惑地看著對方,對於他所說的話,自己理不出個頭緒。
明明已經沒有任何魔力留在自己身上了不是嗎?為什麼還會有累積起來的……?
像是看到了自己疑惑的神情,眼前的他淡淡地笑了下。
「不好意思,實在很久沒有看到剛出生的兄弟,讓我來告訴你吧。」
「我們雖然型體不同,但確實都是高等魔族的一員,平時我們身上會靠呼吸來吸收在這世界中散佈的魔力用來做各種事務,當身體本身已經裝滿了魔力的時候,魔力便會累積在我們的頭髮中,讓頭髮生長……所以我們所累積的魔力就來自於頭髮……」
這麼說著的公爵大人輕輕伸手撩起自己長過了耳際的頭髮,灰灰的不知道究竟是什麼顏色,自己還沒思考到這裡的時候,公爵大人只是揮一揮手,自己的頭髮就從很短的長度斷落而下,集中到公爵大人的手中。
「這些應該就夠了,只要恢復你的語言能力,以後你也可以自由地使用魔力了。」
淺淺地笑著,公爵大人把手中的髮絲變成了一顆光球,自己還來不及反應,公爵大人就把光球送進了自己的喉嚨裡。
溫溫熱熱的感覺,卻覺得有些陌生,喉嚨間感到一股不適,不自主地咳了幾聲,才發現自己已經能夠發出聲音。
「可以了嗎……?試著說出你的名字吧,對……就是你現在聽到的……」
我的名字……?
腦海中緩緩地浮現了一組像是咒文般的行列,自己卻能夠理解。
這就是自己的名字嗎……
「桑索……瑞斯……」
[Under arena twins] C:2 WAITING
忘記自己已經在這裡生活了多久,只知道每天的日出日落,光線灑落大地的時刻從沒變化過。
村人們在這塊貧瘠的土地上耕種,辛苦地從森林那端的河流引水過來,為的就是耕種田裡的作物。
這是個不會下雨的地方,大家都稱呼它為……邊界。
也忘記了是從哪一天開始,總會在自己睡夢中造訪的一個人。
穿著高貴的衣服,有著一頭金色微捲的長髮,充滿威嚴的神情……讓人無法不尊崇著他。
即使他還沒有開口說話,自己也能知道……他必定是這塊土地上的大人物之一,所謂的「公爵」中的一員……
『你叫什麼名字呢?』
夢中的那個人今天終於不再是微笑地看著自己,他緩慢而優雅地說出了一句話語,雖然自己差點就這樣因為他溫緩的聲調而沉迷了,但還是回過了神。
『我叫做……傑斯……請問您是公爵大人嗎?……』
有些焦急,自己知道這塊土地並不容易生活,耕地的收成很差……是因為這個地方並沒有所謂統治區域的“公爵”留守……
能力遠超過自己這樣一般魔族的高等魔族中,有著數位能力凌駕在至上的成員……聽說他們自稱為“公爵”……而有著公爵們駐守的領地,也會因為公爵們的能力而有所改善。
像是被遺忘的這塊土地,在見到這位看似公爵的人物以後,自己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是的……我是公爵朱弗里,中央的統管者……』
像是回應自己的期待般,眼前尊貴的人果然是公爵……而且竟然是統治中央領地最大的公爵……
只是單單這一句話,就讓自己感到雀躍無比,忍不住就對著公爵懇求。
『公爵大人……!我們等了好久……終於等到您來幫助我們了……真的很感謝您……』
自己說著的同時,眼前的公爵大人只是輕輕微笑,點點頭。
遲疑了一會兒,才緩緩地眨了下眼,似乎是知道他即將說出的話語會讓自己感到失望般地皺皺眉頭。
『很抱歉……我並不是你們所等待的人……』
『傑斯,你們所在的這塊土地的管轄者已經誕生了……這幾天他就會來到你們的村子,我希望你能夠接應並照顧他,讓他熟悉這個地方與土地……』
『這也許會是個辛苦的工作……但我希望你能夠誠心地完成。』
『……?』
還不是很了解眼前的公爵大人所指的意思,才想上前去問,夢卻就這樣結束了。
「公爵大人……!」
從睡夢中驚醒,自己臉上的錯愕神情還沒有回復,搔搔頭,看了看簡陋屋子的小窗外。
月亮掛在天際,今天是難得的無雲日子,比起一整天灰濛濛的日子,即使只是晚上如此也讓人感到心情舒坦多了。
低下頭看著自己用來當被單的麻布,順便回頭把乾草鋪平了些,望著自己用木片與藤繩搭蓋的簡陋草房,不禁又回想起夢的內容。
朱弗里大人連我們這裡所要前來的公爵是什麼模樣都沒有說……自己該怎麼認出哪位來到村子的是公爵呢?
是像朱弗里大人一樣,充滿氣質與穿著的華貴嗎?……如果是這樣的公爵的話,一定能夠把這裡的環境整頓好,讓大家快樂地居住吧?
不斷在內心說服著自己,就這樣在期望著新的公爵大人來到中,又緩緩入睡了。
不知道過了幾天,氣候一直都不好的邊界下起了雪。
像是冬天提早來到而來不及準備般,作物一下子全都凍死了,村子裡突然嚴重地缺起了糧食。
經過村人們的商討以後,決定讓年輕的村人們去獵捕魔獸當作儲備的糧食。
草原上的魔獸都非常兇猛,總是要好幾個村人一起合力擊敗牠才能夠順利捕殺。
村人們也常因為這個原因受了傷,能夠出去獵捕魔獸的人越來越少,直到連自己都得出外去收集糧食才行。
這天仍然飄著小雪,自己來到附近的森林想看看有沒有掉落在地上被雪埋住的乾果可以撿,雖然味道不好,但在這種糧食缺乏的情況下,自己也只能儘可能多找一些食物。
「哇!……」
經過一個矮樹叢,自己不知道踢到了什麼東西差點摔倒,正想回過頭看一下是什麼東西的時候,自己卻睜大了雙眼。
是一個披著破爛斗篷,沾滿了灰土,看起來很虛弱的人……
暴露在斗蓬外的手腳有著些許被樹枝劃傷的地方,好像走了非常遠的路般,腳底有些地方漏出了在灰土底下,磨破皮的痕跡。
也許是太過勞累,沒有食物吃才會昏倒在這個地方吧。
自己雖然起了些許憐憫之心,但想到村裡的食物已經不夠了,自己根本沒有辦法再多供應給他多的食物,不由得猶豫了起來。
「啊啊……」
倒在地上的人突然動了下,顫抖的手掙扎著要爬起,自己下意識地上前去握住了他的手。
雖然一下子想到方才自己想過的話,卻也來不及了,沾著灰土的一頭短髮輕輕搖曳,有著些許擦傷的臉頰,像冬天湖面一樣顏色的眼眸輕輕地瞇起,凍的發白的雙唇輕輕地說了一句話。
「謝謝你……」
像是很不熟悉說話般地僵硬語調,卻能感覺的到他在向自己道謝。
直到對方扶著樹幹站起,自己才能仔細審視他的模樣。
破爛到不行的斗蓬只能蓋到他的膝蓋,除此之外他身上似乎沒有任何能夠遮蓋自己身體的衣物。
這種天氣……他卻能夠只穿著一件斗篷在雪地裡走這麼遠……自己有些懷疑他是不是沒有冷的感覺般。
細瘦的身材比自己還要矮小,被灰土遮蓋的頭髮看不出原來是什麼顏色,但可以肯定的是,是很淺的某個色彩……也許就像他冰藍色的眼眸般,是這樣的色彩。
「你……是附近的村人……嗎?」
像是思考與說話不能夠順利進行般,他頓了幾下才順利地問完這句話語。
自己也只是不由自主地點點頭。
「你在找……食物嗎?」
也許是看到自己手中抱著的幾顆乾果,他這樣問著。
自己也只是想告訴他也無妨,甚至還可以說服他不要待在這個村落般地又補上一句。
「最近糧食短缺,所以……」
「……」
眼前的他看看自己,沒有露出任何表情,好一會兒他才抬起頭,在四周張望了下,最後走到了一顆樹旁。
「我可以……幫你拿到一些食物……」
對於他的話語自己沒辦法理解,雖然他走向的那棵樹似乎是果樹,但現在這個季節連新芽都長不出來了,更別說是結成果實。
但眼前的他卻只是走近了那棵樹,輕輕地用雙手貼上樹幹。
像是專注地在使用著什麼,他閉上了雙眼靠在樹幹上,然後……讓人意外的事情發生了,樹枝上突然很快速地冒出了新芽,明明天空還飄著雪,新芽卻長的飛快無比,一下子竟然開出了花朵,卻沒有維持太久的時間,花朵開始凋謝,樹上卻開始結成了果實。
自己看著這驚人的一幕目瞪口呆,好一會兒才伸手去摘下一顆果實好確認這不是幻覺,卻無法隱藏自己的訝異看著他。
「這是怎麼做到的?……」
下意識地問出了這句話語,卻只看到他微微點頭,沒有回答自己的意思。
「我會在這裡……這棵樹下……待幾天……」
「村人有需要的話……我會一直……一直讓果實長出來……」
含糊地說著話語,站在雪地中的他,看起來彷彿要和白色的融合了。
帶著新鮮的果實回到村裡,村人們不可思議的神情直嚷著要自己把他帶回來。
也許他這種能力還可以用在別的地方上……例如像枯死的作物……
村人們什麼都沒有想,甚至沒有思考為何那個人會有這種不可思議的能力。
也許大家只在意的是自己是否能夠擁有充足的糧食度過這個寒冷的季節,而對於其他的一切也就不去追問。
「要我……進村子……?」
他真的還在那棵樹下,樹上依舊結滿了果實,一個晚上沒見到他,他卻還不斷在使用他的能力讓枝葉發芽。
翠綠的樹在雪中顯得格外突兀,就像突然闖入自己世界的他一樣……
「哇!真的……作物竟然可以生長了!」
帶著他回到村裡的田地,看著他伸手貼向土壤,土裡奄奄一息的作物又重新長出了枝葉,村民們不由得歡呼了聲。
「快去拿布來蓋棚架!不要讓作物被雪覆蓋就能繼續耕種了!」
村人們臉上寫著喜悅,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的神情顯的輕鬆了些。
隨著他一次一次的使用能力,田裡的作物也都慢慢地活了起來。
村民忙著在田裡搭蓋棚架的時候,他的身影悄悄地離開了田地周邊。
「!原來你跑到這裡來……」
好不容易在冬天冰冷卻勉強沒有結冰的小溝渠旁找到了他,破舊的斗蓬在風中輕輕搖曳著。
聽到自己的呼喚他抬起了頭,卻仍舊背對著自己。
「……還有一些田地沒有恢復喔……村民要我來找你……」
自己一邊說著一邊走到他的身旁,卻讓自己看見了個他來不及遮蓋的景象。
「……!?怎麼了……」
暗紅色的液體遍佈在他的手中,雖然他正準備要把手放進冰冷的溝渠清洗,還泛著光澤的液體卻彷彿剛剛才出現般。
「……」
平靜沒有表情的他看著自己,正開口想說些什麼時,暗紅色的液體卻又從他口中嚥了出來,灑落到了溝渠裡染成了一片殷紅。
「……!你怎麼會……」
那是血液嗎?……暗紅色的……第一次看到這種顏色的血……
如果那是血的話……他怎麼了?為什麼會這樣子……
看到自己惶恐的神情他只是輕輕搖頭,卻又忍不住地吐了一攤暗紅色的液體,垂直地落到了溝渠裡被帶往了遠處。
似乎無法阻止自己不斷吐出血液,他索性把雙手伸進溝渠裡舀出冰冷的水像是要洗掉自己的血污,卻沒有辦法改變他不斷染紅溝渠裡的水這件事情。
舀著水的雙手顫抖著卻不停止,此刻的他竟讓人感覺像個打破花瓶,卻不知道該如何把花頻重新拼湊,而不斷割傷自己手的孩子般。
看著這樣的情景自己卻不斷地顫抖著,心裡有著深深的衝擊。
他一定發生了什麼……是因為他要讓植物重新生長,而過度使用了他的能力嗎?
他一定因為這樣受傷了吧?……但卻不知道這是受傷……而拼命想阻止自己的異狀……
「停止!快停下來!」
自己終於忍不住上前緊抓住他的雙手,卻也看到了他徬徨的眼神。
像是雪一樣地透徹,卻有些無助,蒼白的嘴角還掛著落下的紅色液體。
仰著頭的他看著自己,卻彷彿一下子失去了力氣般,合起的雙眼隨著他身體倒下的幅度閉上。
像是骯髒的布偶被大雨打溼了般,滾落在地上再也無法行動。
蒼白沒有血色的雙頰才顯得讓人不安。
想也沒想就抱起他跑進自己的屋內,放在乾草堆上替他蓋上了麻布被子,趕忙在牆角用石頭堆製的火爐升起火,其實自己很害怕的……卻又無法不自私地去想,自己想救他只是因為他能夠讓植物重新生長,並不是因為可憐他而想幫助他……這樣的理由。
「……」
至少過了一天一夜,村人們都忙於重新整理田地的事情中,沒有人來到這裡打擾自己……還有昏睡中的他。
似乎感覺到了些許溫暖,他的手顫動了下,淺色的雙眼慢慢地睜開。
「你醒了……」
自己有些驚喜地看看他,卻又在對上他毫無心機般的眼神時,感到自己的齷齪。
「……我怎麼了……」
看著四周不是他所熟悉的環境,還只有沙啞聲音的他輕輕地問著。
「……」
「你在溝渠旁邊昏倒了……」
「可能是用了那種特別的能力太多次了……你的身體負荷不了……」
「……」
躺在草堆上的他沉默了一晌,才輕輕眨眼。
「我已經好久沒有遇到人……」
「可以為村人做些什麼我就……好高興了……不小心就……」
輕輕地說著,卻讓人有些無法理解。
他從哪來的?為什麼他有這樣的能力?為什麼他即使可能會造成自己生命的危害,卻仍然要使用那種能力的他,會如此地……
「如果你這樣死了,就什麼也不能做了啊。」
自己皺皺眉頭,放在火爐上加熱的一鍋食物似乎已經煮滾了,雖然只有貧弱的乾果跟地薯這類的東西,但一直以來這個村落的人都是吃這個的。
小心地盛了一碗,自己站起身走向他所在的草堆邊。
「趁熱喝了吧,你一定很久沒吃東西了。」
「……」
看著自己端給他的食物愣了下,才緩緩伸手接過。
「這是什麼?」
看著手中的食物他問著,平靜的神情卻有些許疑惑。
「地薯湯……可以吃吧?這裡最多只有這個可以吃了。」
不知為何有些不滿,自己心裡淡淡浮現的自卑感加強了點。
「……」
草堆上的他輕輕點頭,小心地喝了一口。
「……很美味。」
抬起頭看著自己的他,雖然嘴角並沒有弧度上的改變,但自己卻能夠理解……
他在笑,是很真誠的笑……為什麼呢……明明只是這種東西而已……
自卑的心理又開始作祟,看著他透徹的眼眸,自己卻不由得煩燥起來。
「謝謝你。」
明明只喝了一口,他卻把湯還給了自己。
「不喝了?」
他點點頭。
「不喜歡嗎?」
他又搖搖頭。
「這是我第一次吃到別人煮的食物……」
很小聲地說著,半闔著雙眼,輕輕垂下頭。
自己卻沒有仔細聽著他說的話語,焦躁的心情卻反而讓自己對這句話生氣。
他會說美味只是因為他沒有吃過其他好吃的食物吧?
在這種邊界荒涼的地方,根本不會有像樣的食物,小孩都長不大,生病了的人也都難以痊癒。
被「公爵」們放棄的這個地方……根本不會有什麼結果的嘛。
「你從哪裡來的?我告訴你要怎麼回去吧,這裡只有貧窮的食物而已,吃了你也會跟村裡的小孩子一樣長不大的。」
自己刻意忽略了“多你一個村裡的食物就會不夠”這句話,為什麼呢……這個被遺忘的村落……彷彿要自我毀滅般,每天都面臨著危機與凋零。
「……」
他看著自己似乎像在思考,卻又彷彿出神了。
「……我不知道。」
好一晌他搖搖頭,伸出還沾著灰土的手看著,自言自語。
「如果能夠為人做些什麼,到哪裡也無妨……」
聽到他這種像是聖人的說法,自己反而覺得生氣。
「你以為你是誰?不過是能讓植物生長而已,你就以為你很厲害嗎?」
「省省吧!這裡是連公爵們都遺忘了的村落啊!等到你沒辦法使用這種能力的時候,就會像垃圾一樣被丟掉了!」
自己衝動地拉起他身上破爛的斗蓬搖晃著他的身子,像是有些驚嚇地,他睜大了雙眼。
「公爵……?」
「別說這個名字了!……明明告訴我會有公爵大人來到這個村子,等了這麼久,卻連一個影子都沒有!……」
「那個夢一定只是耍著我而已……這裡一定被放棄了!」
憤慨著的情緒就像因為有人在看而更加高漲般,卻沒有注意到他神情中的落寞。
「……」
「就算是這樣……我還是會做下去……」
看著雙手,他彷彿自語的聲音輕輕地在自己背後迴盪。
村裡熱鬧了幾天,雖然雪還不停下著,但這一天卻變的平靜了些。
一大早自己被沒關好的門灌進的冷風吹醒,正想罵著是誰沒有關好門,卻發現乾草堆上沒有他的身影。
「喂?……跑哪去了……」
披著薄外套出外找著他,這才發現自己竟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好不容易跑到了田地邊,總算看到了他的身影。
但他瘦弱的身影旁卻圍著許多的村人。
「快啊!還不夠!還不夠!」
「快讓作物長出來啊!大家都要餓死了!」
村人們催促著甚至伸腳踢他,跪在田地裡的他被踢的不穩。
即使他已經很努力在使植物生長,村人卻毫不留情地繼續催促著。
「……」
他的身子顫了下,伸手捂住了嘴巴,自己知道他一定又負荷不了。
旁邊已經有一些村人在搭蓋棚架的田地,不知道他花費了多少心力讓植物生長,村人們卻這樣對待他,讓自己下意識地感到生氣。
「喂!不要偷懶!」
一旁的村人似乎發現他的動作停止了,一腳踢向他,連跪坐著都不穩的他倒向了地面。
像是很痛苦似地大口喘著氣,身子起伏的很厲害。
「快起來啊!還有很多田地沒有弄好!」
「你想讓大家餓死嗎!」
村人們無視他的情況,踢著他的身子要他快點起來。
自己的內心卻不斷掙扎著,面對這麼多的村人,自己能怎麼做?
不斷地奔跑著,自己竟然逃走了。
沒有勇氣從村人手中搶走他,知道他的痛苦的卻也只有自己不是嗎?
自己卻這樣見死不救……
回到自己的屋子縮進了麻布被中,耳邊卻好像還聽的到村人的咒罵聲。
「對不起……」
直到月亮出來了,自己才隱約感覺到天色已經暗下。
手不住地顫抖著,自己披著外套走出了屋子。
夜晚的廣場寂靜的可怕,彷彿能夠聽到自己走在雪地上的腳步聲。
走了一段來到田地,田地已經搭蓋起了不少棚架,綠色的植物葉子在深夜變的像黑暗的影子般搖曳著。
在田地邊找尋著自己心中有些懼怕的身影,害怕著見死不救的自己在看到他的身子時會感到多麼愧疚,卻又不得不逼自己認真尋找。
「……!」
終於在田地的邊緣找到了他,像被孩子們無情蹂躪過的破爛玩具般地捲縮著,夜晚黑暗的田地自己看不到他身上的模樣。
伸手抱起他的身子,垂下的雙手隱約可以看到顏色較深的區塊,自己不願去想像那是什麼,但卻心知肚明。
使用能力過度而痛苦不已的他,會被無情的村人們怎樣施暴強迫他繼續讓作物生長,自己明明知道,卻不敢出手幫助他。
抱著他走回了屋子,在屋內火爐明亮的光線下,自己差點忍不住想回過頭不看他的身子。
像是把他當作物品一樣地踐踏著毫不留情,原本就破爛的斗蓬已經被撕裂成好幾塊,勉強垂掛在他覆滿瘀青的身上。
額頭因為擦傷流下的血液已經乾涸,左眼被不知原因的重擊打的浮腫,肩膀跟腰際有好大片的瘀青甚至擦傷,手指也有被踩踏過的痕跡。
只是看著就能感覺到有多麼痛苦,村人們為什麼可以如此狠心對待他……
更生氣的是,見死不救的自己……只能這樣逃避後,把遍體鱗傷的他帶回來,卻什麼也不能做。
把奄奄一息的他放在乾草堆上蓋好麻布被,自己回頭到櫃子找出一件衣服跟褲子,破舊地縫補了幾次,勉強還能夠遮蓋身體。
走到草堆邊小心地替昏睡著的他穿上,細瘦貧弱的身體卻顯得蒼白。
像是忍不住自己的情緒般,眼淚不知不覺地滑落。
為什麼……他明明是來幫助我們,卻被這樣對待……
他不是如此拼命了嗎?為什麼一點休息的機會都不給他?忍住自己的痛苦他卻這麼努力地讓作物生長,下場卻是像垃圾般被丟在田地旁……
「如果你是公爵的話……就不會這麼辛苦了……對不對……?」
混亂的腦海卻讓自己說出了這樣的話語,隱約能夠感覺到,他身上與這裡相同的氣息。
被遺忘了……被拋棄了……
慢慢地走向毀滅……
心中卻有個奇怪的念頭。
逃走吧。
帶著他……逃離這個刻薄的地方……
[Under arena twins] C:3 SKY
帶著他從村裡逃出來,已經是好幾天前的事情了。
負傷還沒清醒的他在自己簡陋地消毒包匝後,在那一個夜晚便被自己帶出了村子。
只有基本的生活用具跟糧食,自己帶著他前往了大草原的方向。
這是片神秘的草原,幾乎要跟腰際一樣高的草在風中搖曳著,在日光的照射下會呈現出金色的光芒。
廣大的讓人會迷失,卻也是現在最好的隱蔽所。
在草原中的某個巨大岩石附近自己落了腳,從附近砍了一些樹回來搭蓋了簡單的小屋。
草原不會下雪所以也不會寒冷,還昏睡著的他被安置在小屋的一角,用乾草鋪成的地舖,靠著麻布被子也不會太容易就著涼了。
「……」
因為剛來到這裡要整理許多地方甚至搭建小屋,自己體力已經有些透支。
對於自己如此莽撞的逃出村子現在想起來還覺得不可思議,但已經這麼做了,還是得想想之後該麼辦。
至少先在這裡等穩定了,再看看要不要往大一點的城鎮的好。
不經意地看到昏睡的他,想到他付出那種能力卻遭到如此下場,如果再到別的城鎮的話,還是別讓他輕易施展這種能力吧。
看著,自己不禁笑笑。
連他的名字都還不曉得呢,就這樣為了他拼命。
把他從那個貧瘠的村子帶出來,如果被那些村人們知道一定會被殺掉的。
即使自己很明顯地知道這就是魔族殘暴的天性,但依舊覺得與村人們的隔閡好大。
自己並不是那個村莊本來的人。
處在模糊的邊界地帶,除了環境險峻,更多的是逃難與隱居的人們。
普通點的村子就像那樣,每天含糊過日,危險些的村子,每天有人被殺都不是奇怪的事情。
一個村子一個村子地移動,直到這裡才稍稍覺得安定了些,卻又……
魔界啊……
以前偶然地在某個村落看過一本書,是從前離開魔界出去旅行的魔族們留下的手記。
他們離開魔界所到的那個世界裡,有許多的種族……身上長著毛皮,擁有怪力的獸人;總是躲在洞窟裡,喜歡鑄造金屬的矮小種族……矮人;以及那個世界裡分布最多的、與我們外貌相近的種族……人類。
像是他們所謂神的恩典般,人類擁有天賦異稟的學習能力,能夠使用魔法、甚至操控死人的魂魄,還有可能練就一身威力無比的身形。
沒有天生的蠻力、沒有與生俱來與元素對話的能力,甚至也沒有堅硬的皮膚與銳角保護著的種族,卻能夠在那個世界裡發展地如此迅速且廣大。
那個世界裡有翠綠清新的原野與舒服的暖風,四季都有果實與食物的收成,天空是耀眼的藍色……在魔界裡最難得看的見的顏色……
只是看著文字也讓人嚮往,但身為魔族的悲哀,就是所有能力都在出生的那一刻便被決定了。
高等魔族才能擁有操控元素的能力,必須要血統純正的高等魔族才能擁有真正的魔力,像自己這樣在毫無能力的血脈中,除了與其聯姻以外,不可能有後代變成擁有能力的高等魔族。
但除了蠻力之外,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裡,地位低永遠都沒辦法改變……甚至連離開魔界這種事情,像自己這樣一般的魔族是永遠做不到的。
躺在草堆上的他好像動了下,自己注意到而回過頭,才發現他已經醒了。
「你醒了?你受傷……別亂動。」
伸出手扶好他的身子,讓自己有些訝異的是,即使現在週遭的氣溫已經不低了,屋內也有臨時用石塊搭成的火爐照耀,他的身體卻仍然是冷冰冰的。
是生病,還是虛弱的原因嗎……?
當時的自己,沒有想過這是一個很清楚的提示。
告訴自己,那個夢並不是虛假的,而是它正在進行當中……
「肚子餓了嗎?我有到附近找到一些果實,我去拿。」
輕輕摸摸他的頭,睜著沒有受傷的那隻眼,他安靜地看著自己從袋子裡找出稍早砍樹順便收集的果實。
「多吃幾個吧,這裡的食物滿充足的,多吃點傷口才會好的快些。」
看著他小心翼翼地把紫紅色的小果實往嘴裡送,似乎從沒看過這種果實般,彷彿稍稍地在研究。
「放心啦,這個在森林很多的,可能這裡是草原的關係,所以果實長的沒有森林裡的大……我常吃的,你安心吃吧。」
像是要讓他放心似地,自己也拿起一顆吞了下去。
果實酸酸甜甜的味道讓人心情放鬆了些,吃點什麼的時候,也才覺得事情真的有著落。
「……」
吃完食物休息的空檔,在自己正要幫他去取水解渴時,他細小的聲音才從背後傳來。
「是你……救了我嗎?謝謝……」
聽到他說話自己只是笑笑,面對著孱弱的他自己竟想逞點英雄,揮揮手。
「順便啦!我也早就想離開那裡了……」
邊說著邊走出小屋,外面的日光很強,只是天空仍然看不到一點藍色。
魔界的天空因為有著瘴氣和充斥在大氣中的魔力混合了的關係,永遠都是灰色的。
即使日光透下也不曾見到一點澄澈的感覺,對於想像中蔚藍的天空,自己無從比對。
取回了許多溪流的清水,草原上的水源很少,大多都會有野生的魔獸在那裡喝水。
自己只是毫無力量的普通魔族,如果惹到了魔獸們會有很大危險,所以只能在遠處等待魔獸們離開。
好在今天也很順利地取回了水,日光雖然漸漸黯淡了,但小屋周圍是安全的地方,只要能趕在夜晚前回來就可以了。
「擦個臉吧。」
把取回來的水先裝一部份在用木頭挖洞製成的飲水罐子裡,再把剩下的水倒一些到乾淨的布塊浸濕,交給已經稍微可以起身在小屋移動的他。
「傷口還好嗎?」
擦著臉上與身上的污漬與來不及清理的泥土,自己一邊束緊了用來裝水的皮革袋子邊問著他。
「嗯……這邊已經不是很痛了。」
他淡淡地說著,一邊伸手拆下左眼的包紮,的確……浮腫已經消的差不多了,某方面來說,看起來瘦弱的他卻滿有生命力的。
「嗯!那你休息一下,我來煮晚餐吧。」
剛才到水源邊還有發現一些能吃的水藻,雖然還習慣似地擔心食物不夠,但回到小屋看到他卻只是自己笑了笑。
對啊……已經逃走了,不再是那個大家要一起分攤一點點食物的地方。
但是今後自己要做些什麼,根本還沒開始想啊……
「對了,都還沒問你的名字。」
「我叫做傑斯,你呢?」
一邊吃著簡單的湯,自己隨口問了問。
坐在圓鍋對面的他只是頓了頓,彷彿在思考著什麼,又抬頭看了看自己。
「對不起……」
「別告訴你叫做對不起啊。」
聽到他思考了這麼久竟是說這句話,自己有些失力。
換個角度想想也許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呢,會這樣潦倒到只能赤裸地穿著破爛斗篷,會是什麼情況下讓他變成這副模樣呢?
但不知道名字的話彼此要稱呼也很麻煩,自己抬頭看看他。
「沒關係,要不你說個字,我方便稱呼你就好了!」
「……」
他的神情有些猶豫,似乎在思考著要吐出哪個字般。
好一會兒,他才輕輕開口。
「桑……」
「桑?」
面對自己的確認,他只是點點頭。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他會想用這個字,這並不是個響亮又順口的名字。
但既然他都說了,自己也就這樣稱呼他吧。
「那就叫你“小桑”好嗎?沒問題吧?」
面對自己的詢問,他只是一個勁地搖頭,看在自己眼裡卻覺得很有趣。
也許他真的只是個孩子……
魔族的成長很緩慢,越是高等的魔族就越難從外表看出實際年齡。
自己雖然看起來只比他大了些,但好歹也活了六十多年了。
魔族成長緩慢的依據也是曾經看過的那本書,聽說看起來跟自己年齡相仿的人類,只有十七、八歲呢。
如果是以他的外表來看的話,大概也只有人類十五、六歲的模樣吧。
「你還記得自己住哪裡嗎?」
「……」
一邊清洗著木碗跟調羹,自己隨口問著。
他只是輕輕搖頭,卻沒開口。
就像沒有學過怎麼說話般,他習慣性地用肢體語言表現著他的意見。
「啊……月亮出來了呢。」
差不多是深夜的時候,月色透過了雲層露了臉。
似乎只有夜晚那些瘴氣才會散去,但也無法在漆黑的天空找尋到一點那碧色的影子。
只有一輪巨大白色的月亮掛在空中,淡淡地泛著光芒。
身旁的他緩緩湊近,也抬起頭看著那巨大的月亮。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看著月亮的眼神,似乎有著懷念。
也許看起來就好像月光的他,真的是從月亮來的也不一定吧?
自己腦中作著奇妙的想像,直到這一夜緩緩從月亮消失在地平線的那邊才結束。
[Under arena twins] C:4 TOWN
在草原休息了幾天,小桑的傷也好的差不多了。
雖然意外於他幾乎都只在休息沒有多吃點什麼也能恢復的這麼快,但心中早就有了個底……在見到他不同於一般魔族的外貌以後。
雖然一連串的事件讓自己沒時間去思考,但真正靜下來在草原這個安心環境裡,真正仔細觀察到原本在灰土底下的他其實很特別……
白皙的皮膚透著淡淡粉紅,與剛見面時無異的冰藍色雙眼在日光底下更顯得清楚,一直都被灰土所遮蓋的頭髮,也是一樣的顏色……
幾乎可以說是第一次見到這種顏色的頭髮與眼睛,即使魔族本身毛髮色彩就很多樣化,但這麼淺的色彩真的很少見。
即使是在村落裡,大部分的人毛髮都還是偏深褐色或紅色,幾乎沒有看過這樣偏冷色系的頭髮……再加上他的能力,自己也很清楚,小桑如果不是高等魔族出身的話,一定是某個貴族的孩子吧。
但對於他自己的事情,小桑卻從未提起。
總是用他好奇的眼神看著自己做每件事情,偶爾他也會學自己清洗物品,雖然一開始他的動作有些不俐落,但這樣幾天下來,他也變的很熟練。
像是無意間發現的……他做事情的態度,很認真,認真到彷彿逼著自己要專注般,有些異樣的固執。
因為總是需要購買一些生活用品跟藥水繃帶的,所以自己每隔幾天就會穿越草原到另一頭的城鎮。
那是一座很繁榮的城鎮,幾次打聽下來也知道了那城鎮坐落在某位公爵的領地上,是交通與買賣的中心,顯得很繁榮。
雖然感覺好像離草原很遠,但也是自己誤打誤撞走出來的捷徑。
彷彿擁有不可思議力量的金色草原……試驗過幾次以後自己終於順利地標出了通往城鎮的方向,草原的神祕力量能夠讓人在短時間穿越遙遠的距離,雖然不可思議,但這裡畢竟是魔界啊……憑藉自己薄弱的知識,還無法理解許多奧妙的地方,就像這個草原一樣。
「傑斯……」
「?」
小桑微弱的聲音輕輕喚著自己,傷已經幾乎康復了的他還是顯得有些瘦弱,細小的手臂讓人難以想像他是不是真的魔族。
魔族擁有比較強大的力量與感官,這也是那本手記裡記述的,與魔族相似的人類視力、聽力等等感官都比魔族要弱,力量若沒有經過鍛鍊,連魔族的女性都比不過。
雖是這麼說著,但每次看到小桑的身形,自己還是有些懷疑起那些文字。
「傑斯……你又要去那個城鎮嗎?」
小桑的話語讓自己回過神,不知何時他已經走到身旁看著自己。
「嗯……是啊,得去買一些東西。」
「……可以,帶我一起去嗎?」
有些猶豫,但最後還是說了出來。
小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問著,低著頭不太抬起。
「啊……」
仔細想想也是。
說不定他只是因為什麼緣故而失去記憶而已,如果能帶他到大的地方接受一點刺激,說不定他還能回想起什麼,甚至如果他的家人在找他的話……
自己點點頭,看到小桑露出了些許明朗的神情。
不知為何覺得有些開心。
「為什麼想去城鎮?」
面對自己的問題,小桑沉默了下。
「我想……大的城鎮應該有很多人,可以學到更多事情……」
有些支吾不太能夠順利表達,光是這一陣子的觀察,自己其實能夠稍微猜想到關於他的些什麼,第一他其實知道很多常識,甚至有些深度的知識,但卻好像沒說過話一樣,不善於表達他想說的事情。
而且令人意外的是,他可以看的懂文字,而且讀的速度非常快。
因為那時候趕著要離開,自己只隨便帶了兩本冊子記些事情,他卻能夠看的懂冊子裡記敘的內容……
雖然他什麼都不知道,但自己已經很認真地相信他只是個失去記憶的高等魔族了。
一直都悶在這個草原也難怪……回想當初他第一句告訴自己的話語,就是他很高興見到了其他的人啊。
對著小桑笑笑,自己牽起他的手。
「那你可要跟好囉。」
「……嗯!」
認真地點點頭,自己便帶著他從小屋出發。
也許是幾乎都只在小屋附近活動的原因,他看著廣大的金色草原有些愣了,腳步變的有些緩慢,要自己回頭去拉他往前走。
「這片草原到底是怎麼生成的呢……」
低聲自語著的他還念念不忘地看著沐浴在日光下變成金色的草原,直到自己帶著他離開了低草原的地區。
因為走捷徑的關係,很快地我們便穿越了草原來到了森林地帶。
這是一個很安靜的森林,沒有蟲鳴鳥叫,只有偶爾風吹過的沙沙聲,捲落幾片葉子,除此之外,安靜地令人感到不寒而慄。
「……」
看到小桑彷彿又想停下看些什麼,自己搖搖頭。
「天黑,這裡就會很危險了。」
聽進了自己的話,他的腳步繼續跟著自己移動。
順利穿過了森林地帶,廣大的森林呈帶狀分佈到看不見盡頭的遙遠地方。
地標之大讓自己能夠清楚了解這裡是『那位』公爵的領地……
順著道路來到了城鎮外,人們熙來攘往的熱鬧樣子彷彿吸引了小桑的注意,也許除了那個村子以外,他都沒有機會看到這麼多人吧。
經過了門口的守衛走進城裡,日光還很亮,離天黑還有好一段時間呢,早點出發果然是對的……自己這樣告訴自己。
「這就是穀物,穀物只有在溫暖的地方才能長的好,可以磨成粉製作麵包這類的食物。」
一邊走一邊教導小桑一些東西,專注地聽的入神的他偶爾會點點頭,但都像有些怕生似地,不曾拿起攤販上任何一樣物品。
經過一個販賣飾品的攤位,他的腳步稍稍地放慢了些。
也許寶石與金屬的光澤吸引了他,但自己身上恐怕連碰一下都沒那個錢,自己只好稍稍地跟他介紹。
「這是寶石,左邊那個水藍色的礦物可以用來凝聚水的力量,右邊黃色的據說可以集中精神……」
說著說著,自己不經意地看到了小桑身上穿著的衣服,破舊地在耀眼的飾品前顯得更加黯淡。
因為一直沒有讓他出來,所以也忘了該幫他準備一套新的衣服。
自己只靠採果實與收集藥草到鎮上的店家給人收購以外沒有別的賺錢方式了,頂多只能買些日常用品,還不到買一套衣服的程度。
雖然看著小桑並沒有因為它的寒酸穿著而感到不快,但自己還是偷偷下了個決定……等一有錢,就快點買件衣服給他穿吧……再存一點錢……到城鎮來居住尋求庇護,也讓他能接觸更多人,會有幫助的。
一路走著也買了一些需要的物品,天色也開始要變暗了。
「傑斯……」
自己正想繼續往前走,小桑卻突然叫住自己。
「怎麼了?」
自己回過頭,發現他站在一棟建築物前看著自己。
建築物有挑高的屋頂與磚瓦建造的模樣,大門上有刻著字的石板。
「圖書館……」
「……嗯……我可以進去看看……嗎……?」
似乎不好意思太過靠近,他遠遠地指著圖書館問著。
自己不假思索地點點頭。
「嗯,好啊……那我等下再回來這裡找你,可以嗎?」
只見到他猛點頭,卻難掩興奮的神情,即使他緊閉的嘴角根本沒有變化。
「可別看的太晚啊。」
輕輕拍拍他的肩膀,自己便往街道的方向過去。
看著對方慢慢走遠,有著冰藍色雙眼的男孩才有些緊張地回過頭看著圖書館的方向。
這是鎮上的圖書館,盛大的規模保存著許多重要的書籍,所以門口駐紮著兩個警衛。
「喂!小子,你要做什麼!」
男孩想走近圖書館大門,卻被一個警衛伸手攔下。
「我……我想進去……」
笨拙地回答著,卻被警衛推回了圖書館前。
「你穿的太失禮了!這裡面可是很多貴族在看書的!要進去……先別看起來像條破抹布一樣吧!」
「……」
「可是我只有這件衣服……」
有些瑟縮,男孩低下頭看看自己穿的背心與褲子,沾了許多污漬也被磨破了不少地方,以平常人來說的確已經可以當抹布用了。
「穿這樣……不能進去看書嗎?」
不放棄地又問了一次,卻得到警衛無情的回答。
「不行就是不行!裡面很多高級貴族的,看到你這副模樣,他們以後都不敢來了!」
皺皺眉頭,男孩有些失落。
卻又像是衝動般的動作,男孩想趁警衛心不在焉的時候跑進圖書館,卻沒料到才剛往前跑,竟撞上了一個剛從圖書館走出來的人。
「啊……」
對方的身材挺拔,男孩沒有站穩跌坐在了地上。
「哎呀,你還好嗎?」
男孩撞到的是一個高大的男子,穿著褲薛與及膝的短袍,映著日光餘暉的栗色短髮在風中輕輕搖曳。
「法傑大人!……請不要用您的手碰這個髒小鬼!……」
看到男子伸手要拉男孩起身,警衛正想阻止,男子卻快了一步。
「他只是衣服少了點,也是個人啊。」
溫和地笑著看看警衛,被稱作法傑的男子似乎有著很高的地位,雖然身上的穿著簡單不華麗,但言行間散發的氣質確實讓人有種景仰的想法。
「怎麼了嗎?」
回頭詢問為何男孩會在圖書館門口與自己碰撞,如果不是急事的話,門一直都開著應該不需要這樣莽撞地進門才對,警衛們被問的啞口,只得乖乖承認。
「小的……因為小的認為他的身上穿的太過隨便,讓他進圖書館恐怕有辱其他人的權利,所以……」
警衛緊張地說著,彷彿很害怕眼前的大人會有什麼懲罰似地。
「原來如此……小弟弟,你只有這件衣服嗎?」
男孩點點頭,男子的手彷彿習慣性地放在男孩的肩膀,距離近了就更覺得男子身材高挺,男孩甚至要仰頭才能看的見男子俊挺的五官。
聽過男子的話,男孩輕輕點頭,讓被稱為法傑的男子露出了個溫暖的笑容。
「只穿這樣晚上一定會冷吧,穿上這個。」
邊說男子邊拖下自己的短袍要男孩穿上,一旁的警衛似乎想阻止卻又不敢,反倒是男孩自己有些不好意思。
「我……我沒關係啦……」
想推辭,沒想到男子卻悄悄靠近男孩的耳邊,小聲地說了句話語。
「如果下次他們又不讓你進去,你就到城堡來吧,城堡可是有比這裡還多的藏書喔!……報上我的名字警衛就會讓你進來了。」
男子輕輕笑著摸摸男孩的頭,剛穿上的短袍還有被體溫暖過的溫度,讓人感到很舒服。
好奇妙……雖然是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卻有種熟悉的味道
好不容易放行進了圖書館,雖然警衛喊著下次得帶鞋這樣的話語,但男孩看到圖書館裡眾多的書籍已經顯得很開心。
不經意地想到了方才的那位男性,城堡……這裡只是城鎮而已,他所說的城堡究竟是哪裡呢?
男孩暫時沒有多想,回頭看到自己取下的書,認真地開始閱覽。
「小桑……?」
日光已經要消失了,回到圖書館門口張望著,直到男孩的身影從門口出現,傑斯才趕忙上前。
「小桑,這件衣服是……?」
發現男孩身上穿著一件感覺過大了的袍子,肩膀與腰線可以看的出這是一件短外袍,但卻直接長到了男孩的小腿肚,布樣雖不華麗但材質卻頗上等適合穿著。
「嗯……是一位大人借我的……」
「大人?」
邊往城外離開,男孩一邊簡略地將事情經過告訴傑斯,提到那位大人物的名字時,傑斯的神情變的很驚訝。
「你說那位大人叫做法傑?」
男孩點點頭,傑斯臉上的神情變得有些惶恐。
不能怪小桑不曉得……這個地方,可是被稱為嚎叫公爵的恐怖公爵所在的領地,而法傑就是這位公爵直屬下司,五將軍中的一個啊!
沒有想到小桑會遇到這樣的人,傑斯不由得緊張起來。
「沒有冒犯到他吧?……這件衣服,得快點拿去還才行了!」
擔心著顯得不安,傳聞中那位公爵個性並不是很好,但不能這樣霸佔那位將軍大人的物品……可是不去城堡的話就沒辦法把衣服還他了……
「那位大人說,我也可以到他們城堡去看書喔……」
沒有察覺到自己的惶恐,小桑露出了輕鬆的表情說著。
「……」
如果城堡真有這麼好去,那貴族們為什麼還要去市鎮圖書館呢。
很想這樣回答小桑,但看到他有些期待的神情,自己還是說不出口。
「早知道就不要今天帶你去鎮上了……」
嘀咕著,牽起小桑的手,踏著月色往草原中的庇護所回去。
[Under arena twins] C:5 TURN
在模糊地意識中,彷彿從耳邊傳來的喀嚓聲響漸漸地清晰。
下意識地拉緊了覆蓋身體用的厚布巾,緩緩地睜開眼。
「……傑斯……」
用石頭堆成的簡單小火爐前坐著一個身影,有著深褐色長長到背上的直髮,略瘦的身軀,靈巧的雙手正讓兩顆打火石互相碰撞著。
「小桑,你醒了啊?」
順利點起了火,傑斯一邊把撿來曬乾的樹枝等放進小火爐,一邊起身走到另一邊拿了些東西。
「……」
默默地爬起身,把休息時用來覆蓋身體的厚布巾折好放到睡覺用的草堆邊,少年走到火爐旁坐下。
「我煮一下東西,等會兒吃了休息一下,今天要去河邊割草喔。」
傑斯一邊說著一邊熟練地將處理好的果實與根莖類放進鍋子,拿起一旁裝水用的皮袋子將鍋子裡的水裝到七分滿,然後放上小火爐。
等待著水滾的時間,傑斯拿了一把曬乾的草出來。
這些是在河邊割的野草,有細長堅韌的纖維,傑斯都把這種草晒乾後搓成一條條繩子,然後編織成草鞋拿去市集販賣。
但天氣漸漸冷了,這些草在冬天也會枯萎,所以不趁現在多做一些去賣的話,冬天就沒有收入可以買生活用品了。
少年跟著拿起了幾條曬乾的草一起搓著繩子,草的纖維很粗,在少年手上磨出了一片紅印子,手感的不適讓少年搓的不如眼前的人一般熟練。
「唉……」
「?」
突然聽到了眼前的人在嘆氣,少年抬起了頭。
「這件衣服該怎麼辦才好……」
也許是不經意地看到角落放著的那件外套,高級的質感與這破舊簡陋的小屋,還有兩人身上的服裝比起來顯得很突兀。
傑斯臉上有些無奈,彷彿歸還這件衣服比想像中的還不容易。
「不是……送到那位公爵的城堡去就好了嗎?」
少年有些疑惑地開口,直率地讓眼前的人有些頭痛。
「說起來很簡單啊……但問題就出在那位公爵……」
「雖然我從沒見過,但他的殘暴是出了名的……哪怕是送東西過去,聽說只要他生氣,才不會管你什麼原因,一揮手就可以解決好幾個人呢。」
傑斯煩惱著,傳聞中的那位公爵實在太可怕了,去他的城堡會是這麼簡單的事情嗎?傑斯不敢想像。
「那……」
「那讓我去吧……也許跟他們說一說,會通融讓我還衣服的吧?」
少年似乎不知道那位公爵的可怕之處,讓傑斯陷入了煩惱。
「啊……唉,再說吧……」
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傑斯又打發了少年。
今天的製作不太順利,草鞋沒做幾雙。
傑斯說著越到冬天草鞋越難賣,大城鎮大多都是有錢人家,草鞋這種穿的不舒服又沒辦法保暖的東西,一般人家是不會買的。
在被子裡輕輕摸著雙手,紅紅腫腫的有點不舒服,沒有做過粗工的手竟然如此纖弱,如果不加把勁的話,連傑斯的忙都幫不上啊。
少年縮起身子,準備要闔上眼時,又看見了角落那件外套。
「……」
總是讓傑斯很煩惱的這件衣服,還是快點拿去歸還吧。
今天的天氣有點陰,彷彿隨時都會下起雨似地。
大草原的天氣不太穩定,偶爾早上還是晴天下午卻下起大雨。
好在有岩石遮蔽,否則平常伴著大雨的強風可能早就灌進小屋讓人冷到受不了了。
一大早傑斯就趕到外面去把正在曬的草收進屋裡,要是突然下雨的話就前功盡棄了。
默默地搓著草繩,昨天搓的紅腫的手更痛了,但看到傑斯辛苦的模樣,這一點痛就忍忍吧。
「呼……」
做到一個段落,趁傑斯煮著吃的時候自己稍稍休息了一下,今天的食物仍然跟昨天一樣,是根莖類食物的雜煮,沒有味道的湯,乾硬的薯塊,也這樣吃了很久。
「嗯……這些今天應該可以拿去賣了。」
吃完了東西以後天氣似乎沒有那麼壞,傑斯看著已經完成的一些草鞋說著,拿起布袋子把草鞋收進去。
「啊,那可以順便去還衣服嗎?」
詢問著,卻看到傑斯皺皺眉頭。
「唉……」
似乎是還沒想到辦法,傑斯的考量自己不太清楚,但這件衣服似乎一直困擾著傑斯,自己也偷偷想了個辦法。
趁著天氣還不錯跟著傑斯來到了那個城鎮,通常傑斯一賣都要賣上半天的,自己就會四處看看,或是到圖書館去。
今天要去圖書館,但目的不同了。
「抱歉……打擾了……」
「又是你!今天又想幹什麼?」
圖書館的警衛經過上次的事件以後反而記住了自己,雖然一樣會檢查自己穿的能不能看,但不像上次那樣嚴厲。
在自己提出城堡在哪裡的問題以後,警衛瞪大了眼睛。
「你要去城堡?」
「……嗯,是啊……」
警衛互相看了看對方,然後笑了起來。
「……?」
不能理解原因,自己皺皺眉頭看著他們。
「唉……真是的,真搞不懂你在想什麼!」
「?」
「你想想看,你光在這邊就會被我們趕走了,你穿這樣去城堡他們不打死你才怪!」
「……」
警衛的話語提醒了自己,雖然有些意外,但想想的確是這樣……
不過只是去還個衣服……不是要進城堡的話……
想到當時法傑大人說的,報上他的名字警衛就會放行,自己有些疑慮。
「無論如何還是請告訴我好嗎?」
懇切地問著,警衛拗不過自己,最後還是把其實距離城鎮不遠的城堡位子告訴了自己。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市集的人潮也開始變少了。
少年走回市集尋找著傑斯的影子,即使來過幾次了卻仍沒有記住這裡的方位,好一會兒少年才在一口井附近找到了傑斯。
「小桑,回來啦?」
傑斯已經把販賣的東西收拾的差不多了,包裹看來變小了許多,看來今天賣的應該不錯吧?
看到傑斯臉上輕鬆的表情,少年也微笑點點頭。
「嗯……」
「今天賣的不錯呢,回去吧。」
「好。」
跟著傑斯往回小屋的路上走,經過了那個寂靜的森林,少年悄悄地往某個方向看了看。
綿延無盡的森林某處,就是通往城堡的路……
只是這樣看著也不可能看到,少年搖搖頭,聽到前面的傑斯已經在喊自己了,趕緊往前走去。
「吃飽就快睡吧,最近好像越來越冷了呢。」
回到草原中的小屋,今天的晚餐多了一些菜與乾麵包,應該是傑斯生意好所以採買的吧?
即使是乾麵包也比地薯來的鬆軟,也許是真的因為走久累了,今天的食慾特別好,很快就把手中的麵包吃完了。
「很餓的樣子喔,多吃點吧。」
傑斯看著少年笑笑,把手中的麵包剝了一半遞給少年。
少年只是搖搖頭,靦腆地回應。
「傑斯比較辛苦……自己吃吧。」
似乎因為少年的話而顯得開心,傑斯笑著摸摸少年的頭。
「你真懂事,以前家裡一定把你教的很好。」
似乎因為傑斯無心的話而有些愣了,少年只是輕輕點頭。
就連自己也不知道啊……這些所謂的“態度”。
什麼時候該做些什麼,彷彿從自己睜開雙眼就已經知道了,對於怎麼學到的,如何獲知的,全然沒有相關的“記憶”存在。
「累了嗎?快點睡吧。」
因為自己愣了許久的關係,傑斯催促著自己去睡。
甩甩頭,想這些有什麼用呢?……
深夜的空氣變的很輕,彷彿停止流動了般。
不知怎地突然醒了過來,四周的空氣很冷,自己裹著覆蓋身體用的布巾坐了起來。
「……?」
眼前突然出現一股柔和的光芒,卻沒有照耀在屋子裡,彷彿只有自己看的見般。
泛著淡淡黃金色的光緩緩流動著,偶爾閃爍著,看起來迷濛又美麗。
『……我最小的兄弟啊……』
熟悉的聲音傳進了腦海中,這是……
『是的……我是你最大的兄長,朱弗里……』
充滿威嚴無法讓人忽視的聲音緩緩地流進了腦海,即使好像過了很久,聽到這個聲音仍覺得很溫暖。
『我最小的兄弟……』
『你想前往自己的兄長所在的地方嗎?在那座廣大森林的某處……你的兄長所居住的位置嗎?』
點點頭,但即使只是警衛告訴自己的路,卻仍有許多不了解的地方。
像是能夠讀取自己心中所想似地,朱弗里大人輕輕地笑著,眼前的光芒彷彿包圍了自己,心中有股溫暖的感覺。
『你仔細地看著……』
眼前似乎出現了一幅風景,廣大的森林變成了一條可以輕易辨認的帶子,彷彿從很高的地方往下看似地,地上的一切包括那森林都變的好小。
『看到了嗎?這是你常來到的城鎮……而這裡則是你會經過的森林。』
自個兒點點頭,眼前的景致又緩緩地往上移動,直到一個巨大的建築映入自己眼簾。
大約從城鎮經過森林好一段路,有片淺綠色的廣大山丘,上頭座落著一幢巨大且雄偉的建築物,一下子無法數出的尖塔,塔樓上有著美麗的雕刻,閃耀著尊貴氣息的地方……
這就是……
『是的,這就是你兄長的城堡……』
『見到他,別忘了替我打聲招呼……祝你順利,我親愛的小弟……』
還來不及回應,眼前的光芒迅速地消失,回歸到一片黑暗。
「……」
對著空盪的牆壁皺皺眉,少年低聲地自語。
「……我還沒有說聲謝謝呢。」
隔了一天,傑斯又準備趁天氣晴朗到城鎮去賣東西。
這是個好機會,藉故跟傑斯說不想去,在傑斯出發以後悄悄地帶著那件衣服踏上往城堡的路。
怕把衣服弄髒了,所以自己小心地用布塊包了起來。
循著通往城鎮的道路,自己順利地來到了那座森林。
早晨的森林雖然一樣很安靜,但有從樹梢間透下的光線,看起來反而很美麗。
記住了城鎮的方位以後,自己小心地從森林間往印象中城堡所在的方向走去。
隨著時間經過,早已看不見來時的道路,四周也慢慢被巨大的樹木覆蓋。
不知道走了多久,是不是已經超過了亦或還沒到達,突然發現沒辦法從空中俯瞰的自己,其實很容易就會迷路了。
正當自己摸不著頭緒時,眼前突然閃過了一縷金色光芒,就像朱弗里大人飄逸的璀璨金髮般。
熟悉的感覺讓自己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金色的光芒若隱若現,直到發現前方透出了許多亮光才緩緩消失。
「……!」
廣大的山丘上,遠方屹立著那天所見到的華麗城堡。
親眼見到的感覺遠比那天看到的還要雄偉。
「啊……!謝謝您!朱弗里大人!……」
雖然早已不見那縷金色光芒,但自己心中充滿著感激。
如果沒有朱弗里大人的幫助,自己就沒辦法來到這裡吧?
緩緩走出了森林,自己一步一步地走向了那座巨大雄偉的城堡。
[Under arena twins] C:6 THE DOOR
越是靠近眼前這座雄偉的城堡,越讓人覺得實在不得不讚嘆這座巨大藝術品般的建築究竟是如何造出來的?
巨大白色磚石砌成的外牆,塔樓與轉角處閃耀著光芒的精美石雕,黑色金屬製的欄杆在白色石造建築外襯托的別緻典雅。
四周的空氣像是被巨大魔力給過濾了般顯得清新,在廣大的森林從未聽過的鳥叫蟲鳴,在城堡四周卻不時能聽到。
少年抱著手中用布塊包裹的衣服緩緩走近了城堡大門,厚重的木頭製成巨大的門前有一條小橋,橋底下是在日光下閃著清澈光芒的小河……雖說造成這樣是護城河的模式,但卻讓人感覺僅只是墜飾著意義,實際上並不是真的作為護城河在使用吧。
「抱歉……請問……」
橋頭駐守著的守衛在少年靠近之前就一直盯著他瞧了,見到一身破爛衣服的少年走近,警衛露出了些許不耐煩的神情。
「有什麼事嗎?這裡可是嚎叫公爵的城堡,如果沒事別在這裡逗留!」
警衛威嚇性的話語跟城鎮圖書館的相仿,但這裡的警衛卻讓人感覺高傲了點,也許吧……能夠擔任強大的公爵的警衛似乎也是很令人驕傲的事情……
「抱歉……我拿法傑大人的衣服來歸還的……」
聽到少年說出口的話語,兩個警衛先是愣了下,又互相看了看,最後一起笑出聲來。
「法傑大人不在嗎?……」
見到警衛的反應有些摸不著頭緒,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地詢問著,卻見到一個警衛走近自己。
「啊!……」
沒想到警衛話也沒說,竟抬腳把少年給踢倒,來不及反應被踢倒在地的少年忍著痛疑惑地抬頭看看對自己施暴的警衛。
「小傢伙!說謊也要打個草稿吧!你這髒兮兮的小子怎麼可能有法傑大人的衣服?別跑來這裡惹麻煩了!」
「可……可是這真的是法傑大人借給我的……」
話還沒說完,警衛抬腳又是一陣亂踢,甚至把少年踩在腳底下。
被踢打顯得疼痛的身體讓少年說不出話來,只能緊抱住手中的衣服,包裹的布塊在踢打中鬆開了,露出裡面質感高級的衣服。
「別來這套了!你以為拿件好一點的衣服就能說這是法傑大人的衣服嗎?哼……看你這髒兮兮的模樣,說不定這件衣服也是偷來的呢!」
警衛看到了衣服如此地說著,少年除了無謂地解釋外什麼方法都沒有。
警衛不相信……但衣服真的是法傑大人的啊……不能一直遲遲不歸還的……
少年發覺以現在的情況是不可能親自把衣服交環給法傑大人了,被警衛踢到一旁後,少年又重新用布塊把衣服包好,走回警衛跟前。
「不是叫你別再來了嗎!看來你沒有得到教訓嘛!」
警衛上前作勢又要踢打少年,少年瑟縮了下,又鼓起勇氣說話。
「不……就算你們不相信我,但衣服真的是法傑大人的……能不能麻煩你們替我交環給法傑大人呢?我真的很想環給他……」
遞出的衣服卻被警衛揮手拍落,掉到了地上沾染了沙土。
「啊!……法傑大人的衣服……」
看到少年急忙蹲下把衣服撿起拍去上面的沙土,警衛不屑地笑了笑。
「滿口法傑大人法傑大人……你要是真的要環給他,何不自己把他找出來呢?別在這裡騙人了!快滾!」
警衛似乎沒耐性了,舉起手中的長棍不客氣地毆打著少年,少年緊抓著手中的衣服努力地想閃躲,卻又顧慮著不想讓衣服掉落般地挨了好幾棍。
看到自己追打著少年卻沒有要離開的意思,警衛生氣地加重力道,又伸出了腳踐踏著少年護著衣服的身子。
「還不快走!法傑大人的名字都被你給污辱了!」
「不行……我必須把衣服環給法傑大人……」
少年死命抓著手中的衣服,身子被毆打出了幾道瘀青,還被警衛踩在腳底,少年卻依舊堅持著。
「你這傢伙!……」
警衛似乎發怒了,拿起手中長棍就要使力打下,卻在半空中被攔下。
「不好意思,我忘了交代你們今天有客人……讓你們感到困擾了。」
「!法傑大人!」
溫厚的聲音卻伴隨著有力的手臂在半空中接下了長棍,看到突然出現的法傑大人,警衛嚇了一跳,連忙往後退躬身行禮。
「不……!是小的誤會了,沒想到法傑大人認識這小子……很抱歉!」
警衛似乎很緊張似地不斷致歉,法傑大人只是輕輕點頭示意警衛回到看守崗位,自己走向了蹣跚地從地上爬起的少年身旁。
「法傑大人……」
忍著身上瘀青的疼痛,少年努力地站起身。
似乎想快些把衣服交環給法傑大人,但方才掙扎讓衣服染上了沙土變髒了,少年不知道該怎麼辦。
「抱歉……衣服又被我弄髒了……」
看到少年瑟縮的模樣,法傑只是伸手摸摸少年的頭,拿起了少年手中的衣服。
「不要緊的,傷口還痛嗎?進來城堡我幫你治療一下吧。」
「……可、可以嗎?……」
想到圖書館的警衛說的話,少年有些不安。
「當然可以,你現在是我法傑的客人,禮遇你都來不及呢。」
法傑溫厚的聲音讓人稍微放鬆了點,但跟著法傑走進城堡以後,少年才覺得有些後悔。
光是城堡大廳就有好幾層樓高,刻意做成的圓頂有好多裝飾與華麗的浮雕跟壁畫,地上鋪著很大一片的紅色地毯,看的到的傢俱都顯得高級精緻,在天花板垂掛的巨大水晶吊燈下閃耀著光芒。
少年有些瑟縮,這裡實在太過豪華,穿的破破爛爛的自己似乎與這裡完全搭不起來啊。
像是那些光芒會刺傷自己般,少年只敢從牆邊的陰影慢慢走過,但就連牆上也裝飾著華麗的壁紙與浮雕,哪裡都看的到的氣派與豪華,跟自己簡直是天與地的差別啊。
頭也不敢抬起,少年緊跟著法傑走過了一條走廊,來到了一間比較小的房間。
房間裡有桌子跟椅子,也跟大廳的一樣華麗,雖然這房間的裝飾已經顯得樸素了些,但地上鋪設的紅色地毯還是讓少年緊張。
法傑要少年在椅子上坐下,椅子連扶手都泛著金色光芒,高級皮質的椅墊讓人覺得很尊貴,少年有些瑟縮地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我看看喔……唉呀,警衛們力氣真的很大呢……」
輕輕解開少年的衣服釦子檢視著少年身上的瘀青跟小擦傷,法傑輕歎著,吩咐下人準備了毛巾跟清水來。
「這裡是小接待室,你不要太緊張喔……因為現在這邊比較沒人在使用,所以你先將就一下。」
像是看到少年緊張的模樣,法傑輕聲說著。
一會兒下人拿來了準備的水盆跟毛巾放在桌上,法傑便自己捲起了袖子把毛巾放進了水盆清洗又擰乾,拿來擦拭著少年身上傷口沾染的沙土與擦傷的血污。
「法傑大人……」
想阻止眼前的法傑大人做這種卑微的動作,少年輕聲說著,卻只看到法傑大人微笑著搖搖頭。
「是我沒有告訴警衛你會來,讓你受驚了不好意思。」
法傑動作熟練地不一會兒就把傷口處理好了,吩咐下人拿來的消毒藥水與繃帶也很順利地纏繞了受傷的地方,雖然瘀青的傷口還有點痛,但法傑大人細心的態度讓少年覺得很窩心。
「嗯……這樣就差不多囉,真的很不好意思,特地讓你把衣服送來還讓你吃了點苦頭。」
「如果不急著要回去的話,可以在這裡看點書,順便留下來吃個飯再回去吧?」
法傑熱情地邀約著,少年顯得很不好意思,已經打擾了人家怎麼可以繼續佔便宜呢……
但聽到可以在城堡看書,少年眼中不自主地閃起了光芒。
「呵呵……你真的很可愛呢,那我就帶你去藏書室好好地看看吧。」
輕輕摸摸少年的頭,法傑大人扶起了少年的身子,領著少年緩緩地前往城堡的藏書室。
城堡的藏書室似乎位於一樓的某個角落,法傑大人帶著自己在有窗戶的走廊邊走了好一陣子才到達一扇巨大的木門前。
看似厚重的木門上有簡單的雕刻,形狀優美的金色手把顯得莊重華麗。
法傑大人向門外的警衛簡單說明以後,還特地要警衛記住少年的模樣,彷彿預告著少年之後還會再來這裡使用藏書室般,只能在一旁安靜點頭的少年,內心卻感到溫暖無比。
與警衛說明完後,法傑輕易地推開了巨大的木門,讓第一次看到城堡藏書室的少年訝異到說不出話來……何只是比市鎮圖書館要多而已,簡直是那裡的上百倍……少年望著比自己還要高很多很多直達天花板的書櫃說不出話來,放眼望去全都是書、書、書!一下子數不出來自己所在的這個地方,到底有幾座這樣高大的書櫃。
法傑大人看到少年吃驚的表情笑了笑,把少年帶到一旁,指著一面刻著彷彿藏書室地圖與說明的金屬板給少年看。
「這是藏書室書籍的大致分類……雖然有在整理,但如你所見這裡的書真的非常多……有時候可能會遺漏或放錯地方也說不定……所以如果你發現有擺錯位置的書籍,再麻煩你幫忙擺回去喔。」
法傑大人親切地說著,少年用力點點頭,看看週遭,少年又不經意地提出了個問題。
「法傑大人……這裡還有誰在使用嗎?感覺好像都沒人耶……」
跟市鎮圖書館不同的是,廣大的藏書室裡一點聲音都沒有,感覺不到有其他使用者的樣子。
聽到少年的疑問,法傑有些無奈地笑笑。
「因為這裡是特定的人才能夠進入的地方……不過既然你都進來了告訴你也無妨,其實這裡因為有許多重要的書籍必須保護,如果身上魔力的蘊藏量不夠的話,是沒有辦法踏進這個區域的。」
「……?」
少年臉上帶著疑惑,對於自己毫無察覺這件事情就踏進這裡有些意外。
「其實連外面的警衛也進不來的呢……但既然你能夠進來這裡,就表示你也是上位魔族的成員,也許你自己都不知道吧。」
法傑溫柔地笑笑,但顯然也不知道少年的來歷。
上位魔族也是有更強大能力的魔族,雖然在魔界裡並不是少數,但大多都居住在中央或大公爵的領地哩,擁有權利與優渥的生活,與一般魔族過的是不同的際遇……
法傑簡單地介紹著這令少年不太理解的名稱,言談間卻不會讓人感到高傲……即使法傑大人也是這上位魔族的一員,卻不曾感覺到他輕視任何一位普通魔族。
而且法傑大人雖然連名字都不知道,卻如此熱情真誠地對待少年這點,讓少年由衷地感到敬意。
另外跟少年說明了些需要注意的事情以後,法傑以要開會工作為由離開了藏書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