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之夏
# 冥王
「卡特,這位是今天要調派到你部門的新成員。」
默默地過了平靜的一天,自己的心情也整理的差不多了,一早就被阿爾文先生召喚到他的辦公室,還是一樣沉悶的空間裡卻被一股耀眼的光芒點亮。
阿爾文先生身旁站著的是一位看起來非常年輕的少年,有著伶俐的雙眼,綠色的眼珠襯著一頭梳理整齊打了層次的金髮,展現著讓人無法忽視的存在感。
「他是特別招募來的系統工程師,專長是解碼,你可以稱呼他為拉斐爾。」
阿爾文先生說著,嚴厲的表情稍微看了看自己。
「聽說你的部門在追蹤系統上無法突破,所以我請拉斐爾來協助你,希望能盡快解決最近的事件。」
金髮少年對自己露出了友善的微笑,自己也默默點頭示意。
「可以稱呼你為卡特先生嗎?」
有著綠色雙眼的少年穿著對他來說有些太成熟了的黑色西裝走在自己身旁,年紀不大身高也沒有太高,少年的頭頂只到自己的肩膀。
「你覺得方便的話就可以。」
大概是很習慣跟人打交道的的關係,少年輕易地就能露出迷人的微笑,雖然現在有許多聰明的孩子都在年紀輕輕就專精許多事情,但是自己還是第一次聽到這麼年輕就可以專精虛擬世界系統的對象,多少也讓自己對他的能力有點懷疑,但是既然是阿爾文先生指派的,大概最少有一定的水準吧。
金髮少年受到辦公室外的女性同事們熱烈的歡迎,長相清秀又懂得社交禮儀的少年馬上就博得了淑女們的喜愛,上任的第一天早上根本沒機會進行什麼協助。
「非常抱歉,卡特先生……現在才回來。」
在自己面前合起雙手,金髮少年誠懇地彎下腰表達歉意,夕陽掛在天邊,現在是傍晚了。
「沒關係,她們應該都帶你熟悉了環境吧?我簡單介紹一下辦公室裡的設施讓你了解就好。」
自己搖搖頭表示不介意,指出辦公室裡稍早特別請人為了少年所組裝的高性能電腦,少年似乎本身就是使用電腦的能手,不需要介紹太多他便開始自己做了系統的設定等等的細項,流暢的動作讓自己對少年感到佩服,畢竟他的履歷上面可是寫著他年僅十七歲而已。
「卡特先生,我都設定好可以開始工作了!」
自己正在處理市民寄來的投訴信件,那件事情的案例似乎有減緩的趨勢,但是也許只是沒有被發現而已……自己抬起頭回應了少年,起身將報表交給他。
「這幾個區域在這些時間點出現了闖入者,推測是一般的使用者,但是都沒辦法直接查閱個人資料,你能幫忙查出她們的資料嗎?」
少年端詳著報表與附上的照片好一會,抬頭給了自己一個微笑。
「我試試看!也許系統裡有紀錄到一些細節!」
「那就麻煩你了。」
少年充滿信心的表情讓自己放心了許多,拿到資料後隨即埋首苦幹的少年直到自己催他下班也沒有要離開的意思,自己只好將特別打造的辦公室進出磁卡交給他。
「不要太累,也別太晚回家了。」
「好的沒問題!」
雖然忙了一下午,少年還是露出了開朗的笑容目送自己離開,本來是想陪他一起加班順便了解情況的,但是今天有更重要的事情,加上自己實在對程式碼不拿手……所以將投訴信件處理完就先離開了公司。
走出大樓,門外早已等著兩個人,金髮黑白色的女僕跟黑髮穿著毛料外套的身影,由於一週後就是本年度的作家頒獎典禮,所以今天特別空出了時間要去準備頒獎典禮的服裝。黑髮的身影笑著看看自己,從自己打開的車門鑽進車裡。
「卡特今天好像很忙喔。」
「如果有哪天不忙我會說的。」
回應著理所當然的事情,別說是今天了……從那事件爆發以後,本來就很忙的系統安全部門每天都湧入了上百封的信件,人類大概就是一種永遠覺得自己不安全的生物吧……在心中發著牢騷,直到發現被那雙紫色雙眼注視已久,自己才回過神。
「卡特在發呆喔,安全帶已經繫好了。」
沒有責備自己出神,黑髮身影笑著指指自己的方向,這才發現自己剛才顧著要他們繫上安全帶,自己卻動也沒動,後座的女僕抓準了時機調侃自己:
「哇--難得卡特先生會出錯,果然是大忙人啊!」
自己瞪了女僕一眼,但是這招似乎已經沒什麼效果了,女僕哼著小調坐回後座。
開著車來到了中央都市裡的商店街,雖然稱為商店街實際上卻是一棟高樓,構造類似一般商業都市裡的百貨公司,只是佔地更廣大樓層也比較多,每個樓層細分成許多項目擠滿了店面。
第一次來到商店街大樓的女僕感到很新鮮似地到處看看摸摸停不下來,雖然想阻止她繼續耗時間,黑髮身影卻只是微笑勸阻了自己:
「難得來一次,又不趕時間。」
有時候自己真的覺得這主人實在太縱容這女僕了,昨天也是……說要出來活動就這樣出來了,搭車到中央都市來也完全沒有跟自己報備,視自己主人的安危如廢紙,雖然這小妞還不知道這輕率行動的嚴重性就是了。
陷入沉思的自己被旁邊的笑聲給拉回神,不知道觀察自己多久的主人也忍不住說著:
「卡特真是一點也不浪漫,陪女孩子逛商店街還顧著想一堆事情。」
「那個看到什麼都尖叫的東西才不是女孩子……。」
自己發著牢騷,然後再度從思考裡出神,又被身旁的人喚回……就這樣循環著到了販售禮服的樓層。
「哇--到處都閃亮亮的!」
女僕禁不住大聲呼叫,比起男性的禮服來說華麗又貴氣的女裝光彩奪目,放下貼在玻璃櫥窗前的女僕,自己帶著黑髮身影來到慣用的店家。
「這不是卡特先生跟春樹少爺嗎?今年又得獎了,恭喜!」
迎面而來招呼的是這家店的女主人,是個穿著時髦的中年婦人,總是不經大腦就脫口說出自己服侍的主人身材還像個孩子一般、讓自己每每都得出聲提醒才知道這樣有失禮節的太太。
「外子之前在電視看到得獎的事情就已經著手製作了今年的服裝,我們知道希爾家族的特色就是低調,所以今年的配色也走沉穩路線喔!」
看來店主人不在,女主人走到裡面的工作室拿出了一套以黑色與灰色為基調的西服……跟自己比起來相對窄小的肩膀,是未曾改變過的那黑髮身影的尺寸。
「看來春樹少爺的生活過的很規律,尺寸跟去年比起來幾乎沒變呢。」
女主人喃喃說著不知道是稱讚還是調侃的話,眼前的黑髮身影不斷地投以微笑回應,量完身材確認了尺寸以後,女主人便將西服套上防塵袋交給自己。
「說起來每次我都很想問,為什麼不在這裡試穿呢?如果臨時要修改也方便啊。」
女主人在店門口詢問著,黑髮身影只是輕輕鞠躬。
「因為我不太習慣在外面更衣,很不好意思。」
「啊……哪裡……問了這種問題真的很失禮,希望希爾家可以原諒我的失言……。」
也許是黑髮身影的回答太過正式,惹來女主人一陣驚慌連忙道歉,還好自己的主人很快就化解了尷尬的氣氛,自己雖然想開口卻多次被制止,今天的這身影似乎想試著全部一手包辦。
「咦!……你們已經弄完了?我什麼都沒看到啊||!」
剛離開店面不久就遇到不知道逛到哪裡去的女僕,看到自己手中提著的服裝發出了抗議。
「妳不是逛了整個樓層了嗎?」
「不一樣不一樣!主人穿西裝的樣子我還沒親眼看過啊!」
女僕任性地嘟起了嘴巴,讓自己非常想瞪她一眼外加敲她額頭一拳。
「下禮拜就可以看到啦,芝芝忍耐點吧。」
似乎很了解女僕弱點的黑髮身影笑著拒絕了女僕的要求,自己實在沒辦法表現的這麼果斷……這大概也是自己老是被這小妞給惹到抓狂的原因吧。
「好久沒有一起吃晚飯了呢!」
回到家裡,起居室裡又被少女吵雜的聲音淹沒,端上了許多聽說是這陣子苦練的新菜色,穿著女僕制服的少女得意地介紹著她的作品。
「鰻魚蛋捲、烤雞肉串、章魚燒!」
自己默默地看著眼前擺滿了整桌的菜,低聲問著坐在對面的主人:
「你是拿居酒屋的食譜給她參考嗎?」
眼前的黑髮身影歪著頭笑笑,似乎完全沒有對滿桌不對盤的菜色有意見。
「很久沒吃了嘛。」
「最好這樣也可以維持營養均衡喔……。」
想到一堆瑣事不禁感到頭痛,少女遞來了飯碗,自己中斷了思考接過了盛好的飯。
「區域都已經修復好了。」
原本受損的花海已經經由系統恢復程序復原了,滿山遍野的紅色花海讓人多少感到刺目,好在這個區域固定設定成夜晚的場景,否則在白天看到的話一定會感到很寂寞吧。
「謝謝,卡特真是能幹!」
微笑著向自己表達謝意,這樣的他所說的言詞不禁讓自己心情複雜……人類建立的龐大安全系統、必須嚴格執行才能使用的管理者程式,這一切竟比不上他所得到的物品那樣地有威脅性。
需要收集數據才能復原的背景、必須輸入重重指令才能還原的物品,這些都是為了保護使用者以及系統的平衡所加入的程序,當初為了記住這些繁複程序與指令的自己吃了不少苦頭,而他卻只要在腦中下指令就能夠做到。
「打起精神點吧。」
似乎察覺到自己苦悶的神情,穿著黑色和服的他緩緩走向自己。
他之前那截然不同的模樣還是讓自己怎樣也想不透,系統雖然龐大又有許多因應需求所做的變化,像是染髮、刺青之類,但是那些全部都會被標記上資訊,那天自己看到的模樣、那些系統沒有提供的部分卻完全沒有任何的資訊可以查閱……既是系統開發者才能編寫的部分,又是實際能夠運行的程序,在原開發者養父失蹤的現在到底是誰能夠辦到呢?自己光是想到這裡就感到混亂不已。
「可以問一件事嗎?」
想著他先前告訴自己的那些,自己開口詢問,他只是點點頭。
「珍妮小姐後來到哪裡去了?」
聽到自己的問題眼前的他沉默了,似乎在思考該如何回答自己,那天見到殘破的花海與破損的外套可能發生了什麼事情其實自己心裡已經有個底,雖然看到他好好的沒有受到任何損傷,但是那些著實可以破壞一切的力量卻在這裡留下了痕跡,自己對此實在感到有些不安。
「珍妮小姐她……消失了。」
藍色的眼瞳沒有直視自己,似乎躊躇了許久才說這句話。
「發生了什麼事嗎?」
眼前的他默默低下頭,自己直覺地想到了那把能夠輕易砍裂景色的長刀。
「……。」
似乎察覺到自己神色的改變,他看了看自己。
「珍妮小姐沒有醒來嗎?」
自己搖搖頭,在確定珍妮小姐失蹤以後,公司便將珍妮小姐送到政府開設的醫院去觀察,但是截至今天早上,依然沒有收到珍妮小姐醒來的消息。
「這樣啊……。」
聽到自己的回答以後似乎感到有些喪氣,好不容易發現了關鍵的地方,卻又失去了消息。不只是他,自己也感到有些無力……從這世界消失的人到哪裡去了?是到了另個區域,還是回到了現實?如果都不是的話……自己實在不敢想像。
「我會繼續追蹤珍妮小姐的情況,你別太在意了,那不是你的錯。」
有些悲傷的眼神看著自己,他握緊了纖細的雙手。
「如果我沒有那樣做,說不定她們就不會消失了,我實在……。」
「你別忘記!如果那些人跟你有相同的力量,消失的可能就是你了!」
自己抓住他的肩膀搖晃想提醒他,深鎖的眉頭閉上了眼睛,發生這樣的事情誰也不願意,但是誰都希望能夠保護好自己……他沒有錯,錯的是造成這些事情的人啊!緊握的雙手好一會才慢慢放開,舒展了的眉毛輕輕眨眼。
「嗯……我會好好想想,如果我在這個世界會引來那些人的話,還是暫時不要登入這裡好了。」
遇到難關便積極地尋求解決的方法,這就是他的風格。雖然無法避免有令人難過的事情發生,但是最少降到最低吧……也許他是這樣想的。自己點點頭,看著他緩緩從這世界登出,消失在自己眼前。
「卡特先生早!」
明亮的聲音從辦公室裡傳來,比自己還早到公司的金髮少年充滿精神地跟自己道早,準時上班的態度讓自己對他產生了些好感。
雖然自己負責的是嚴謹的安全部門,卻有著一群喜歡八卦的女同事,現在再加上這引人注目的小夥子……辦公室整天一直有人慕少年之名來拜訪,呈現鬧哄哄的景象,讓自己的神經非常緊繃。
「卡特先生,今天比較早喔!」
餐廳的大嬸笑著跟自己打招呼,午飯時間還沒到辦公室已經擠到不行,因為金髮少年深得大姊姊們的心所以一直有各部門的女性同事來拜訪,自己根本無法專心處理投訴信件……無奈只好提早出來用餐順便透透氣,自己對大嬸苦笑。
取了餐在還沒有什麼人來到的餐廳找到位子坐下,才剛拿起筷子,口袋裡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怎麼了嗎?」
自己看著熟悉的圖片接起電話,話筒那頭傳來輕盈的笑聲。
『現在有空?我正在寫稿,請芝芝幫忙磨墨。』
「她做的來嗎?稿件並不急吧,為什麼不等之後再寫就好了?」
背景傳來了東西被打翻跟少女發出哀嚎的聲音,自己無奈地嘆了口氣。
『因為很無聊嘛,想說芝芝沒做過這個所以讓她練習一下。』
練習?如果以後還有機會用到那就算了,現在這樣實在……自己心頭盪起了漣漪,那些不堪地令人不願回想的事情,咬緊牙讓自己不去想,自己打起精神。
「千萬別太勉強了,今天下班我會馬上回去。」
『卡特才別太勉強了呢,應該還忙的不得了吧。』
是忙的不得了沒錯,不過完全是別的原因……自己在心中發著牢騷,耐著性子結束了話題,看著回到待機畫面的手機嘆了口氣。
「卡特先生怎麼囉,為什麼嘆氣啊?」
不知道是自己太專心在想事情還是真的沒去注意,金髮少年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手中端著餐盤臉上掛著笑容。
「不……沒什麼。」
自己甩甩頭,看著金髮少年在自己面前坐下,裝的滿滿的餐盤裡是各種對歐美區的人來說不常見的菜色,似乎也發現到自己正在觀察他的餐盤,金髮少年聳聳肩。
「昨天看到好多想吃的菜,但是在淑女面前得保持形象所以都沒吃到。」
真是令人感到意外的答案……雖然一直都表現的很成熟,但是終究也是個孩子嘛,自己忍不住心中的笑意,卻又不好意思回答表現出疑惑的少年。
「對了卡特先生!」
自己先用完了餐,起身收拾餐盤準備要回辦公室的時候被金髮少年叫住,自己停下腳步以後,少年笑著挨近自己。
「卡特先生認識那位有名的小說家對嗎?」
多少有些戒心,自己壓低了視線看了看金髮少年,少年睜大眼睛揮揮手。
「不不我沒有別的意思,因為我也是他的書迷!我最喜歡的是他去年發表的山中語系列!因為聽說下禮拜會在中央都市舉辦頒獎典禮……報導上說他今年也會出席,所以我超期待的!」
少年眼中閃著光芒,就像其他喜歡他的讀者一樣,多少讓自己放鬆了警戒。
「是啊,不過拉斐爾是從哪裡得知的呢?我記得我沒有說過這件事情。」
少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搔搔頭,有點難堪地回答自己。
「因為阿爾文先生跟我說卡特先生認識那位作家……所以我才拜託阿爾文先生讓我來中央都市工作的,真不好意思……竟然是這種原因。」
自己有些沒好氣地看了看金髮少年,雖然喜歡他的作品是好事,但是如果影響到工作的意願就不妙了,自己可不想找阿爾文先生抗議……那是超麻煩的事情,只得拍拍少年的肩膀。
「沒關係,不過工作要好好做喔,如果需要門票的話我再替你拿。」
少年的眼睛充滿了光彩。
「真的?我會努力工作的!謝謝卡特先生!」
自己點點頭準備離開,少年又拉住了自己。
「還有什麼事嗎?」
自己詢問著,少年只是吞吞吐吐地開口。
「如果……如果我想送希爾老師一點小禮物……可以麻煩卡特先生嗎?」
真的是個小讀者的模樣呢,自己吁了口氣。
「他不是很希望讀者送他禮物……不過我會替你轉達心意的,他應該也很高興有這麼喜歡他的讀者喔。」
自己露出了微笑摸摸少年的頭,少年的臉紅了起來。
「謝謝卡特先生!」
少年開心地揮手目送自己離開餐廳,明明等下還會在辦公室碰面的,年輕人真的很有活力呢。
下午人潮稍微減少的辦公室裡,少年也專心地工作了,列印出來的報表滿是複雜的數據,自己有些疑惑地看著那堆長到地上的紙捲。
「這是什麼?」
自己撿起一段紙捲看了看,上面全都是以兩位數為主的號碼,少年還一邊忙著輸入東西一邊回答自己:
「事件前區域的編碼!等會要確認事件前後的差異!」
忙碌的少年用飛快的速度敲擊著鍵盤,在他眼前的是滿滿複雜的數字與程序,輸入的都是枯燥無味的東西,真令人無法想像他竟然如此專精這樣的事情……也許在他眼中這些數字就像寶藏一樣令人期待吧?
「有需要幫忙的告訴我喔。」
「好的謝謝卡特先生!」
少年似乎正在處理一大筆資料,沒有抬頭看過自己,只好聳聳肩回到座位。
「要咖啡嗎?」
辦公室外面正在下午茶時間,女同事端了兩杯咖啡開門進來,自己看了看金髮少年,年輕人反應非常迅速,少年馬上舉起手。
「啊!我要!」
女同事笑著將一杯咖啡端給他,另一杯交給自己,下午茶時間外面總是鬧哄哄的,好像這世界根本沒有什麼心機與問題般……大概是自己想的太悲觀了吧,最近也沒有什麼事情發生了,和平的日子可以一直下去嗎?
不經意看到還在用功的金髮少年,像他這樣的孩子也可以有自己的夢想並且期待著去實現吧,在這個世界。
「卡特先生最近都回家吃晚飯呢,很好!」
少女滿意地點點頭,今天桌上的菜色正常多了,自己默默地接過飯碗。
「公司那邊應該比較不忙了吧?」
笑著拿起筷子一起開飯,自己所服侍的黑髮身影問候著,輕輕點頭。
「聽說最近有新人來,沒有變忙嗎?」
大概是女同事們告訴他的吧,自己沒好氣地搖搖頭。
「新人是個師奶殺手,有很多師奶幫我接下照顧他的工作了。」
「師奶殺手?」
面對陌生的名詞,少女疑惑地看著自己。
「卡特以前就是個師奶殺手,當然現在也是,只是他太悶騷了。」
對面的黑髮身影笑著開口,自己皺起眉頭。
「吃飯的時候不要開玩笑。」
飯桌上兩個笑聲讓自己加快了速度清空飯碗。
「主人--還不就寢嗎?」
晚上點起燈的大廳裡,正在打掃的少女對著在二樓書庫看書的主人喊著。
「嗯,好像是時候了喔。」
邊說邊合起手上的書,從降回地面的升降梯上緩緩走下來。
「難得今天想看看晚上的天空,卻烏雲密佈的。」
黑髮身影看著一片漆黑的天井發著牢騷。
「明天會是好天氣的啦!」
安慰著主人,少女笑著說。
「希望是這樣囉!後天就是頒獎典禮了,芝芝想穿什麼衣服去?」
斜靠在樓梯扶手,少女的主人笑著詢問。
「我?我當然要穿著這套衣服去啦!我可是春樹先生家裡的女僕呢!」
少女挺起胸膛似乎對於自己的工作感到很自豪,讓自己的主人發出了“喔--”的聲音拍起手。
「要照顧要求多多的主人也是很辛苦的呢……。」
少女按著額頭做出轉圈圈要昏倒的動作,惹來主人一陣笑。
「芝芝也別太累囉,忙完快去休息吧。」
主人一邊說著一邊往一樓大廳旁的某個房間走去,被限制不能登入虛擬世界的主人這幾天真的力行這件事情,白天看書寫作,晚上則是在卡特先生書房裡附設的和室休息,說到寫作……雖然上次自己問過主人為什麼不在現實中寫作,主人雖然沒有回答自己,但是昨天替心血來潮的主人磨墨,才覺得超級麻煩而且又超級累人的……別說是主人不想在現實中寫作,自己光是想到那過程就想放棄了。
「唉……你真是不會看人臉色啊。」
抬起頭看著黑暗的天空嘟囔,難得主人今天為了看星星留到這麼晚,天空卻絲毫不給面子的沒放晴。在這都市裡雖然人類可以受到保護,即使下雨也不必擔心會被突然淋濕,因為天氣預報總是神準地告訴你幾點幾分會開始下雨,這大概就是生活在人造環境裡的喜與憂吧。
懷念著從前在故鄉每逢下雨就要衝出戶外收被單的日子,少女的嘴角輕輕盪起了漣漪。
「最近關於那件事的投訴案件已經減少很多了,如果沒有意外應該下週就可以恢復登入了。」
對著在和室繼續看書的身影說著,卡特一邊敲擊著鍵盤,顯然還在工作中。
「真的?」
黑髮身影笑著從書中抬起頭。
「我也不想讓你一直花多餘的力氣寫作。」
雖然目不轉睛地看著螢幕,卡特的表情卻還是有些緊繃。
「當作運動嘛!芝芝也說我不健康呢。」
放下書本輕輕躺在和室裡整理好的地舖說著,看著有木頭浮雕的天花板,黑髮身影笑著卸下眼鏡。
「雖然不用戴眼鏡很方便,不過好像都忘了怎麼寫字一樣……」
話還沒說完就沉沉睡去,可見真的很累了,卡特的臉色一沉,從辦公椅上站起。
在和室旁替睡著了的身影蓋好被子,微微起伏的胸膛是活著的證明……即使現在的身體已經不如以前,每個動作都比以前還要艱辛,也堅強活著的身影……自己還想要求他什麼呢?沒有什麼比他的笑容更加珍貴了。
『卡特……春樹說他現在不想見你。』
自己在門口被身為養父的爺爺擋下,好不容易聽說治療告一段落而趕來的自己還是無法見到那個身影,看著自己失望的模樣,爺爺輕輕摸摸自己的頭。
『為什麼……春樹哥討厭我了嗎?』
搖搖頭,爺爺露出了溫柔的笑容。
『他沒有討厭卡特……每個人都有自己心中寶貝著無法退讓的東西,春樹也擁有那樣的東西,所以他現在才無法見卡特喔。』
爺爺說的話讓自己不了解。
『那是什麼樣的東西呢?為了這種東西所以不願意看到我嗎?我該怎樣才能讓春樹哥願意見我呢?』
爺爺只是笑著,沒有回答。
「主人--午飯已經做好囉!」
少女在大廳對著二樓的主人喊著,合起手中的書本放回桌面,黑髮身影緩緩走下樓梯。
「我去買菜的時候看到今天放晴呢!晚上一定會有星星的!」
少女興奮地說著,黑髮身影只是點點頭笑笑。
「那真是太好了,不過芝芝別忘了明天是頒獎典禮喔,今晚得早點休息。」
「咦……啊!怎麼會這樣,太可惡了!主人……如果明天也放晴,我們早點回來吧!啊……也可以拜託卡特先生把車開到公園去,一定可以看到很多很多星星的!」
少女一邊說著一邊揮舞著手中的拂塵把,讓黑髮身影笑著搖搖頭。
「真拿芝芝沒辦法,先去吃飯吧。」
「好--!」
「來,這是明天的門票。」
將印有“年度作家大賞頒獎典禮”幾個大字的票券交給辦公室裡的金髮少年,得到對方一陣歡呼。
「太感激你了!卡特先生,我明天可以獻花給老師嗎?」
金髮少年握緊因為興奮而顫抖的雙手,眼裡閃著光芒,自己有些無奈。
「如果每個人都獻花的話他可能會抱不動喔,如果經濟許可的話可以送個花籃到現場就好了。」
「嗯!好……要訂哪一家的花籃好呢……」
少年點點頭,馬上坐下瀏覽起花店的網站,自己這才想到……依照少年的能力,一個花籃根本就無法影響他的收入吧,畢竟是如此有才能的年輕人啊。
想起那個身影明明也……卻遭逢那樣巨大的改變,自己不禁感到世事無常。
「今天的晚餐是--為了明天頒獎典禮特製的元氣大餐!」
少女自豪地挺起胸膛說著,自己看著桌上滿滿的肉類料理,根本不想抬起頭。
「這次換成蓋飯食譜了是嗎……。」
對面的身影還是笑咪咪地拿起筷子,但是今天他卻是吃最少的一個。
聽著少女邊煩惱該如何處理剩下的炸豬排與烤肉邊把腦筋動到替自己準備便當上,自己發出的抗議讓少女傳來一陣哀嚎,眼前的黑髮身影還是掛著微笑看著牆壁內嵌的電視。
「明天的事情都準備好了嗎?」
喝了一口茶,自己低聲問著,旁邊傳來少女一次拿太多保鮮盒結果全掉到地上的慘叫聲,眼前的身影有些無奈地笑笑。
「每次都是那樣,閉著眼睛都可以準備好了。」
黑色細框眼鏡後面的紫色雙眼半闔著對著電視的方向,讓自己也陷入沉默之中。
現在全世界的人口大約是六百萬……相較於舊世紀來說可能連一個小國的程度都不到,雖然文明的生活令人感到便利,但是對於文化的發展來說還是令人提不起勁,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有時間與本錢從事創作,眼前的身影也是……如果沒有發生那場意外,他現在一定已經成為他從前嚮往的歷史學者了吧。
明天明明就是令人高興的頒獎,今天的氣氛卻如此低迷……自己看了看手忙腳亂打掃廚房的少女,少女似乎也注意到自己的視線,擦擦手走了過來。
「卡特先生怎麼囉?對啦!明天頒獎典禮結束以後我們帶主人一起去公園看星星吧!如何?是個好主意吧!」
自己沒好氣地看著少女,罷了……就是只有她可以想出這種讓人捏把冷汗卻又真切的主意吧,自己沉默了一會點點頭,讓少女一陣歡呼。
「看來卡特先生也開竅了呢!終於拋棄把主人養到生菇的想法了!」
「請妳再說一次剛剛的話。」
「不不我什麼都沒說啦啦啦||」
少女一邊說著一邊逃回廚房,自己吁了口氣看看一旁默默注意方才經過的身影,臉上掛著充滿興致的笑容……少女說的沒錯,自己只是一直讓他感到苦悶不已吧,那些只想保護他的想法也必須要改變才對……。
『春樹哥!你在看什麼?』
黑髮身影站在一個巨大裝置旁,有著長長的筒狀物,一頭寬大一頭窄小,固定在三角形的架子上。
『我在看星星,這個東西是望遠鏡,可以看到很遠的地方喔!』
『很遠?有多遠呢?』
思考了一下,黑髮的身影笑著告訴自己。
『可能是我們活一輩子都走不到的距離喔。』
『真的?這麼厲害?那是在哪裡呢?』
黑髮身影笑開了,藍色的眼眸反射著星星的光芒。
『卡特也來看看吧。』
『好啊好啊!』
滿天的繁星究竟過了多久,不斷地閃著光芒證明著它們的存在,即使那一切可能早已在百萬年前就消失了……我們所見到的是真實嗎?還是來自遙遠彼方僅存的呼喊呢?“現在”這個詞彙,代表的是稍縱即逝嗎……?
「卡特先生--主人--起床囉!」
被不知道響了多久的敲門聲喚醒,自己揉揉眼睛從桌面起身,接近中午的陽光這麼刺眼自己竟然還睡的著,下意識地看向和室裡還熟睡著的身影,自己起身去開門。
「喔喔卡特先生!主人醒了嗎?」
一開門就看到少女的拳頭緊急煞車,似乎發現自己盯著那差點要敲上自己下巴的拳頭,少女一邊傻笑一邊收回了手。
「他還在睡,午飯做好了?」
少女用力搖頭,被自己一瞪縮起身子。
「沒有啦……我是想說今天市場沒開……早上我叫不醒你們,但是午飯不知道要怎麼辦……因為我忘記市場沒開所以都沒有補貨……。」
少女越說越小聲,像是知道自己正惡狠狠地瞪著她一樣死都不肯抬起頭。
「把昨天晚飯剩下的菜熱一熱吧,我等會去幫妳。」
少女感激地抬起水汪汪大大眼看著著自己,但是自己的眉頭一皺就讓她馬上逃離了門口。
「芝芝怎麼了嗎……?」
背後傳來惺忪的話語,回過頭發現和室裡的身影正在摸索一旁的眼鏡,自己走近和室拿起了那副眼鏡。
「沒事……還要一會才要用午餐,再休息一下吧。」
揮動的手停了下來,緩緩地放回了地舖。
為什麼總是勉強自己呢?用笑容帶過自己的疲累,總是不想讓別人擔心卻令人感到心疼,什麼時候那個神經大條的女孩才會發現呢?該順著他的心意還是該為了保護他而開口,讓自己猶豫不已。
「卡特先生--我準備好囉--!」
遠方傳來了呼喚,自己將眼前身影身上蓋著的被單拉好以後起身帶上了房間門。
「卡特先生穿圍裙,嘻嘻嘻。」
少女傳來竊笑,被自己一瞪尖叫一聲往旁邊跑走,但是根本只是意思意思迴避而已,自己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繼續調理平底鍋中的食物。
「像這樣把蛋打散,加入調味料以後再淋在豬排上就可以了。」
聽著自己指導,少女專心地看著,不時點點頭。
「以前都是卡特先生做飯給主人吃嗎?」
少女的疑問讓自己沉默了下,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不,他胃口很小。」
少女臉上的神情僵住了,好一會兒才淡淡地開口。
「這樣啊……。」
自己說的話似乎讓少女陷入了某種情緒,不知道是想緩和氣氛還是逃避這種感覺,自己將鍋鏟交給少女。
「等會起鍋就可以開飯了,我去叫他起床。」
「啊……好!麻煩卡特先生了!」
自己看了看回頭專心顧著平底鍋的少女,才走上樓梯。
「今天的午飯好豐盛啊。」
笑著拿起筷子的身影似乎很有精神,梳洗過換上了乾淨的服裝,因為吃過午飯就要準備到會場進行彩排了,所以先換上了必須穿在裡面的襯衫與長褲。
「等會就可以看到主人穿西裝了,好期待喔!」
少女滿臉興奮地說著,惹來黑髮身影一陣笑。
「不要太期待嘛,誰穿西裝都差不多啦!」
少女用力搖搖頭,握起雙手揮舞著。
「不一樣不一樣--主人穿起來一定會超級帥氣的!」
自己發出輕咳,少女趕忙回到座位。
「不早了,快點吃完準備出門吧。」
「是--!」
用過午飯以後少女正在廚房清洗碗盤,自己則是在他的房間裡替他整理衣服。
「如果等會還是想睡就在車上休息吧。」
「不會啦,睡的很好啊!」
騙誰,自己在心中嘟囊著,小心地替他穿上外套。
「好了,這老闆真是中規中矩的,就算有點變化也沒關係啊。」
在鏡子前轉過身看著身上的西裝,長過腰際的外套有著明顯的腰身,黑色的布料上面有深灰色的直條紋,領口繡上低調到不靠這麼近就不會發現的花樣,暖灰色的襯衫袖口打了小折綴上三顆釦子,雖然穿上外套就根本看不見了,這花俏的設計大概是那老闆娘的主意。
「你一定沒有想過能替希爾家做衣服的感覺吧。」
自己提醒著,黑髮身影只是無奈地笑笑。
「還不都一樣是人。」
要是所有人都這樣想,世界一定會很和平吧,一堆事情就不需要煩惱跟比較了……但是那正是人類進步的動力,雖然讓人感覺有些悲哀可笑,但是這種貧富或者是名望的差別如果將立場反過來,笑不出來的大概是自己吧。
「喔喔喔喔喔跟芝芝想的一樣超--級帥的!」
走出房間讓少女看看成果,少女忍不住大聲讚嘆還比出誇張的手勢,讓黑髮身影笑到合不起嘴。
「芝芝實在太誇張了。」
自己搭住那因為笑而顫抖的肩膀,筆挺的服裝總是讓人喘不過氣,所以才讓人不想為此被束縛……穿上西裝就不想坐下的黑髮身影在起居室裡來回走動,一起等少女收拾完廚房跑進房間換了套乾淨制服才一起上樓準備出發。
「如果覺得累可以先休息一下,要開一段時間。」
自己回過頭對後座說著,不用繫上安全帶的後座讓人可以放鬆一些,黑髮身影點點頭露出微笑,一旁的少女還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帥氣的主人。
啟動了由新式能源運轉的引擎,自己緩緩地把車開上了道路準備前往中央都市。
天氣還熱著,假日的午後街上沒有什麼人,雖然都市裡有強大的空氣調節系統,但是艷陽直射的效果依然驚人……路旁咖啡廳裡擠滿了想避開熱烈陽光的行人。
「今天的天氣真好,太棒了。」
少女看著窗外滿意地點點頭,黑髮身影依然安靜地望著街景,閑靜的午後一切都是這樣地溫婉,令人好想永遠停留在這一刻。
「那我先去附近逛逛喔!主人跟卡特先生請加油!」
跟少女在作為典禮場地的建築物前暫別,參加的受獎者要先進行一小時左右的彩排,只能先讓不能進入後台的少女去打發時間,目送著少女前往附近的小型商店街,自己帶著身旁的黑髮身影進入了場地。
「春樹老師!恭喜您!」
迎面而來的是典禮的主持人,同時也是黑髮身影的書迷,看到他禮貌性地回應微笑給主持人,自己稍稍地加快了腳步。
作為現代少見對於文學有貢獻的人,黑髮身影免不了要常常參加各類的頒獎,除了受獎者稀少以外,也跟現在大部分人類都兢兢業業的生活有關吧。
好不容易結束了彩排,帶著他到休息室稍做休息,自己則是在門外用電話聯絡因為請假而沒有去的公司看看有沒有什麼情況。
『今天你跟小拉拉都請假,辦公室外面來了一群臭男人,活像趕不走的蒼蠅,真想念你跟小拉拉啊!』
女同事在電話裡抱怨著,看來金髮少年今天也來到會場了吧……自己正想抬起頭試著搜尋那金髮身影,就看到他正抱著一盆用紙包裝過的花籃走近休息室。
「拉斐爾。」
「啊!是卡特先生!」
從比自己還高的花籃後探出頭,金髮少年笑著跟自己打招呼。
「嘿咻!」
少年把感覺很重的花籃放在休息室門口後拆開了外面包裝的紙,自己看了一眼花籃裡的花,停頓了下。
「為什麼會用這種花?」
「咦?」
花籃裡滿滿的紅色花朵,細長的花瓣像煙火一樣地放射,紅的炫目,也令人感到打從心理的不快。
「啊……莫非這是不適合的花嗎?我花了不少功夫才叫到的……這下糟了。」
搔搔頭,金髮少年露出了苦惱的神情,自己輕輕搖頭。
「沒關係,我想他不會介意的。不過這種花在亞洲區不適合送人,所以下次多注意就行了。」
金髮少年的表情這才轉為喜悅,連忙鞠躬表達謝意。
「謝謝卡特先生!真不好意思……下次還有機會的話我會了解清楚這邊的文化的!」
本想再跟金髮少年聊幾句,但是會場內提醒受獎者到後台的廣播卻剛好響起,金髮少年對自己揮揮手。
「老師要準備忙了吧!我就不打擾老師了,花就麻煩卡特先生囉!」
少年一邊說著一邊消失在走廊盡頭,自己背後休息室的門這才打開。
「廣播說要到後台了……這是?」
黑髮身影看了看門口的那盆花,自己連忙解釋。
「是公司的新人送的……他是你的書迷,但是對亞洲區的文化不太了解。」
「是嗎……沒關係,也好久沒有在現實中看到這種花了,那位讀者真用心呢。」
笑著彎腰抽起了一朵有著細長花瓣的紅色花朵,放在面前嗅了嗅。
「不過可能是太熱了吧,香味都沒了。」
有些惋惜地將花朵插回盆裡,滿溢出的紅色不知為何讓自己的心情無法平靜下來,彷彿……暗示著即將發生的什麼。
典禮的會場非常大,雖然座位很多但是舞台卻相對的很小,大概就是純粹用來頒獎或者發表談話的場地吧?不知道這個都市裡是不是還有表演舞台劇之類的場地,還沒有逛過太多地方的少女一邊想著一邊走入了座位區。
「歡迎各位蒞臨本次的作家頒獎典禮……」
主持人在台上向參加者致詞,少女心中滿懷著期待……雖然看過主人的作品,但是從未看過主人以作家的身分出席公眾場合,這一切都讓少女有點緊張但是卻又很開心。
好不容易終於要輪到主人上台發表得獎感言,少女想盡辦法伸長了脖子,因為她的座位離舞台區有段距離,更何況舞台又那麼的小。
「喔喔喔!」
自己尊敬的主人終於從舞台一側的布幕後走了出來,卡特先生則是跟著走出來以後站在布幕旁邊……雖然一直沒有好好問過卡特先生到底負責為主人做些什麼,但是現在專心注視著主人與台下的卡特先生看起來就像主人的保鑣一樣讓人感到很安心。
主人的感言就像在跟大家聊天一樣感覺很親切,台下不時傳出了笑聲,好不容易結束了演講,主持人正從一側的樓梯走上舞台要準備頒獎的時候,卡特先生卻突然把視線轉向了自己的方向。
「趴下!」
自己還來不及反應發生了什麼事情,只看到卡特先生衝往主人的方向伸手抱住了主人的身子撲倒在舞台上,而講台上的麥克風也在同時發出了非常大的撞擊聲掉落地面,自己周圍的人突然起身開始喧嘩。
「快搶走他手中的槍!」
「壓住他!」
「警察快!」
自己回過頭發現背後一團混亂,有的來賓縮在座位上抱著頭,有的來賓害怕地互相擁抱著,客席旁的走道有許多來賓跟警察團團圍住了一個區域發出了喧鬧聲,經過一番折騰後,自己看到了警察從人群包圍的中心拿出了一個物品。
「槍……?」
漆黑的槍讓自己心中感到一陣惶恐,剛才的巨大聲響,是槍擊……?
是誰……而且是對著主人做出這種事情,自己的眼眶突然湧出了淚水。
「卡特先生!……」
自己急忙起身在混亂的人群中跑向了舞台,卡特先生已經把主人抱到舞台的布幕後方,看到卡特先生懷裡一動也不動的主人自己急的哭了出來,忍不住伸手搖晃著主人的身子。
「主人……主人……!」
自己顫抖地放在主人肩上的手被輕輕按住,卡特先生懷裡傳來了微弱的聲音。
「放心……我沒事。」
搭上卡特先生的肩膀,主人挺起了身子站起,卡特先生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攙扶著主人起身。
「主人--……」
自己的情緒這才放鬆下來,忍不住抱著主人大哭,大家都沒事真的太好了……卡特先生伸手摸摸自己的頭,溫暖的感覺才讓自己震盪的心情慢慢驅於平穩。
離開了因為槍擊事件而中斷的頒獎典禮,大家都花了點時間讓警察們做了筆錄,卡特先生開車回家的路上,自己看著身旁悄悄睡著的主人。
「主人好像很累呢……。」
卡特先生只是沉默地點點頭,沒有開口。
今天的天氣雖然好,但是地上的人卻沒有心力再去等待星星了吧……自己望著窗外滾著夕陽的雲彩,輕輕摸摸靠在自己肩膀的主人柔軟的黑髮,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什麼原因,沾染著煙硝的味道。
『如果想好好休息的話,不要勉強。』
勾起回憶的紅色花海,黑髮身影對著眼前的螢幕微笑。
「我會的,但是今晚就讓我在這裡安靜一下吧。」
『……如果不介意我幫區域加上密碼的話。』
「卡特如果擔心的話就加上吧,倒是你也該快點休息,今天發生了這種事情,明天一定會很忙吧。」
笑著結束了通話,眼前的螢幕發出了嗶聲後關上了,週遭響起了系統語音。
『本區域即將轉換為安全區域……』
輕輕嘆了口氣。
「……如果這方法有用就好了。」
藍色的雙眼看著花海的那一頭,隨著風起舞的花瓣之後,緩緩地出現了一個身影。
自己站起身,特製的滿月投射著蒼白的光芒,雖然刺眼但卻不像現實中那樣地會讓身體感到不適,自己看著緩緩走近的身影。
有著一頭黑色長髮直到腰際,穿著卡其色點綴皺折的連身洋裝,面貌清秀卻打著赤腳,有著亞洲人面孔的少女出現在自己面前。
「……啊。」
令自己感到意外的是……眼前的少女竟然開口了,看著自己露出了訝異的表情,隨後像是不敢相信地退了幾步。
「是春樹老師嗎?我在網路上看過您的照片……沒想到會見到您本人!」
用本人形容在虛擬世界的自己有點微妙,自己對少女點點頭露出了微笑。
「嗯,我是春樹……歡迎妳來到我的花園。」
少女的臉上露出興奮的神情,但是又有些為難地低下頭。
「我是不是不小心走到春樹老師的私人區域了?抱歉……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來到這裡的……。」
少女有些惶恐地遮住了臉,自己輕輕把少女的手挪下。
「妳會來到這裡表示我們有緣吧,請別介意。」
少女似乎感到放心許多,端詳著自己的臉好一會,才緩緩開口:
「我是來到這裡以後才開始看春樹老師的作品的……因為我沒辦法在現實中翻閱書籍,來到這世界以後看了很多老師的書,讓我渡過了很多美好的時光……雖然這樣說很奇怪,但是我真的很感謝春樹老師寫了那麼多動人的作品。」
少女笑著談論自己的事情,緊握的雙手還有些猶豫。
「那真是太好了。」
自己稍稍地看向少女的方向,坐在自己身旁的她沉默了許久,反覆地低下又抬起頭數次以後,少女才說出了心聲。
「其實……我在幾年前發生了車禍,變成了植物人……爸媽說過我不可能醒了,但是很感謝有這個世界可以接納我的大腦,讓我可以透過這個世界說話……一開始其實我是很怕的……因為我很喜歡自己週遭的一切,所以要我放棄那些我實在做不到……還因為這樣哭了很久,雖然眼睛不會因為這樣就覺得痛,也不會因為這樣就覺得口乾,但是我還是害怕……如果有一天這個世界消失了,我會到哪裡去呢?會就這樣消失嗎?還是只能留在那軀殼裡面……什麼都不能做呢?」
少女一口氣說了很多話,讓自己感到有些心疼……她也是不願意把自己的害怕說出口的人……只是怕關心她的人擔心而已,下意識地舉起手摸摸她的頭。
「放心……這裡會一直存在,為了像妳這樣愛著世界的人,一直存在下去喔。」
少女不知道是因為自己的安慰發生了作用還是害怕的關係流下了淚水,但是少女還是露出了微笑對自己點點頭,自己緊緊地將她擁入懷裡。
「你真的是很善良呢。」
懷裡的少女突然失去了溫度與色彩,自己就像早已預知這一切般從少女面前起身,不遠處緩緩走來了另一個身影,令自己感到訝異的是這身影與先前所有的造訪者有絕大的不同。
站在自己眼前的人是個男孩,有著跟花海一樣鮮紅色的眼睛,有層次的俐落短髮卻沾染著月光的顏色,身上穿著寬大的黑色連帽外套,下半身穿著藍色勾出破洞的牛仔褲與布鞋。
排除隨處可見的日常服裝,眼前的少年身上那銀白色的頭髮與紅色雙眼都是系統所不能做到的設定,只憑這兩個部分就能斷定他大有來頭,自己繃緊了神經看著他。
「你不害怕下一秒她身上就伸出黑色的絲帶把你切成兩半嗎?根據以往經驗,來到這裡的女孩們都會變成這樣……你知道的吧?」
少年的聲音有著鮮活的韻律,可以感受到真的是年紀不大的孩子,自己搖搖頭。
「如果你是這樣打算的話,現在我就不會在這裡了。」
只見少年睜大雙眼,然後抬起頭大笑。
「哈哈哈……你真的很有意思,我欣賞你。」
少年又往前走了一步來到自己面前不到一個人高的距離,因為自己所處的地方是這人造滿月最亮的區域,所以少年的五官也看的非常清晰……但是根據他那規格外的頭髮與雙眼判斷,有可能連長相也不是本來的模樣吧。
少年伶俐的雙眼打量著自己,一直沒有伸出外套口袋的雙手這才緩緩抽出,手上戴著有皮革反光的半指手套,幾枚銀色厚重的戒指在光線下閃閃發光……時髦的裝扮真的像是個孩子呢。
「就像你想的一樣,我要的是你身上的『那個東西』,希望你可以乖乖配合我把它交出來。」
少年臉上露出了迷人的笑容,像是毫無心機的笑容,自己才更能感受到那背後的恐怖之處……可以輕易地綁架女孩們,操控她們闖入備受保護的私有區域,可以像現在這個女孩一樣輕易地暫停使用者的權利……眼前這個少年就算不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也身處在一個不得了的團體裡面吧。
「如果我交出來,你就不會讓她們再這樣了嗎?」
少年笑而不答,自己看了看一旁呈現無彩色的少女。
「我只能告訴你如果不交出來,我也可以讓那少女永遠無法登入這裡。」
少年的話與讓自己睜大雙眼,眼前這天真無邪的面孔竟然可以說出這種話,看來自己真是低估他了……反覆掙扎的內心,鬆開又握緊的拳頭,自己想到了那天自己接過那朵花的時候,腦中響起的一句話:
“……生日快樂,春樹。“
一直以為那只是自己聽錯了,是思念失蹤已久的爺爺的錯覺,但是那聲音清晰地在腦中響起……至今仍然無法忘記,是在寒冷冬天出生的自己這幾年來最想聽到的聲音跟話語,自己甩甩頭。
「我知道了,就交給你吧。」
自己伸出了手燃起了火焰,火焰沒有包圍自己,而是在燃燒殆盡後出現了那朵花的樣貌……自己曾經試過丟棄它卻從來沒有成功。無法毀損也無法丟棄的物品,如果是這少年的話能夠奪走嗎?自己無法預測,只能相信。
「放在地上,然後退後十步。」
自己乖乖地遵照少年的指示後退,少年露出得意的笑容走到了花前。
「什麼嘛,竟然是這麼簡單的東西。」
少年咕噥著,彎下腰正要拾起那朵花時,花朵卻發出了強烈的光芒。
「什麼……!」
少年來不及反應,被噴出的火焰包圍,發出了慘叫。
「怎麼可能!……明明什麼也沒有……!」
少年不知道開啟了什麼程式驅散了火焰,但是卻不敢再度靠近地上的花朵。
自己實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警戒地看著少年,少年只是瞪了自己一眼。
「沒想到是這麼複雜的東西……真是被他給騙了……」
少年因為接觸到火焰而被燒去的外套底下露出了他的肩膀,刺著黑色的樹枝點綴了圓形有尖端的葉片,在白皙的膚色上非常顯眼,自己正想追去,少年卻跳上了半空中。
「看來不來硬的不行了……在這之前你就好好珍惜被爺爺保護的感覺吧!我們會再見的!」
少年的身影化成了一團煙霧,隨著風飄散消失在夜空。自己來不及追上少年,卻記住了少年離開前最後說的話。
爺爺……?為什麼他會說自己受到爺爺的保護呢?那個少年從這之中看到了什麼嗎?……自己回頭看了看躺在地上的花,輕輕揮手,花朵便化成一團火焰回到自己身上。
望著眼前碩大的滿月,自己那一天聽到的話語,是真的嗎?
如果那是真的,自己確實收到了與眾不同的禮物呢,爺爺……。
「為什麼不把我叫醒?」
打了電話召喚了卡特來到花海,請他幫忙把在少年離開後就恢復了的少女帶回街上,送了少女離開以後回到花海,卡特繃緊的神情讓自己感到有些歉意。
「抱歉,我想了解對方到底想做什麼……。」
下意識地把眼神別開,卻被卡特伸手轉回面前,緊皺的眉頭直視著自己。
「請你想想有人會擔心你,不只是我……還有你的父母親……甚至是芝芝!」
輕輕把雙手搭上卡特的掌心,卸下了那雙溫暖的大手。
「我知道了……下次我會告訴你。」
眼前的卡特震了一下,雙手搭上自己的肩膀低下頭,掐緊自己肩膀的雙手傳來些許顫抖,為什麼只有這種地方會做的如此真實呢,明明現實中我們都在同一個空間,可以很快就互相碰觸到對方,確認對方的呼吸,卻還做的如此真實……連因為產生情緒而變的急促的呼吸都聽的一清二楚,自己伸出雙手擁抱了眼前的身子。
「抱歉……請別為我擔心了,我知道的。」
眼前的身影遮蓋了房間的光線,自己花了幾秒才平定了心中受到的驚嚇。
「芝芝,可以不要一大早就嚇我嗎?」
無視自己說的話,少女趨前逼近了剛打開連接器大門的自己,讓自己不得不往後退。
「嚇人的是誰?」
下意識露出了微笑,自己現在應該笑的很憨……芝芝應該是一大早就接到卡特的命令,所以才會在門外守候自己,自己眨眨眼。
「好好……我知道了,卡特都說了對嗎?」
少女鼓起了嘴,顯然還不想放過自己,自己只好舉起雙手投降。
「主人小心眼!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講,你知道昨天芝芝有多擔心嗎?」
自己被少女的食指戳了好幾下,陪著笑臉慢慢起身,不管是惹到卡特還是眼前的少女都很難收拾啊……自己在心中抱怨,但是卻不曾感到生氣。
「不會再發生了,好嗎?」
站穩了身子,自己看著少女,少女只是沉默了一會。
「好……好吧,姑且就相信主人了!我拜託卡特先生下班以後回來討論一些事情,因為主人實在睡太晚了!所以等會卡特先生就要回來了!……總之,先來吃飯吧!」
少女一邊囉唆著一邊替自己換上慣用的和服,看到房間裡掛著的時鐘才發現原來現在早就是傍晚了。眼前的少女一定擔心了一整天吧,就像卡特一樣,自己真的得加油一點才行了……最少得堅強起來保護自己。
「喂?卡特先生?喔好……。」
才剛走出房間放在迷你和室旁矮櫃的電話就響了起來,少女趕忙跑去接起,沉默了一會,隨後回頭看了看自己。
「怎麼了?」
自己出聲詢問,只見聽著電話的少女慢慢地露出欣喜的笑容。
「卡特先生說,珍妮小姐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