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之夏
# 電子宇宙
投射在建築外牆白色瓷磚的兩個黑色影子漸漸放大,被踩破了的瓷磚四散、飛落到灰色的柏油路面,建築物本身懸掛的巨大彩色看板彷彿也被震動。
『主人!小心後面!』
呼叫器傳來的女聲充滿著緊張感,就像不在這驚險場景中也能感受到千鈞一髮的危險般,從這場戰鬥一開始就在耳邊大呼小叫的。
看著前方一路踩碎建築物外牆瓷磚的對手疾使而來,還是先別在意呼叫器裡傳來的尖叫吧。壓低身子然後高高蹬起,翻身越過撲了空的對手,在不踩碎瓷磚的情況下著地。
『主人!』
知道了知道了……對方這不就狂奔過來了嗎?說來說去也是個普通人,在有條件限制的這區域裡面卻可以做出超越規則的行動,怎麼看都是無法想像的事情吧?已經習慣了甚至自己也是這個樣子的現在,真讓人懷疑這些事情的真實性。
該結束這場戰鬥了,仔細看看這次的對手,偷偷地留下他的個人資料吧……即使到現在也不清楚這一切到底是如何開始的,至少記得到底發生了些什麼事情,茶色的頭髮隨著動作飄逸著、有著黑色眼瞳像是亞洲區的少女臉上毫無表情,流暢地奔向自己的身子穿著點點花色的春裝與涼鞋,怎麼看也不覺得是該在這裡戰鬥的模樣,但是終於可以結束了,不管有沒有意識或者害不害怕,現在之後都可以休息了……所以,閉上眼睛吧。
在一瞬間搭住少女的肩膀,壓低身子用單腳作為重心背著對方旋轉了一圈,手中的銀色光芒劃開了眼前的黑色幻影……少女開口卻來不及尖叫,身軀化成了細碎的光點,然後消失在空中。
「呼……最近的戰鬥,好像越來越驚險了?」
拿下頭罩式的投影螢幕,這是為了身歷其境所開發的新技術產品,除了可以模擬三百六十度觀看以外,也附有多聲道的音響設施,但是不管是哪個牌子的產品都會附加一條建議:請勿長時間使用。
「總是想盡可能減少破壞的情況嘛。」
一旁還躺在全罩式連接器的身影開口說著,看起來像木製附有天頂的床,裡面卻安裝著可以開關的強化玻璃罩,所有儀器與管線都精巧地藏在床頭木櫃裡,最外側還附了一扇摺疊式的拉門……就算不看使用目的,也覺得是件精美傢俱。
「真奇怪呢,明明馬上就可以把場地復原的。」
少女嘟著嘴看向拉門後打開玻璃罩從床上坐起的人,雖然穿著睡衣但是絲毫沒有睡過的凌亂摺痕,連披肩的長髮也非常整齊,純黑中泛著自然的光澤。
「不知道拿來修復場地會不會消耗掉什麼,搞不好有一天突然就不能用了呢!」
瞇起雙眼笑笑,隨手拿起擱在桌上的細框眼鏡戴上,調整好位置以後,眼鏡後的紫色雙瞳看向了方才的少女。
坐在旋轉椅上的少女穿著黑白色系的女僕裝,黑色的釦子點綴在白色的圍裙上,這是她的慣用服裝,同時也代表她的職業。
少女甩甩綁成兩束粗短馬尾的金色頭髮,戴上了剛才因為使用頭戴式投影器而卸下的眼鏡||金色圓框可愛的眼鏡,映著臉頰上的雀斑與她天藍色的大眼睛。
「話是這樣說啦……但是危險度好像增加了呢!如果在那裡出了什麼意外,不知道會不會跟著影響這邊呢!到時候我該怎麼跟卡特先生交代啊?」
少女對眼前的人發著牢騷,一邊收拾桌面站起身,拍拍壓皺了的裙擺。
「就知道芝芝最怕卡特了。」
「主人請不要挖苦我了,要更衣嗎?」
少女吐吐舌頭,拿起一旁折的整齊的黑色衣服。
眼前的身影笑著點點頭,看來似乎是這位少女的主人,環顧四週,陳設簡單的房間看不出所在地的豪華,畢竟能夠有足夠資金雇用女僕的地方在這時代並不多,僅僅貼上白色壁紙跟擺放木製傢俱的房間似乎只能代表這房間的主人喜歡簡單罷了。
「不早囉,主人要用晚餐了嗎?」
迅速地幫主人更衣完,被稱做芝芝的少女走出房門回頭詢問,後頭順手關燈帶上房間門的身影現在穿著一身黑色被稱做和服的亞洲區傳統服飾,黑色細框眼鏡後的雙眼瞇起露出微笑。
「好啊,我想吃煎蛋捲。」
少女露出了無奈混雜著焦慮的表情。
「一定是早上做的不好吃吧,主人……現在是晚上……。」
「給芝芝多練習一下也好啊,還是芝芝比較想讓卡特要求你練習做煎蛋捲?」
露出迷人微笑的身影笑著將散落到臉頰的頭髮塞回耳後,和服寬寬的衣袖底下露出白皙的皮膚與修長的手指讓人心動,細緻的臉頰與五官連少女也覺得羨慕,但同時也讓少女不由得從心中升起怒火。
眼前的主人是個男性,今年三十六歲,不老妖怪亞洲人是也。
「亞洲人都是魔鬼……。」
少女結束心中的思考迷宮,理出莫名其妙的結論,已經在迷你和室的桌旁找好位置坐下的主人似乎一點也不在意地保持微笑,順手打開了和室牆壁內嵌的電視。
『最近由移民局頒布了新的法令,提高了移民到世界政府衛星群都市的審查資格難度,學者們認為這項措施能夠有效遏止本地的犯罪率發生……』
「最近真的常常看到警察先生們在巡邏呢。」
端上了暖胃用的味增湯,紅白味增的湯底浮著幾塊豆腐,還有墨綠色的海帶。
「卡特最近比較忙也是因為這個吧,這種法令是這裡跟那裡都要同時進行的呢。」
還沒等少女放上桌面就隨手端起托盤裡的湯吹去熱氣,少女雖然發出啊--的抗議聲卻被忽視,只得小心地將另外兩碗湯蓋上蓋子以免馬上就涼了。
「倒是不太清楚卡特先生的工作呢。」
一邊說著話一邊打開鋁箔包裝的高湯塊放在熱水中攪散,再放到多功能電子鍋裡加熱,敲了幾顆蛋在碗裡,加入磨好的山藥,順手丟了片昆布到高湯裡,看起來非常熟練的動作襯在金髮雀斑的身影上就是有點違合感。
「他的工作就那樣啦,反正以他的個性不管做什麼都會變成大忙人的。」
興致盎然地看著眼前的少女在開放式廚房團團轉,黑髮青年托著下巴隨便轉著電視頻道。
『本屆文學獎小說組將再度由熱門小說家春樹‧希爾獲得……』
啪。
『明天的天氣預報為……』
「等等等等等等一下啦春樹先生!」
急忙放下手邊工作的少女轉過頭來抗議著,和室桌前坐的東倒西歪的身影露出了疑惑的表情,讓少女扁起嘴。
「自己得獎的新聞就這樣轉掉,如果您不想看的話至少我想看啊!」
「啊,是這樣啊。」
揚起眉毛又將頻道轉回,電視裡映出了某個垂掛紅色布幕的舞台上正在頒獎的模樣,一會又來了個近距離特寫,披肩黑髮戴著細框眼鏡的身影跟電視前這慵懶身影如出一轍,除了坐的東倒西歪這件事以外。
「偶爾也有些身為熱門小說家的自覺吧!」
似乎很不滿意自己主人平常的懶洋洋生活,少女雙手叉腰看著眼前的主人。
「一直維持形象多累人啊。」
說完又撐回桌面活像沒骨頭般,少女只得搖頭嘆氣繼續做她的課題煎蛋捲。
「你們已經開飯了?」
隨著開門聲響出現在這空間的陌生聲音發出了詢問,從樓梯走下來不忘觀察四周的是有著一頭俐落黑色短髮、細長但銳利的黑色眼睛,身材高挑但是肌肉線條勻稱的男性,隨手將脫下的西裝外套掛上樓梯口的衣帽架,走向了和室桌。
「卡特先生來的正好,晚飯馬上就做好囉!」
少女端著剛做好黃澄澄的煎蛋捲上桌,黑色短髮的男性皺了下眉頭。
「晚餐吃煎蛋捲?」
「是春樹先生叫我做的。」
少女看了看一旁托著下巴的主人,黑髮披肩的主人只是笑笑。
「早上做的太難吃,所以叫芝芝練習。」
「我說春樹先生,不管是不是真的很難吃也不要這麼直接地講出來吧--」
「那,早上做的難以入口。」
「我收回剛剛那句話,說難吃就好了。」
少女哭喪著臉回到廚房,短髮的高大身影回過頭。
「最近可能會很忙,如果過了這時間還沒出現的話,就不用準備我的份了。」
「知道了--新聞有報導了,是那個新政策吧?」
短髮身影點點頭,不改嚴肅神情,卻稍微鬆開了襯衫領帶。
「聽說是最近在虛擬世界的犯罪量增加了,大多都是惡意破壞公物與入侵私人住宅的案件,前者雖然只要修復就可以,但是後者目前還是不清楚怎麼辦到的。」
下意識地與端著煎魚出現的少女對看一眼,披肩黑髮的身影補足了微笑又回過頭看著眼前的卡特。
「私人住宅應該是只有持有者才能進入的吧,難道有人破解了?」
「不知道,理論上並非不可能,但是私人用品的編碼很複雜,現階段最高級的器材也必須花上好幾天才有可能破解……更別說那些看起來都是隨機行動的案件了,與其說是大費周章地破解,不如說是鑽了程式某處的漏洞。」
卡特接過少女遞來盛好的白飯放到披肩黑髮面前,又接過一碗放在中間的位子,最後才擺在自己面前。
「看來卡特必須忙上一段時間了呢。」
笑著合起雙手,待少女也坐好以後,一起唸出了感謝糧食提供者的句子。
「所以你們最近也要注意週邊安全,畢竟闖入民宅這種事情可是比較常在現實世界發生。」
嚴肅的表情說著,順手夾起一塊蛋捲入口。
「不合格。」
一旁的女僕大大地嘆了一口氣,垂下肩膀。
「我們會注意的,卡特也別太忙囉。」
微笑地看向一旁眼睛水汪汪的少女。
「明早繼續做。」
「惡魔……惡魔……亞洲人都是惡魔!」
即使少女顫抖的聲音嘀咕著,今天的晚餐也一如往常地和平渡過了。
拿下頭罩式的投影螢幕,這是為了身歷其境所開發的新技術產品,除了可以模擬三百六十度觀看以外,也附有多聲道的音響設施,但是不管是哪個牌子的產品都會附加一條建議:請勿長時間使用。
「總是想盡可能減少破壞的情況嘛。」
一旁還躺在全罩式連接器的身影開口說著,看起來像木製附有天頂的床,裡面卻安裝著可以開關的強化玻璃罩,所有儀器與管線都精巧地藏在床頭木櫃裡,最外側還附了一扇摺疊式的拉門……就算不看使用目的,也覺得是件精美傢俱。
「真奇怪呢,明明馬上就可以把場地復原的。」
少女嘟著嘴看向拉門後打開玻璃罩從床上坐起的人,雖然穿著睡衣但是絲毫沒有睡過的凌亂摺痕,連披肩的長髮也非常整齊,純黑中泛著自然的光澤。
「不知道拿來修復場地會不會消耗掉什麼,搞不好有一天突然就不能用了呢!」
瞇起雙眼笑笑,隨手拿起擱在桌上的細框眼鏡戴上,調整好位置以後,眼鏡後的紫色雙瞳看向了方才的少女。
坐在旋轉椅上的少女穿著黑白色系的女僕裝,黑色的釦子點綴在白色的圍裙上,這是她的慣用服裝,同時也代表她的職業。
少女甩甩綁成兩束粗短馬尾的金色頭髮,戴上了剛才因為使用頭戴式投影器而卸下的眼鏡||金色圓框可愛的眼鏡,映著臉頰上的雀斑與她天藍色的大眼睛。
「話是這樣說啦……但是危險度好像增加了呢!如果在那裡出了什麼意外,不知道會不會跟著影響這邊呢!到時候我該怎麼跟卡特先生交代啊?」
少女對眼前的人發著牢騷,一邊收拾桌面站起身,拍拍壓皺了的裙擺。
「就知道芝芝最怕卡特了。」
「主人請不要挖苦我了,要更衣嗎?」
少女吐吐舌頭,拿起一旁折的整齊的黑色衣服。
眼前的身影笑著點點頭,看來似乎是這位少女的主人,環顧四週,陳設簡單的房間看不出所在地的豪華,畢竟能夠有足夠資金雇用女僕的地方在這時代並不多,僅僅貼上白色壁紙跟擺放木製傢俱的房間似乎只能代表這房間的主人喜歡簡單罷了。
「不早囉,主人要用晚餐了嗎?」
迅速地幫主人更衣完,被稱做芝芝的少女走出房門回頭詢問,後頭順手關燈帶上房間門的身影現在穿著一身黑色被稱做和服的亞洲區傳統服飾,黑色細框眼鏡後的雙眼瞇起露出微笑。
「好啊,我想吃煎蛋捲。」
少女露出了無奈混雜著焦慮的表情。
「一定是早上做的不好吃吧,主人……現在是晚上……。」
「給芝芝多練習一下也好啊,還是芝芝比較想讓卡特要求你練習做煎蛋捲?」
露出迷人微笑的身影笑著將散落到臉頰的頭髮塞回耳後,和服寬寬的衣袖底下露出白皙的皮膚與修長的手指讓人心動,細緻的臉頰與五官連少女也覺得羨慕,但同時也讓少女不由得從心中升起怒火。
眼前的主人是個男性,今年三十六歲,不老妖怪亞洲人是也。
「亞洲人都是魔鬼……。」
少女結束心中的思考迷宮,理出莫名其妙的結論,已經在迷你和室的桌旁找好位置坐下的主人似乎一點也不在意地保持微笑,順手打開了和室牆壁內嵌的電視。
『最近由移民局頒布了新的法令,提高了移民到世界政府衛星群都市的審查資格難度,學者們認為這項措施能夠有效遏止本地的犯罪率發生……』
「最近真的常常看到警察先生們在巡邏呢。」
端上了暖胃用的味增湯,紅白味增的湯底浮著幾塊豆腐,還有墨綠色的海帶。
「卡特最近比較忙也是因為這個吧,這種法令是這裡跟那裡都要同時進行的呢。」
還沒等少女放上桌面就隨手端起托盤裡的湯吹去熱氣,少女雖然發出啊--的抗議聲卻被忽視,只得小心地將另外兩碗湯蓋上蓋子以免馬上就涼了。
「倒是不太清楚卡特先生的工作呢。」
一邊說著話一邊打開鋁箔包裝的高湯塊放在熱水中攪散,再放到多功能電子鍋裡加熱,敲了幾顆蛋在碗裡,加入磨好的山藥,順手丟了片昆布到高湯裡,看起來非常熟練的動作襯在金髮雀斑的身影上就是有點違合感。
「他的工作就那樣啦,反正以他的個性不管做什麼都會變成大忙人的。」
興致盎然地看著眼前的少女在開放式廚房團團轉,黑髮青年托著下巴隨便轉著電視頻道。
『本屆文學獎小說組將再度由熱門小說家春樹‧希爾獲得……』
啪。
『明天的天氣預報為……』
「等等等等等等一下啦春樹先生!」
急忙放下手邊工作的少女轉過頭來抗議著,和室桌前坐的東倒西歪的身影露出了疑惑的表情,讓少女扁起嘴。
「自己得獎的新聞就這樣轉掉,如果您不想看的話至少我想看啊!」
「啊,是這樣啊。」
揚起眉毛又將頻道轉回,電視裡映出了某個垂掛紅色布幕的舞台上正在頒獎的模樣,一會又來了個近距離特寫,披肩黑髮戴著細框眼鏡的身影跟電視前這慵懶身影如出一轍,除了坐的東倒西歪這件事以外。
「偶爾也有些身為熱門小說家的自覺吧!」
似乎很不滿意自己主人平常的懶洋洋生活,少女雙手叉腰看著眼前的主人。
「一直維持形象多累人啊。」
說完又撐回桌面活像沒骨頭般,少女只得搖頭嘆氣繼續做她的課題煎蛋捲。
「你們已經開飯了?」
隨著開門聲響出現在這空間的陌生聲音發出了詢問,從樓梯走下來不忘觀察四周的是有著一頭俐落黑色短髮、細長但銳利的黑色眼睛,身材高挑但是肌肉線條勻稱的男性,隨手將脫下的西裝外套掛上樓梯口的衣帽架,走向了和室桌。
「卡特先生來的正好,晚飯馬上就做好囉!」
少女端著剛做好黃澄澄的煎蛋捲上桌,黑色短髮的男性皺了下眉頭。
「晚餐吃煎蛋捲?」
「是春樹先生叫我做的。」
少女看了看一旁托著下巴的主人,黑髮披肩的主人只是笑笑。
「早上做的太難吃,所以叫芝芝練習。」
「我說春樹先生,不管是不是真的很難吃也不要這麼直接地講出來吧--」
「那,早上做的難以入口。」
「我收回剛剛那句話,說難吃就好了。」
少女哭喪著臉回到廚房,短髮的高大身影回過頭。
「最近可能會很忙,如果過了這時間還沒出現的話,就不用準備我的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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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髮身影點點頭,不改嚴肅神情,卻稍微鬆開了襯衫領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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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意識地與端著煎魚出現的少女對看一眼,披肩黑髮的身影補足了微笑又回過頭看著眼前的卡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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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理論上並非不可能,但是私人用品的編碼很複雜,現階段最高級的器材也必須花上好幾天才有可能破解……更別說那些看起來都是隨機行動的案件了,與其說是大費周章地破解,不如說是鑽了程式某處的漏洞。」
卡特接過少女遞來盛好的白飯放到披肩黑髮面前,又接過一碗放在中間的位子,最後才擺在自己面前。
「看來卡特必須忙上一段時間了呢。」
笑著合起雙手,待少女也坐好以後,一起唸出了感謝糧食提供者的句子。
「所以你們最近也要注意週邊安全,畢竟闖入民宅這種事情可是比較常在現實世界發生。」
嚴肅的表情說著,順手夾起一塊蛋捲入口。
「不合格。」
一旁的女僕大大地嘆了一口氣,垂下肩膀。
「我們會注意的,卡特也別太忙囉。」
微笑地看向一旁眼睛水汪汪的少女。
「明早繼續做。」
「惡魔……惡魔……亞洲人都是惡魔!」
即使少女顫抖的聲音嘀咕著,今天的晚餐也一如往常地和平渡過了。
『嬸嬸,我一定要去大城市才行嗎?』
穿著簡單服裝及舊圍裙的少女露出不解的神情,飯桌前的年長女性只是笑笑,順手將切好的火腿放到少女眼前的麵包上。
『那是當然的囉,芝芝記得比你大幾歲的提姆吧?他年初就出發去工業城市發展了,與其說去大城市是年輕人該做的事情,嬸嬸更覺得是為了年輕人往後的發展開路呢。』
嬸嬸笑著,一邊又把切好的火腿放到一旁叔叔的麵包盤裡,叔叔熟練地折起麵包咬了一口,也轉過來對少女說話。
『芝芝當然可以自己決定該怎麼做,但是妳的人生不該被限制在這個小地方,在擁有形形色色不同類型的人的大城市裡妳可以得到更多,或者是從未想過的事情喔!作為一個未來無可限量的年輕人,妳有義務去看看這個世界!』
『是啊,嬸嬸跟叔叔年輕的時候也是到處闖蕩呢,現在想起來還覺得心跳的好快,是很重要的經歷哦!』
兩老對看了一眼,彷彿憶起了年輕的生活,臉上洋溢著期待的模樣稍稍打動了少女。看著窗外的滿天繁星,這個自己還未探索過的世界,會是什麼樣子?
『看看這個世界……嗎?』
不知怎地想起了幾個月前的事情,當時的自己根本沒想過會來到這種跟家鄉根本無法比較的大城市,嬸嬸說的一點也沒錯,從未想過的事情到處都有。
實在不想繼續回憶接下來到底發生了什麼讓自己腦內核爆一百次的事情,少女提著菜籃走在舖了紅磚的人行道上,轉了個彎,綜合市場的文字映入了眼簾。
「嗨!芝芝今天也來採購嗎?」
才剛走進市場,入口處攤位的大嬸就跟少女打起招呼。穿著女僕服裝的少女點點頭微笑。
「對啊,最近在練習做新的料理。」
「哈哈,又是那個愛吃亞洲料理的主人要求的嗎?要來自歐美區的芝芝做這些東西真辛苦呢!」
被大嬸說到痛處,只得傻笑。
少女所在的市場是這個城市裡最大的市場,生鮮蔬果、肉品、海產或者調味料一應俱全,每天早上跟中午都會有許多主婦來到這裡採購,但是因為這個城市是以亞洲區為主的族群設計的,所以市場裡的東西也是出身歐美區的少女感到陌生的。雖然自從來到這都市以後已經習慣了很多事情,但是市場琳瑯滿目的攤位上仍然還有許多東西是少女叫不出名字的。
被稱作亞洲區的這城市本身地基就是一座巨大的人工產物,聳立於大地高達五百公尺左右的蘑菇型構造,廣大平整的檯面承載著一整個都市,外圍覆蓋著一片片玻璃構成的透明半球體用來隔絕外界的溫度並接收陽光。
光是這樣的規模已經很驚人,而這座都市週邊還有兩座一樣規模的超大建築……以及這三朵蘑菇所圍繞著的一座更大的空中都市,四個都市體彼此間各有兩座空中橋樑接通,而這四座都市的總稱為||世界政府衛星群 (World Government and satellite unit City ,WGSU),是當今人類所建造的最龐大的建築體,也是世界上所有人類共同的行政中樞||位於新世紀一百零一年的現在。
現在的世界被稱做新世紀,是因為世界在百年前發生了嚴重的災難,導致大部分的人類跟陸地上的生物都消失了,僅存下來的人類靠著保留的知識慢慢重建了文明的世界,也從那次巨大的災害中學到了必須與自然共存的道理……
是人類的貪婪與無窮的慾望導致了災難嗎?自己小時候讀過的書上這麼寫著,至今依然沒有人能夠回答這個問題,人類也這樣慢慢地過了一百年新的生活。
由於重建時希望能保護因災難而跟著數量銳減的野生動植物,現在人類所有需要的農作與畜牧的產物都由幾個大型農業都市出產,一般野生狩獵是不被允許的。由於當時的災害來的快,人類也來不及做好準備,有太多培育好的作物與動物們都遭到毀滅,所以現在人們生活中所需要的動植物產品都是百年來重新培育的結果,雖然大多種類都獲得了保存,但也有完全被毀滅而消失的物種。
人類原本生活的文明世界可以說幾乎重來了一次,但是因為擁有一直傳承的知識與記憶,人類在這次起步的時候變的輕鬆許多。
少女從拉的遠遠的思緒裡回過神,看著眼前排列整齊包裝好的新鮮肉品與魚產,想像著剛起步的艱困環境,感受到現在生活的便利。
「芝芝,又來買東西了啊!」
另一間常光顧的商店老闆招呼著自己,少女點點頭露出笑容。出身在歐美區有著小麥般金色頭髮的少女來到這個大家都一頭黑髮的都市以後,時常能感受到別人的奇異眼光,雖然現在世界共通的語言只有一種,但是這個神秘的亞洲區裡卻時常能聽到各種不同的特殊語言……想到自己曾經讀過的書裡寫著以前的亞洲是個有豐富文化的地區,有非常多種類的民族都住在那廣大的區域裡,雖然世界的樣貌早就跟書上那幅手工繪製的古地圖不同了,但是自己依然可以試著想像以前的亞洲是什麼樣的地方。
笑著跟老闆寒喧詢問著新到貨的商品,少女一邊仔細地挑選著晚餐要用的食材。離開市場的時候天空已經掛著橘紅色的夕陽,翻滾的雲彩末梢染上了暗沉的色彩,馬上就要天黑了。
「哎呀,待的太久得快點回去了!」
眨眨眼睛自言自語,少女將手中裝滿食材的菜籃掛上肩膀,雙手拉起裙擺開始在人行道上緩緩奔跑。鋪設著紅磚的人行道與一旁灰色的柏油路面行成了對比,少女在一棟大樓前轉彎,皮鞋敲擊著人行道上的地磚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去買一包衛生紙,十分鐘內回來。』
『卡特先生您在開玩笑吧!市場離這裡超過十分鐘路程啊!』
少女的驚呼沒有為自己帶來更充裕的時間,室內電話的話筒對面傳來的聲音冷酷又無情。
『十分鐘內我會到公寓門口。』
『啊啊啊太過分啦--!』
對著早就掛斷的話筒哀嚎,少女接到了個來到這棟公寓三天來最嚴酷的考驗,從位於地下的起居室抓著錢包衝到玄關換上唯一的室外鞋||一雙硬跟皮鞋、走在路上只會喀喀響的好東西,少女忙亂地關上公寓大門便衝上人行道……要說唯一能幫少女節省時間的,大概就是公寓那扇一關就會自動鎖上的高科技大門了。
『衛生紙在哪?衛生紙在哪?』
提著裙擺衝到市場的少女狼狽地在這只來過一次陌生的市場搜尋著自己從未看過的衛生紙,找到了!是廚房紙巾……有了!是廁所的擦手紙……少女發現自己從來沒有這麼痛恨人類多功能的便利生活,各種衛生紙的親戚正在奪走她一分一秒的時間。好不容易在一家雜貨用品店找到了袋裝的捲筒衛生紙,少女喜出望外地拿到了櫃檯準備結帳,口袋裡由卡特先生配發的行動電話卻突然響起。
『我在公寓門口。』
『騙人!已經過十分鐘了嗎?』
『正確來說還有五十九秒。』
『哪夠!』
少女急忙地結了帳衝出了市場,第一次感到回家的路途這麼遙遠,這該死的皮鞋為什麼這麼難跑?為什麼每個街角都長的好像?
當少女氣喘吁吁地出現在公寓門口時,卡特先生才將視線從腕錶上移開。
『我……呼……我回……我回來了……。』
『遲到了一分二十秒,以第一次來說算是勉強能接受的成績。』
『第一次?』
『嗯,考慮主人的安全,以後來回市場限制十分鐘。』
面對卡特先生認真嚴肅的表情,少女的臉垮了下來。
『拜託饒了我吧--……。』
那天的夕陽紅的燦爛,而少女雖然還記得這件事情,但是早已練就了利用跑步的方式在路上偷閒看個書報攤要不追個野貓玩耍,雖然在那之後卡特先生就放寬了不少時間上的限制,但是為了一個人在家的主人,少女依然每天全力奔跑。
只是連少女自己都沒想過,幾個月後這些自己感到得意的事情--竟然也會變的重要無比。
『卡特先生您在開玩笑吧!市場離這裡超過十分鐘路程啊!』
少女的驚呼沒有為自己帶來更充裕的時間,室內電話的話筒對面傳來的聲音冷酷又無情。
『十分鐘內我會到公寓門口。』
『啊啊啊太過分啦--!』
對著早就掛斷的話筒哀嚎,少女接到了個來到這棟公寓三天來最嚴酷的考驗,從位於地下的起居室抓著錢包衝到玄關換上唯一的室外鞋||一雙硬跟皮鞋、走在路上只會喀喀響的好東西,少女忙亂地關上公寓大門便衝上人行道……要說唯一能幫少女節省時間的,大概就是公寓那扇一關就會自動鎖上的高科技大門了。
『衛生紙在哪?衛生紙在哪?』
提著裙擺衝到市場的少女狼狽地在這只來過一次陌生的市場搜尋著自己從未看過的衛生紙,找到了!是廚房紙巾……有了!是廁所的擦手紙……少女發現自己從來沒有這麼痛恨人類多功能的便利生活,各種衛生紙的親戚正在奪走她一分一秒的時間。好不容易在一家雜貨用品店找到了袋裝的捲筒衛生紙,少女喜出望外地拿到了櫃檯準備結帳,口袋裡由卡特先生配發的行動電話卻突然響起。
『我在公寓門口。』
『騙人!已經過十分鐘了嗎?』
『正確來說還有五十九秒。』
『哪夠!』
少女急忙地結了帳衝出了市場,第一次感到回家的路途這麼遙遠,這該死的皮鞋為什麼這麼難跑?為什麼每個街角都長的好像?
當少女氣喘吁吁地出現在公寓門口時,卡特先生才將視線從腕錶上移開。
『我……呼……我回……我回來了……。』
『遲到了一分二十秒,以第一次來說算是勉強能接受的成績。』
『第一次?』
『嗯,考慮主人的安全,以後來回市場限制十分鐘。』
面對卡特先生認真嚴肅的表情,少女的臉垮了下來。
『拜託饒了我吧--……。』
那天的夕陽紅的燦爛,而少女雖然還記得這件事情,但是早已練就了利用跑步的方式在路上偷閒看個書報攤要不追個野貓玩耍,雖然在那之後卡特先生就放寬了不少時間上的限制,但是為了一個人在家的主人,少女依然每天全力奔跑。
只是連少女自己都沒想過,幾個月後這些自己感到得意的事情--竟然也會變的重要無比。
「我回來囉!」
打開一棟外表看起來只是普通三層樓公寓的大門,才發現裡面別有洞天,外牆讓人以為是不同樓層的窗戶原來只是鑲嵌在這挑高三層樓建築表面的名目,設有鞋櫃與傘架的玄關後是深棕色的木頭地面,廣闊的大廳中央舖著質地良好的紅色地毯。
少女換好了室內鞋後提著菜籃走向了大廳,紅色地毯的兩側有弧形的木製手扶梯通往從一樓大廳就可以看到靠牆設置兩條南北向走道以及欄杆,面積不到一樓三分之一的二樓,從手扶梯往上的區域裡有佔滿整個牆面直達天花板那麼高的書架,必須要靠自動升降梯才能到達頂端。這裡的許多書本都是主人的收藏,要經常清掃拍去灰塵,因此少女對這裡也很熟悉。
稍微瀏覽了一下等會要打掃的地方,少女回頭提起菜籃繼續往一樓深處走去。
「啊,芝芝妳回來了啊。」
經過了往下的樓梯來到了位於地下一樓的起居室,自已的主人早就在他最喜歡的迷你和室裡看著電視了,看到少女出現笑著打了個招呼。
「對啊,春樹先生餓了嗎?要現在準備晚飯嗎?」
少女一邊將採購的食材放進冰箱與儲藏室一邊詢問著,感覺都是高科技產品的這個起居室跟自己那傳統的老家截然不同,老家那運轉聲音超大的老冰箱、不天天曬太陽就會發霉的麵包櫃……來到大城市以後才第一次體驗到的事情多的不勝枚舉,少女又想到了嬸嬸跟叔叔說過的話。
「好啊,卡特說他今天沒辦法回來吃飯喔,所以芝芝準備兩人份就可以了。」
「遵命--。」
少女一邊準備著主人要求的菜色一邊研究食譜,不經意地看到牆上電視播報的新聞,少女隨口問著:
「卡特先生是不是因為最近的事件在忙啊?」
嘴饞吃著桌上煎餅的主人略為轉頭看了看自己。
「應該吧,畢竟最近奇怪的事情一直在發生呢。」
少女像是想到了什麼,停下手邊的工作抬頭看著自己的主人。
「那個今天又來了嗎?」
聽到自己的話語,主人的神情似乎有些無奈,輕輕地點了點頭。
抬頭就能仰望著天空一直是自己認為理所當然的事情……在來到這座都市以前、在理解到除了真實生活的這個世界以外還存在著另一個世界以前,自己一直是這樣認為的。
人類為了不過份影響這個世界所做出最大限度的改變,就是創造出另一個世界。
那是個跟這個世界無異,一樣有藍色的天空橘色夕陽,有充足陽光卻也會下雨,有風吹、有鳥叫,差點讓人以為身處在真實中的世界……是個為了在限度內節省人類造成的污染而構築出來、不需要花費力氣就能行走、不需要努力呼吸就能夠生活,不用害怕生病或者發生意外的美好世界。許多人投身在了那裡,稱那裡為天堂,希望能夠永遠留在那個世界裡。
但是那裡真的是無私地為了存在那裡的人付出的世界嗎?
不知道為什麼,芝芝感覺到自己無法接受那樣的世界。
正因為是上帝創造了人類,所以人類有著缺陷,因為人類並不是上帝,所以有著自私的心,無法給予絕對的公平||所以由人類創造出來的世界,自己從知道這一切開始就抱持著懷疑,直到那個事件的到來。
『哇--這是?』
看著眼前一堆閃亮亮的高科技配備,少女發出了驚嘆聲。即使是自己老家的雜貨店也只有最原始用來記帳的電腦而已,黑白的螢幕只能顯示出文字跟數字,鍵盤有時候還會不靈光……聽到眼前這看起來充滿前衛造型的東西竟然也叫做電腦,讓少女實在無法跟老家那台古董畫上等號。
『這是多處理器的電腦,專門用來監看虛擬世界用的,因為得反應出那邊實際運作的情況,所以需要強大的運算能力,我請卡特幫忙組裝的。』
主人笑著揮揮手,又拿起了一個看似有很多機關的頭罩跟自己解說,積極的程度讓自己開口詢問。
『為什麼會準備這些呢?』
拿著頭罩式投影機的主人靜了下來,垂下雙眼看了看自己。
『因為芝芝好像不是很喜歡那裡的樣子,我想讓芝芝看過以後應該會比較喜歡。』
『但是就算不知道那裡,也不影響生活啊?買東西去市場就好了,外面也有電視可以看,應該不用特地去喜歡那裡……。』
面對自己的詢問,主人用力地深呼吸了下,露出笑容。
『因為我喜歡那裡,所以希望芝芝也能喜歡。』
『如何?這裡也很漂亮吧?』
『嗯!沒想到竟然可以做的這麼逼真啊!』
主人在自己來到這裡之前就在使用能夠連接虛擬世界的儀器了,即使是休息時間也要躺在那座外觀像木製有天頂的床般的連接器裡,彷彿那個世界也是主人生活重要的一部分。
經由主人的教學順利以訪客身分登入虛擬世界的自己讚嘆著眼前的美麗花海,雖然頭戴式投影器只能單向操作無法接收影像與聲音以外的部份,但是眼前生動的景色卻彷彿能夠讓人體會到那世界流動的風與花朵的香氣般,第一次接觸那個世界的自己可以明確地感受到構築這世界的人們的努力。雖然對主人在這世界的模樣稍微與現實有些小差異感到在意,不過自己還是因為四周栩栩如生的景色而充滿著驚奇。
『其實走到街上也是像現實一樣有很多商店跟行人的,也有很多人透過一樣的器材在這裡辦公。不過因為這個區域是私有地,所以這裡看不到其他人。』
『嗯!真期待其他地方是什麼樣子呢!』
『是嗎?那我們就去街上看看吧。』
『好啊!咦……那是?』
自己的視線裡看到,從廣大花海綿延的遠方出現了一個身影,緩緩地往主人所在的地方前進。看起來像是個普通女性,身上穿著黑白色的上班族套裝。
『這裡是私有地,應該不可能未受邀請就進入的啊……。』
主人也感到訝異,但是實在看不出這位女性有什麼異樣,除了出現在這裡,以及--她毫無表情的臉以外。
煮著高湯的容器發出了滾熟的聲響,少女回過神趕緊調整電子鍋的溫度,抬頭繼續詢問主人。
「今天也是闖入了花園嗎?」
「嗯,雖然像上次一樣在街上的也發生過,但是今天的是從花園出現的,我以為卡特他們清查之後會有改善,但還是……。」
主人的神情有些哀傷,突然出現在眼前意圖不善的對方都是陌生人、甚至可能只是一般民眾,卻必須斬殺她們……只是為了保護自己以及預防不知道會怎麼發生的某些事情,不敢輸;深怕自己步上她們那樣消失的後塵。
連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還有主人曾經歷的那件事都還不清楚,腳步就已經被不斷來襲的對方逼的無法停下了。
「今天的那個,也有留下紀錄嗎?」
主人點點頭。
「有,但是依然只能拍攝畫面,無法搜尋到她的個人資料。」
滿天飛舞的花園裡站立的女性,無表情的臉卻開始猛烈的攻擊,像是要撕裂對方一樣張牙舞爪地攻擊主人,那是讓自己打從心理感到害怕惶恐的模樣。
不知道主人從哪裡拿出來的,也不知道何時換上的不一樣的裝扮,自己認識的主人在那時候改變了模樣,舞動著手中細長的刀斬開了那個身影。
自己才剛以為穩定安全的世界,背後的真相卻已經開始悄悄運轉。
「卡特先生,阿爾文先生找您。」
辦公室的門被稍稍打開,隔壁部門的女性同事探頭進來通知。
點點頭表示自己已經聽到了,女性同事似乎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
「卡特先生真是工作狂呢,現在已經是午休了,可以先去用餐囉。」
「等會我就過去了。」
「到底是會先用餐還是先去找阿爾文先生呢?真是的,請多保重自己的身體啊。」
女同事沒好氣地笑著,關上門離開了。
一直沒有移開螢幕的雙眼這才輕輕地眨了眨。
私人用地被闖入……已經是這個禮拜第二件了,雖然通報的民眾清楚地拍下了闖入私有地的人,但是無論如何調閱資料就是受阻。
看著民眾提供的影像,穿著上班族套裝的年輕女性,像是盲目地前進著,絲毫沒有理會屋主的呼喊。
太奇怪了……這樣的情況,從有人通報私有地被闖入開始就不斷上演,有時候是穿著制服的高中女孩,有時候是穿著洋裝像要出遊的普通女性,或者是像這樣子的上班族……乍看之下沒有邏輯,但是卻有唯一的共同點……女性。
為了找出這些意外闖入的人,即使想從資料庫去比對出這是誰也不斷顯示錯誤,民眾的抱怨信件湧入了部門的收件系統,這一端卻毫無進展,令人有些沮喪。
『卡特,用過午餐了嗎?』
螢幕上突然跳出了對話訊息,由於自己沒有開啟音效的關係,原本應該被播放出來的聲音沒有顯現,只有螢幕上隨著視訊出現的對話文字。
由於現在世界只有一種共通語言,所以即時通訊的設計也朝著同時能表現對話與文字內容的方向前進。螢幕上映出的身影是有著一頭黑白相間短髮、骨感的臉頰消瘦,藍色雙眸卻炯炯有神的男性。
「抱歉還沒,阿爾文先生。」
螢幕上的即時影像映出了對方點頭的模樣。
『請用過午餐後來辦公室找我。』
下意識地回應後,自己跟著關掉了視訊對話,從辦公椅上站起身伸了個懶腰。
窗外的天空陽光很耀眼,在這個被玻璃帷幕保護的城市裡連一滴雨也不會淋到,有的僅是經過殺菌後以人工方式灑落的綿綿細雨,如果人被過分保護的話似乎就會失去了生存的能力,但是如果不去相信那些人工灑落的水滴在意義上也是雨的話,這城市想盡可能貼近自然環境的努力也會化為烏有。
老是讓自己神經緊繃地想些無關緊要的事情,難怪不只一次被說是嚴肅的人。雖然知道像民眾對於人工造景的感受這些事情即使他們不在乎也沒有什麼辦法,但是當真正感覺無計可施的時候才是比任何事情都還要難受的,人的心也許才是這宇宙最變幻莫測的東西了吧?不管是現實還是那個地方都是。
「唉呀!卡特先生,去用餐嗎?」
剛才的女同事在自己關上辦公室門的時候詢問著,隨著自己點頭而發出了歡呼聲。
「看吧,我猜中啦!就說……」
沒有細聽接下來的內容,自己徒步往較高樓層的餐廳走去。
自己的部門所處的辦公區域位在世界政府衛星群中央的都市--通稱中央都市,是比周圍三個衛星都市還要巨大的半球體人工建物,除了中心部份是政府行政區以外,外圍也有數個區域設置了公民使用的設施,像是法院、研究中心、中央醫院等等許多對人民來說有必要性的地方,其他部分的土地則由各大民營企業承租並建設自家使用的大樓,由於中央都市能使用的地方有限,因此樓層大多非常的高;又因為大樓是企業代表的形象,所以每棟大樓幾乎都獨具設計感,聳立在中央都市的各個角落。
「歡迎光臨。」
自己來到大樓的餐廳,作為政府人員們行政的大樓設計成巨大的五角形建築體,五角形中間貫通的高聳柱子是作為中央都市裡最重要的發信塔,每座半球體都市都必備這樣一個直達天頂玻璃帷幕的發信塔,用來發射訊息通往目前唯一成功發射並運行的衛星來建立全球網路,雖然現在只有一顆衛星有點不保險,但是由於地面也有鋪設相當程度的網路,因此就算衛星突然無法使用,也勉強還不會造成嚴重的通訊問題。
餐廳的服務員是一位年紀頗大的大嬸,穿著圍裙戴著口罩與衛生手套招呼著自己,由於時常超過用餐時間才出現在這裡,似乎因此而被大嬸記住了。
「卡特先生今天也要一樣的餐點嗎?」
「是的,麻煩了。」
「公家機關很忙吧,好像連期待午飯可以有些什麼變化都沒時間一樣,有想吃的記得告訴我啊,會幫你留的。」
大嬸一邊替自己打菜一邊說著,熟練地在餐盤裡裝上了三種菜色與烤好的魚,附上一碗清湯放到了自己面前。
「如果有機會的話。」
「卡特先生周圍的人應該都知道你很忙吧!」
大嬸笑著收下自己遞上的食券,自己端起餐盤回過頭在用餐區尋找座位。
餐廳設置在很高的樓層裡,特地設計成透明的天花板與外牆,以等同都市帷幕等級的新型玻璃構成,所以鮮少有安全上的疑慮,在這裡可以一覽無遺中央都市的景色,在陽光底下閃閃發亮的高樓,映著玻璃帷幕之上天空清澈的藍色。
不想花太多時間瀏覽這每天都能見到的景色,自己端起了清湯準備要喝的時候,口袋裡的攜帶電話卻響了,畫面上出現紫羅蘭的圖片,自己接了起來。
「喂,怎麼了嗎?」
話筒那端傳來了一陣笑聲,有點慵懶的聲音好像剛從午睡中起來。
『突擊檢查--看看卡特今天有沒有乖乖吃午飯,如何?在吃了嗎?』
吁了口氣放下手中的湯碗。
「如你所願正在吃呢,芝芝有煮飯嗎?她有沒有睡過頭?」
『有沒有睡過頭可能得自己問她哦,午飯吃了,現在正在打掃呢……還有芝芝說希望卡特先生今天能回來吃晚飯喔,希望你可以實現她的願望!』
下意識地嘆了口氣,深呼吸了下才回答。
「我盡量,但是今天叔叔找我,說不定會比預期的更晚。」
話筒對面傳來了一聲大大的嘆氣。
『為--什麼又找你啊?嫌你不夠忙嗎?跟他說春樹要你回家吃飯!』
「請別為難別人。」
趁著話筒傳來笑聲的時候把放涼的湯一口氣喝完,有鰹魚的香味。
『好吧……芝芝說會幫你留飯菜,今天記得回來喔!』
自己將已經掛斷的電話放回口袋,拿了餐盤附上的筷子吃起飯菜,比起家裡的初學者作品來說確實好吃多了……不過餐廳的飯菜不能與之相較,因為那些調味不夠完美的菜色,是充滿了心意的。
『春--樹先生--!』
背後的空間中出現了半透明的螢幕,映著小麥色金髮的模樣,坐在桌前的人露出微笑。
「怎麼了?」
沒有回頭繼續提起手中的筆,沾著黑色的液體在白色且薄的紙上描繪,一個一個看起來像塗鴉卻帶著某種規律性的圖案,儼然像是一種文字,雖然跟現在世界通用的語言不同,卻也帶著一種韻味。
『春樹先生,您在寫什麼啊?』
這次半透明的螢幕從桌旁出現了,看來是可以任意調整鏡頭位子的,小麥色的金髮身影靠近了螢幕,畫面被擠到剩下兩支大眼睛。
「在寫稿件,昨天不是來了一位佐藤先生嗎?那是我的編輯。」
『稿件……佐藤先生……編輯……』
螢幕中映出少女回到位子上思考的模樣,好一會兒少女才自己擊掌。
『對哦!主人是小說家嘛!哈哈哈哈……芝芝都忘了。』
「那麼為了讓芝芝擁有超人的記憶力,今晚請做三人份的烤魚吧。」
手中的筆還未停過,臉上的笑容卻加深了,一旁的螢幕傳來了扭曲的哀嚎。
『烤魚?還要三人份?主人你饒了我吧||……』
少女像是被檸檬汁噴到眼睛一樣抱著頭亂甩,無視少女的哀求,換了一張紙又繼續的主人笑著點點頭。
「嗯好,魚皮不能黏在鍋子上喔。」
『……我知道了,我不會再開主人玩笑了嗚。倒是主人為什麼要在這裡寫稿呢?是習慣嗎?』
筆尖還沒碰上紙卻停了下來,從埋首寫作中抬起頭。
「算是習慣嗎?如果可以的話我也很想在現實中寫稿。」
在筆架上放下了筆,有著披肩黑髮的主人舉起雙手伸展了一下便從坐墊上站起。
寫作用的房間看起來是木頭架構的亞洲傳統建築,三面牆都架著糊上薄紙的拉門可以通往其他房間,但是這間房間與其他與眾不同的地方便是那唯一沒有牆的地方--放眼望去除了雲朵以外看不見其他任何景物,彷彿漂浮在空中。跟著主人的腳步來到了牆邊,才發現原來是因為房間坐落在非常高聳的岩山上,這是什麼地方呢?
『主人,這是哪裡啊?芝芝沒看過這種地方呢。』
在牆邊設置往外延伸的木製走廊坐下,主人看著底下被漂浮雲朵遮蓋的山腳呼了口氣。
「就算到現實世界可能也看不到這景色了,從前是這個模樣的地方,現在應該還沉在海裡吧。」
『真的嗎?所以這裡是仿造那個地方做出來的?』
主人點點頭,視線漂向了鏡頭,露出微笑。
「有點喜歡上這裡了?」
柔和的風把主人披肩的黑髮吹的擺盪,四週優美的景色、現在已經不復存在的景色,還能在這個地方確實感受到的壯麗……也許只有一點點,自己似乎可以理解這世界對主人的重要性。
即使是誰都會留戀的過往,是不是同時也綁住了許多無法從過去脫身的人呢?
自己看著主人映著藍色天空的藍色眼睛,心中漂浮著思緒。
「真的非常感謝春樹老師!要您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完成作品……。」
跪坐在在一樓做成和室的接待室裡拼命鞠躬表達謝意的是主人的編輯佐藤先生,是個頭髮稀疏個頭不高的中年男性,身穿灰色的西裝與褲子,戴著黑色粗框的眼鏡,雖然給人感覺有些笨拙,但是說話意外誠懇……除了那讓自己很難聽懂的腔調以外。
「不會的,正好最近也有想寫的東西,所以能接到邀請我很高興。」
一樣跪坐在和室地板的主人露出微笑,跟著躬身回應編輯的感謝,這種表示感謝的行為在自己第一次看到的時候覺得驚訝無比,對出身歐美區的自己來說點頭致意已經是很大的禮節,但是來到這裡的日子裡自己也習慣了,這大概就是亞洲人的特色吧。
「這位可愛的女性是……?」
佐藤先生跟主人寒喧到一半突然轉過來面對自己,讓自己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應才好,只得用眼神向主人求救。
「這是我家新來的女僕,她叫芝芝,來自歐美區。」
佐藤先生調了調眼鏡,又仔細看了看自己。
「真是失禮了,昨天沒有好好介紹,芝芝小姐您好,敝姓佐藤。」
佐藤先生說完馬上鞠躬行禮,讓自己慌張地只得用笨拙的方式鞠躬回禮。
「不習慣可以點點頭就好囉芝芝。」
主人在耳邊輕聲低語,讓自己臉頰發燙,女孩子就是不喜歡丟臉嘛。
好不容易收拾心情起身坐定,主人已經繼續跟佐藤先生閒聊起來,說到頒獎的事情,佐藤先生有些故意地再度提到自己。
「這次的頒獎典禮,春樹老師會請芝芝小姐一起來吧?」
由於這是自己無法做決定的事情,只得看看主人,主人依舊掛著微笑。
「芝芝想來嗎?」
「咦……啊?想!當然想!」
自己趕忙挺起身用力揮手想表達自己的期待,不知道是自己表現的太誇張還是怎地,主人跟佐藤先生都笑了出來,讓自己覺得有點難堪地遮住了臉。
「那就讓芝芝一起來吧。」
大概是來到這裡以後的生活太緊湊的與面對太多新事物的關係吧,主人伸手摸摸自己的頭的時候,自己竟覺得放鬆許多,深呼吸了下,自己再度露出笑容。
「嗯!到時候就可以看到帥帥的主人了!」
沒有回答自己,主人只是笑著眨眨眼。
「你們開飯了嗎?」
送佐藤先生回去不久、自己忙著準備遲來的晚飯時,卡特先生就打開了地下室的門走了進來。面對卡特先生的詢問,還在準備材料的自己有些尷尬。
「啊……那個……還在準備!」
無視揮著手想遮擋背後亂象的自己,卡特先生繞過身旁走進了開放式的廚房,端詳了一下自己準備要用來做烤魚的材料,因為這次準備的是用大量的鹽醃漬過的魚干無法直接做成料理,所以自己泡在水裡想讓鹽分釋出。其實這種料理在自己不靠海的故鄉根本很少出現,所以第一次沒有準備就製作的時候那超驚人的鹹度讓自己的舌頭被深刻地擊敗了,因此每當主人要求製作烤魚的時候都讓自己膽戰心驚。
「卡特先生,那是……!」
卡特先生伸手沾了沾自己浸泡魚干的生水準備往嘴裡送,因為還沒煮過所以自己想阻止卡特先生以免他因此吃壞肚子,但是卡特先生就是快了一步。
「哇……。」
自己正想偷偷尋找胃藥放在何處,走過身旁的卡特先生卻先開口。
「導鹽要用薄鹽水浸泡魚干,我已經幫你加好了。」
咦?
自己訝異地看著逕自走向迷你和室坐下的卡特先生,又回頭看了看一旁被拿出來用過蓋好的鹽罐,以及看起來並沒有什麼差別的浸泡水。
「……騙人!好好吃!」
菜色上桌開飯後,面對自己驚訝的表情,主人只是笑咪咪地看著自己。
「卡特先生到底施了什麼魔法……為什麼之前那麼鹹的魚干會變的這麼好吃?」
自己百思不解,凝視著卡特先生,但是卡特先生根本不理會自己。
「卡特對亞洲料理挺拿手的呢。」
一旁的主人好像有些得意,笑著看看卡特先生,而卡特先生只是維持他一貫嚴峻的面孔。
「吃飯的時候專心吃飯就好了。」
自己看了看主人,彼此露出會心一笑。
沉靜的夜空裡只有一輪明朗的月亮。
夜晚的風吹過花海,飛舞在空中的花瓣各自旋轉著,一點虛造的感覺都沒有。
「難得可以好好休息,為什麼來了?」
還沒走近花海中央的身影就被這問候迫使自己停下了腳步,收起下巴吁了口氣。
「我想您也還沒休息,所以趁現在來檢查區域有沒有破損。」
背對著自己的身影這才輕輕轉過來,黑色的和服,黑色的披肩長髮,以及藍色的雙眼。
「真是的,還以為卡特會說出什麼動聽的辭彙呢。」
眼前的身影笑著說道,附帶搖了搖頭。
「如果您希望我說的話我就會說。」
露出笑容的身影擺擺手看起來有些無奈。
「不了,還是這樣子比較像卡特喔。」
輕輕踱步在花海裡,一邊開著系統視窗一邊檢查程式有無漏洞,系統管理員的身分是必須經過中央政府認可才能執行的,經過核准的行政人員身上會值入數個判別用的晶片,這樣即使在任何地方連上虛擬世界也能夠以系統管理員的身分登入……但是正因為這便利的措施,在篩選管理員的過程中也顯得更加嚴謹。
因為太過專心比對資料而撞上眼前故意停下的身影,面對露出責難神情的自己,他依然只是眨著那雙藍色眼睛笑著。
「我沒辦法幫上卡特太多忙,請你忙完就快點休息吧。」
一邊說著一邊打起喝欠,他輕輕揉著從那個時候起就僅能在這世界看到的藍色雙眼,整理著他從未改變過的身型輕輕在花叢間躺下。
「今晚要睡在這裡?」
「反正不會著涼,睡在這裡也無妨吧?」
下意識地脫下身上的外套蓋在他身上,惹來一陣悉悉窣窣的笑聲。
「任何時候我都不希望看到你有著涼的風險。」
笑著的他也許是對自己的嚴峻面孔早已熟悉,但是卻沒有把外套交還給自己。
「那明天記得來領你的外套喔,晚安了。」
看著藍色雙眼慢慢閉上,自己蹲下替他把外套拉好,才慢慢在這花叢裡起身。
滿山遍野的彼岸花,別說是在這裡睡上一覺了,在現實世界裡這個地方可以說是令人感到不快的禁地吧,那身影卻選擇了這裡。
一切都改變了吧,從那之後。
所有的一切,僅剩在這記憶碎片構成的電子宇宙。